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與熊共舞

金融危機之后，歐洲領導人似乎更愿意把目光放到國內事務上。他們需要提高本國的經濟增速，維持歐元的穩(wěn)定性。不過目前在歐盟理事會的日程表上，最近緊要的議題并非提振歐元區(qū)經濟，普京和他在烏克蘭的一系列動作讓歐盟如坐針氈。

2015年的歐洲，有三件事可以確定會發(fā)生。首先，新的俄羅斯威脅論會被熱炒，歐盟國家在連年削減國防預算后，今年毫無疑問會重新開始在這上面花錢。其次，歐盟國家會尋找新的能源出口國，減弱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總體上減少與俄羅斯的經濟往來。最后，對俄羅斯的制裁行為不會停止，甚至有加劇的可能，雖然這些制裁措施目前已經對雙方經濟都造成了打擊。

如果沒有烏克蘭的變局，沒人能想到歐洲與俄羅斯的關系會再次惡化。普京過去一直都奉行分而治之的對歐策略。他通過與意大利和德國保持良好關系來壓制波蘭跟波羅的海國家；匈牙利、塞浦路斯和保加利亞一直與俄羅斯關系密切；歐洲許多公司在俄羅斯有大筆投資跟貿易，法國還跟俄羅斯達成了西北風級兩棲突擊艦的交易。此外，意大利的貝盧斯科尼和德國的施羅德都被認為是跟普京私人關系親密的人。

不過甜蜜歲月已經一去不復返。普京對烏克蘭的入侵不僅招致了西方世界的制裁，也讓他與“歐洲朋友們”的友情走到了盡頭。法國決定延遲交付西北風級戰(zhàn)艦，但對俄羅斯反應最大的國家還是德國。過去德國是俄羅斯最大的貿易伙伴和投資國，一直以來對普京治下俄羅斯的專制和腐敗保持著某種“理解”態(tài)度，以維護雙方商業(yè)上的利益。2014年年底發(fā)生的事件徹底終結了德國社會精英的希望，德國總理默克爾如今已經是西方世界里最尖銳的普京批評者之一。

對歐洲各國來說，俄羅斯從一個不太好相處的生意伙伴變成了如今充滿敵意的鄰居，這種趨勢已經變得難以扭轉。事實上，2012年普京取代軟弱的梅德韋杰夫重新入主克里姆林宮后，他的反西方論調就已經開始變得遠比之前強硬。

很明顯，普京把北約看作一個威脅。他很后悔沒能采取措施阻止2004年北約在幾個中歐國家和三個波羅的海國家的擴張，2008年格魯吉亞戰(zhàn)爭的目的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阻止格魯吉亞人向北約靠攏。至于北約向東歐的擴張，毫無疑問普京會對此表現出更大的敵意，烏克蘭可能會成為這種趨勢的催化劑。

普京曾經把蘇聯的解體稱作“一場地緣政治災難”，他長期以來一直不愿意接受烏克蘭這個中世紀“基輔羅斯”的發(fā)源地如今是個獨立國家的事實。2004年烏克蘭的橙色革命是他第一個總統(tǒng)任期里遭受的最大打擊之一，2010年親俄的亞努科維奇當選烏克蘭總統(tǒng)無疑很符合他的心意。這也是歐盟與烏克蘭的自由貿易協(xié)定談判陷入困境的背景原因之一。

普京對這個自由貿易協(xié)定也表達了強烈的反對態(tài)度，他認為這會向烏克蘭打開一扇成為歐盟永久成員國的大門。同樣，他還急切地需要烏克蘭的4500萬人加入他的亞歐國家聯盟。因此在2013年年末，他向亞努科維奇施壓，迫使后者拒絕簽訂與歐盟的協(xié)定。這一行為讓親歐的烏克蘭人眼看著國家加入歐盟的希望破滅，被徹底激怒的民眾發(fā)起了針對亞努科維奇的抗議，最終讓波羅申科上臺取代了前者。

在亞努科維奇下臺后，烏克蘭陷入混亂狀態(tài)，普京趁機入侵和吞并了克里米亞。歷史上克里米亞屬于俄羅斯，1954年赫魯曉夫把這塊土地劃給了烏克蘭，這里的居民絕大多數說俄語。隨后，俄羅斯還煽動烏克蘭頓涅茨克地區(qū)（原蘇聯煤礦區(qū)）的分離情緒，并越過國境把秘密部隊送到了這個地區(qū)。普京制造了一個新的政治信條，即他有權力和義務保護原蘇聯地區(qū)說俄語的族群，不管他們是不是俄羅斯公民。對于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這樣留有大批俄語族群和蘇聯遺產的國家來說，普金無疑成了一個巨大的威脅。

雖然目前東烏克蘭的戰(zhàn)斗已經臨近結束，但這一事件留下的印象將貫穿整個2015年。普京絕不會放棄克里米亞跟要求高度自治權的頓涅茨克親俄勢力。歐盟和烏克蘭已經簽訂了一份新的貿易協(xié)定，但為了避免進一步激怒俄羅斯，這份協(xié)定在2015年不會實施。歐洲人還沒有準備好為烏克蘭而戰(zhàn)，他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制裁跟普京親近的個人和公司。作為報復，俄羅斯也頒布了一系列進口禁令，并且威脅切斷對歐洲的天然氣供給。雙反對彼此的不信任和猜忌已經難以挽回地加深了。

歐盟內外許多人都曾為這個組織在協(xié)作力和外交政策上的各自為政而哀嘆，多年來各國對俄羅斯親疏各異的態(tài)度尤其讓人惋惜。諷刺的是，托普京的福，2015年歐盟很可能由于烏克蘭事務而第一次真正邁出對外政策的統(tǒng)一步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