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4月28日結(jié)婚
1943年,齊心在綏德師范做學(xué)生工作時,與習(xí)仲勛相識,次年結(jié)婚。2000年,齊心寫下回憶錄《我與習(xí)仲勛風(fēng)雨相伴的55年》,文章回顧了她和丈夫風(fēng)雨相伴的55年,她在文中說:“如果把人生比作長河的話,相伴55年,可算是度過大半輩子了?!?/p>
第一次相遇,他親切地向我微笑
如果把人生比作長河的話,我和仲勛相伴55年,可算是度過大半輩子了。
1943年4月,西北局從延安大學(xué)中學(xué)部抽調(diào)一批青年同志到綏德師范和米脂中學(xué)以學(xué)生身份開展工作,當時,我是帶隊人之一。習(xí)仲勛是剛剛到任不久的綏德地委書記。不久全邊區(qū)開展防奸運動時,他來校作動員報告,我第一次遠遠見到了他。
也是在這一年的夏天,我們有了第一次相遇。一個星期天,我從集體宿舍經(jīng)教室走過時,突然看到迎面而來的仲勛,他正從楊濱住所的半山坡上走下來,突然見到習(xí)書記,我趕緊給他行了一個軍禮。他看到了我,親切地向我微笑著,點了點頭,雖然只是匆匆而過,那一瞬間卻給我留下了一個很深的印象。
隨著防奸運動的深入和康生在延安大搞“搶救失足者運動”的影響,一時間,逼供信、假坦白的氣氛也籠罩在綏師的上空。習(xí)仲勛對此非常重視,把我和姚學(xué)融、白樹吉等學(xué)生代表叫到地委談話。他提醒我們,應(yīng)該對在搶救運動中出現(xiàn)的“偏差”進行抵制。并循循善誘地讓我們總結(jié)經(jīng)驗,實事求是地做學(xué)生思想工作,幫助地委扭轉(zhuǎn)假坦白造成的混亂局面。這次談話,仲勛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他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的態(tài)度以及獨特的語言魅力。
這個階段,我作為黨員學(xué)生參加了綏師總支委開會,經(jīng)常作為學(xué)生代表擔任主席團成員。由此我和仲勛在工作中見面的機會就增多了。即便是見不到面時,他也經(jīng)常給我寫信,仲勛對我的信任,無疑是對我的一種鼓勵。
他笑著說年輕時和我一樣
這年冬天,仲勛正式向我談到了婚姻大事,他寫信說:“一件大事來到了”,“我一定要解決好”,并請李華生、宋養(yǎng)初和我談話,幫助我打消心中的顧慮。仲勛還告訴我,抗大總校教育長何長工同志曾寫信向他介紹我,說他認識我的姐姐,而且見過我的父親,說我是到延安后才長大的。仲勛讓我寫了一個自傳直接交給他。當時的我,用我姐姐齊云的話說:“我妹妹是一張白紙”,因此,“自傳”也就相當?shù)暮唵巍?/p>
有趣的是,當仲勛看到我的自傳中寫到我為早日參加革命隊伍,曾盲目地從家里偷跑過兩次,而兩次都被父親追了回去時,他笑了,說:“我年輕的時候也和你一樣”。但在當時,我對仲勛的歷史卻不了解,他只在信中輕描淡寫地告訴我,他是陜甘蘇區(qū)創(chuàng)建者中最年輕的一個。不久,經(jīng)組織批準,我和仲勛在綏德結(jié)婚了。
婚后對我說,不愿陷在小圈子里
1944年4月28日,星期六,在綏德地委后院的一個窯洞里,舉行了我們的婚禮。這天上午各方人士來了不少,都向我們表示慶賀。其中有我們的證婚人,時任抗大總校教育長,曾是抗大一分校校長的何長工,李井泉(抗大總校負責人之一),獨一旅旅長王尚榮,政治部主任楊琪良、綏德專署正、副專員袁任遠、楊和亭,地委副書記白治民等。那天,時任綏德地區(qū)保安處長,被稱為“中國的福爾摩斯”的布魯同志還給我和仲勛拍了兩張相片留念?;槎Y上我和仲勛及以上幾位來賓同桌吃了一餐飯。這在當時的條件下,算得上是很隆重的婚禮了。
婚后,仲勛對我說:“從此以后,我們就休戚相關(guān)了。但是,我不愿意陷在小圈子里”。我理解他的意思,在艱難的歲月里,作為革命的夫妻不可能要求彼此的過多關(guān)照。這一年的夏天,我在綏師剛畢業(yè),就去農(nóng)村基層工作了。
孩子尿他一身,他笑說,子屎不臭
1949年3月1日,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出世了,仲勛的秘書黃植立即電告正在西柏坡參加七屆二中全會的仲勛,慶賀我們得了一位千金。這就是由我母親親自取名為“橋橋”(她出生在延安橋兒溝中央醫(yī)院,原魯迅藝術(shù)學(xué)院校址)的女兒。
仲勛同志非常愛女兒,工作之余常常把未滿月的橋橋抱在懷里,記得有一回,一不留神孩子拉尿了他一身,見此,我尷尬得不知所措,仲勛卻笑著說:“子屎不臭,子屎不臭。”自從橋橋降生以后,只要仲勛工作稍有間隙,就會把女兒抱來看看,有時他還親自為孩子拍照片。當橋橋稍大一點時,仲勛如有機會就帶著她外出活動。
盡管仲勛非常疼愛孩子,但他對孩子從不嬌慣,記得我在參加長安縣“三反五反”試點時,仲勛曾在一個星期天帶橋橋(兩歲左右)到長安縣檢查工作,順便讓孩子看看我,因為女兒總要找媽媽。傍晚,當他們就要回西安時,橋橋撲到我的懷里大哭起來,一定要我也一同回去??吹脚畠簼M是眼淚的小臉,我動心了。但仲勛考慮影響沒有同意我一同回去,硬是抱著哭喊著媽媽的橋橋離開了我。
1952年秋,仲勛先到了北京,任中宣部部長,我?guī)е鴺驑蚝桶舶玻ㄉ形磾嗄痰男∨畠海┯谀甑讈淼奖本患胰私K于團聚了。1953年,我們把4歲的橋橋送入北海幼兒園,原因是我已在馬列學(xué)院學(xué)習(xí),照顧不了孩子。為了我能安心工作和學(xué)習(xí),仲勛硬讓小女兒靠吃奶粉長大。
我工作在頤和園附近的中央黨校,家卻住東城區(qū)。因此,我每周末回家一次,等到了家中已是晚上8點鐘了,星期日晚上還趕回單位上班,也就不能和仲勛一起參加周末的文娛活動了,常常是他獨自帶著孩子們?nèi)⒓又苣┗顒印V芏鱽砜偫硎株P(guān)心仲勛(仲勛任國務(wù)院秘書長長達10年之久,可以說多數(shù)時間都是和周總理在一起的)。每當見到仲勛獨自帶著孩子們參加活動時,總理就要問:“怎么見不到齊心同志呢?”
為節(jié)儉,讓兒子穿姐姐穿剩的衣服
來京后,我又生下兩個男孩兒近平和遠平,他們都是10個月就斷奶送回家,由仲勛照顧的。當有人稱贊仲勛是一個好爸爸時,仲勛便補充說:“我不僅是個好爸爸,而且是個好丈夫。”我在馬列學(xué)院學(xué)習(xí)后被留在中央黨校工作,單位離家較遠,所以和家人總是離多聚少,尤其是在孩子們放寒暑假時,我更是管不了他們。
而對于時任副總理兼國務(wù)院秘書長職務(wù)的仲勛來說,他寧愿在業(yè)余時間多照管孩子們一些,有時還要給四個孩子洗澡、洗衣服,那時我們的孩子都在住?;蛉校@期間家里沒有請保姆。對此,他視之為天倫之樂。尤其是當孩子們與他摔打著玩時,仲勛總是開心極了。
也許是仲勛特愛孩子的緣故,他特別重視從嚴教子。兩個兒子從小就穿姐姐穿剩下的衣服或者是花布鞋,記得近平因同學(xué)笑話而不愿穿女孩子的鞋子時,仲勛卻對他說:“染染穿一樣”。就是在仲勛的影響下,勤儉節(jié)約成了我們的家風(fēng)。
被隔離多年再見,已不識兒子
“文化大革命”中,仲勛受迫害長達16年之久。在仲勛受審查和受迫害的日子里,我和孩子們也都受到了株連?!拔母铩敝形乙驔]有和習(xí)仲勛劃清界限一直在受審查,被列入康生的500人黑名單。僅在“五七干?!眲趧泳陀?年之余。三個大一點的孩子尚未成年就去兵團或插隊,留在身邊的小兒子遠平在普及高中時,被剝奪了升學(xué)的權(quán)利,還是在老戰(zhàn)友的幫助下才當上了車工學(xué)徒。這段時間對我和孩子們來說,可以說是一場嚴峻的考驗,值得慶幸的是,我們?nèi)胰硕己軋詮姟?/p>
從1966年,仲勛被批斗、隔離開始,家人就很難相見。1972年冬,姐姐給我來信說:我們的母親將不久于人世,希望能見上一面,請求干校批準我回京探親。我得到了準許。同時,我的孩子們也因此有了機會從各地返京,在姐姐家中團聚了。我和孩子們商量,決定給總理寫信,要求見仲勛。我們在信中提出了幾點請求:一、我和孩子們已經(jīng)多年未見到仲勛了,請求總理讓我們母子早日見到他;二、我們在北京已無住房,要求解決住房問題;三、存款早已凍結(jié),希望解凍一部分存款維持生活。周總理很快對我們的要求作了批復(fù),滿足了我們的要求。
我們終于見到了關(guān)押中的仲勛,我早有思想準備,心里一次次地囑咐自己“一定要堅強”,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當仲勛見到我和孩子們時竟流了淚。他連連地說:“這是高興的”。由于多年的分離,他分不清橋橋和安安,更認不得已經(jīng)長成小伙子了的兒子們。在臨回干校前,我又要求會見了仲勛一次,并借此機會將他穿破的舊衣服全部更換了一下。從那以后,我每年都可以回京探望仲勛,和孩子們也有團聚的機會了。
(摘自《大往事·縱橫歷史解密檔案》,中國文史出版社,本文為齊心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