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居尚》雜志寫專欄,很快滿一年的時間了,這期間,從惶恐到享受,從陌生到熟練,從推敲字句到興之所至,從方枘圓鑿到自由馳騁,可以說是經(jīng)歷了一場個人寫作的“搬家”,經(jīng)歷了從只發(fā)表學術(shù)文童到兼發(fā)表家居文童的蛻變。然而家屆文童畢竟還是要言說和家居有關(guān)的內(nèi)容,個人寫作的“搬家”只能作為一個引子,下面說說真正意義的搬家,也算是一年專欄的一個總結(jié)吧。
寫作往往和寫作者個人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寫搬家當然和我本人數(shù)次搬家有關(guān),正是這種刻骨銘心的搬家記憶,使我想起了這樣的話題。
在中國人的心目中,搬家是一件大事,和遷移同樣重要,所謂“安土重遷”正是這種思想的反映。我們生活在一個被農(nóng)業(yè)文化基因深深滲透的文化中,骨子里、血液里都充斥著內(nèi)向型農(nóng)業(yè)文明的因子,因此搬家成為每個人格外看重的事情?!昂眉医?jīng)不起三搬”,流傳廣泛的諺語告訴人們,不要輕易搬家,否則越搬越差。
但也有相反的情形。孟母三遷的故事又告訴我們,如果是為了孩子有個好的教育環(huán)境,即使多次搬家,還是值得的,有必要的。當代的孟母多得不計其數(shù),為了所謂的“孩子不輸在起跑線上”,為孩子買學區(qū)房,買外地戶口,派遣年邁的父母到新的住所照顧第三代……在漢文化背景下,這種相悖的二元學理竟然可以中和、兼容、貫通。這其實正是實用文化哲學的產(chǎn)物,難怪“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能夠大行其道!
當然,搬家絕不僅僅只是文化問題,更重要的它是個生活問題:有為生活所迫不得不搬的,有因拆遷需要必須搬離的,也有需改變環(huán)境而滿心歡喜搬家的,不一而足。因此,搬家還是不搬家,這是一個問題,而且還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
人的一生大約總是要搬幾次家的,因此搬家成為一門學問。在我國,搬家往往要選吉日良辰,放鞭炮,還有一些附帶的民俗成分。這似乎并沒有多少科學的成分,只是一種習沿已久的風俗而已。我以前搬家的時候,好像還講過迷信:早上幾點起床把鍋具搬到新家,烙一張餅一家人分食……現(xiàn)在想起來真是可笑!搬家和這些行為沒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所以,我覺得擇日子、選時間、講迷信等都是不需要的,需要的只是良好的心態(tài),感恩的心懷。
搬家,對家居物品做出合適的處理,是最重要的。一個人一生中總有值得收藏的記憶,這些物品即使多次搬家,還是值得保留的。對我而言,書籍是我生命的必備,幾千本書,陪著我從張家口跑到淮北,從淮北跑到桂林,從桂林又跑到上海,而且在桂林和上海又分別搬過一次家。還有我大學時候記的一厚摞筆記,我估計其他同學一定已經(jīng)扔掉了,但我敝帚自珍,一直珍藏。當然,也有不小心把需要收藏的東西丟失的時候,這會給以后的人生帶來些許的遺憾。
在我的搬家經(jīng)歷中,有過大規(guī)模的搬家公司搬家,也有過小小不言的螞蟻搬家,完全都出于實際需要。在桂林,從廣西師范大學育才校區(qū)的北院搬到南院,只有一天的時間,我們請搬家公司兩個小時搬完,然后自己整理。在上海,我們從桂林西街搬到師大新村,是從租住房屋搬到自家房屋,有很多的空閑時間,我們用螞蟻搬家的方法,用自行車一小件一小件地搬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沒有疲勞感,沒有艱辛和苦難,而是非常享受地體驗了整個搬家過程。
現(xiàn)實的搬家說完了,再回到隱喻的“搬家”。為《居尚》寫作專欄,也是我寫作的一次搬家經(jīng)歷。在今后的日子里,如果能為《居尚》繼續(xù)寫作專欄,我將繼續(xù)個人語言學學術(shù)之外的寫作,從個別“搬家”到系統(tǒng)“搬家”,逐漸搬出一些系統(tǒng)的家居成果,比如我國古代家居的問題,中西家居的共性和差異等等,從而達到整體性的個人精神變革,也希望有益于社會和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