小偷說那天你自始至終就在現(xiàn)場,可你沒敢抓他——因為他說了句知道你是誰!
郝建明是在市郊車上遇見那個小偷的。
這是個周日的早上,郝建明去城里。郝建明是個業(yè)余文學(xué)愛好者,平日里好舞文弄墨,寫點小文章。他工作地點在城郊,由于沒結(jié)婚,人也住在廠內(nèi),所以平時很少去城里,這樣就積攥了好幾張稿費單。郝建明是想借休息去城里郵局取回來。
車上人多,沒座位,也難以往深處走,郝建明只有拽著車頂?shù)睦h(huán)立在那里。郝建明看到那個小偷的時候,小偷正欲將手伸進一個女人斜挎在肩上的包。郝建明心一下子跳得很兇,但他很快就鎮(zhèn)靜下來,并且摸出了手機。郝建明不是要報警,而是想用手機的拍照功能悄悄地把這個場景拍下來。他一直想寫篇關(guān)于社會治安方面的專題文章,這是個難得的素材!
郝建明假作看信息,調(diào)整好角度,悄悄地按了一下手機拍照鍵。得手后的小偷往車門口擠,被偷的女人依舊看著車窗外,沒有一絲察覺。郝建明離女人很近,他想給那女人一個暗示,讓她瞅瞅自己的包,讓她知道自己丟了東西,但看看已經(jīng)擠到身邊的小偷,郝建明提了幾次氣,終究沒有這么做。
小偷很年輕,個不高,但很墩實。郝建明與他有過幾次短暫的目光接觸,雖只是匆匆一瞥,郝建明已覺察出那目光里某種難以言表的兇狠。郝建明渾身一凜:似乎在哪里見過這雙眼睛,想了許久,才記起是在自己上班的廠子附近,這個年輕的小偷有幾次就在一家店鋪前的臺球案子上打臺球。郝建明慶幸自己沒有做傻事,否則,今后的日子一定不會太平了。
就在郝建明走神的當(dāng)兒,他身邊的一個女人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小偷的衣領(lǐng)?!拔沂蔷?。”女人厲聲道,“把偷的錢包拿出來!我已經(jīng)盯你很久了,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是吧?”
小偷愣了,郝建明也愣了:這女人是警察?看她長得瘦瘦小小的……郝建明急忙舉起手機,要將這個場景也拍下來。但就在這時,汽車微微一震,到站停車了,他被人擁搡著下了車。
照片沒能拍上,郝建明有著幾分遺憾,想起車上自己的表現(xiàn),亦覺得有些心虧氣短。他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公交車。這一看嚇了他一跳:公交車還沒開,那個小偷甩脫了女警察抓住的外衣,正跳下車向他這個方向跑。瘦小的女警察也跳下了車,緊追不舍,邊追邊喊:“抓住他,別讓他跑了!”眼看小偷已經(jīng)到了跟前,郝建明站住了,一個急轉(zhuǎn)身做出副攔截的架勢。小偷吃了一驚,“霍”地由腰里抽出把半尺來長的刀,惡狠狠地沖郝建明道:“我知道你是誰!想找死是不是?”
郝建明心一悸,竟不由自主地讓開了路。
女警察追過來的時候,看了郝建明一眼,就這一眼,讓郝建明在之后的一連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
來到郵局,郝建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錢包不見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不見的。好在里面沒有多少錢。只是身份證和稿費匯款單沒有了,錢無法取,也沒有回去的車票錢。郝建明找遍了身上的口袋,沒有摸到一分錢,只好邁開兩腿向回走,這一走,足足讓他走了兩個小時。
郝建明覺得晦氣極了。那女警察一雙眼始終在眼前晃,晃得他心慌慌的。
兩天后,郝建明很意外地接到派出所一個電話,讓他去一趟。郝建明不知道派出所和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叫自己做什么,惶惶然地去了。去了才知道是要他領(lǐng)回丟失的錢包?!拔覀兪菑腻X包里的身份證和匯款單找到你的?!本煺f。郝建明很疑惑,問:“那,你們咋得到錢包的?”
警察說:“我們抓住了小偷,錢包是他偷的。小偷說那天你自始至終就在現(xiàn)場,可你沒敢抓他——因為他說了句知道你是誰!”警察又說,“我們經(jīng)過調(diào)查,排除了你和那個小偷的關(guān)系??墒悄阒绬?,我們那位女警察在追趕小偷時,遭到他同伙的襲擊,受傷了。那天,如果你出手相助,也許她就不會……”
郝建明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派出所的,在馬路上走了許久,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在去女警察所住醫(yī)院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