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鐘情、情書、包養(yǎng)、同居、爭吵、癲狂、拔刀相向、分手、絕交、老死不相往來……總之,你能想到的這些瘋狂情侶才會做出的瘋狂事,他們都做了。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不對,一個是后印象派大師,一個是表現主義先驅——保羅·高更與文森特·梵高,盡管現已雙雙躋身于全球最具名、廣為人知與昂貴的藝術作品“賣家”行列,他們卻有過一段相愛相殺的歲月。
準確地說,高更只是被動地“被愛”“被殺”,對狂人梵高來說,這段歲月既是他的修道院,也是他的修羅場,他在此期間畫出了流傳至今的《向日葵》,也在此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像隕石一樣墜落
1888年,法國南部的小城阿爾,等來了在之后的歷史上為它帶來最大榮耀的客人,它的杏樹和果園、吊橋和洗衣婦、麥田和鳶尾花、舞廳和咖啡館……在他的筆下幻化為珍奇的畫作,至今懸掛在藝術殿堂的最高處,閃耀著不滅的微光。
但在當時,阿爾沒有一個人認識他,他們見他像隕石一樣地墜落到這地方。
文森特·梵高,這不是他當時的名字,那時他叫“那個貧窮的怪人”。
他怪異。常常望著天,一坐就是幾個鐘頭。人們隨著他的目光向上看,不過是平淡無奇的藍天,強光像子彈般射進眼睛,讓人不敢逼視。但在他的眼里,那是“燦然的青玉與藍玉嵌成的天空,地獄一般的熱灼而腐爛的天空,熔金噴出一般的天空,其中懸著火輪一般的旭日”。
這灼燒感,他正求之不得。
回想前半生,故鄉(xiāng)荷蘭給了他下層生活的體驗,他用近乎肉迫的態(tài)度來描寫它,之后來到熱鬧的巴黎、藝術家集聚的巴黎,他卻更孤獨。巴黎的光彩逼迫他的視野,卻也意味著舊日的自己要全部打破。正在此時,他與高更結識。高更的出現與巴黎一樣,他是唯一一個被梵高欣賞的“后印象派”。
1888年2月,一路追尋地中海陽光的梵高來到小城阿爾,第一件事就是租下位于拉馬丁廣場對面的旅館,并刷成具有他代表性的鮮黃色,并且打算用“向日葵”系列畫裝飾畫室,以歡迎高更的到來。
可以說,準備迎接高更的那個月,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梵高最幸福的時刻。事實上,他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留下了《瓶中的十五朵向日葵》《阿爾夜間的露天咖啡座》《文森特在阿爾的房子(黃房子)》等杰作。
表現主義PK綜合象征主義
1888年10月24日開始,梵高與高更在黃房子共同度過了62天。這段時間更是梵高的創(chuàng)作井噴期,其中與高更相關的就有《自畫像(獻給高更)》《高更的椅子》《高更(戴紅色貝雷帽的男子)》等;二人甚至在同一天同一時刻以同一人物為對象寫真,這就是畫史上難得一見的分別出自高更和梵高的《阿爾的夜間咖啡座(紀諾夫人)》與《阿爾之女:看書的紀諾夫人》。
曾經不聞一名的《阿爾的舞廳》如今已是法國的國寶?!栋柕奈鑿d》是梵高和高更在阿爾小鎮(zhèn)時期合作的經典作品。有這樣的評述:“兩位畫家風格交融的特點在作品中表現得相當明顯。梵高在很大程度上放棄自己,迎合高更,試圖借助回憶,通過線條的約束和色彩的巧妙安排,追求‘色彩的音樂’或‘象征主義的詩意’”。
可惜“同居”生活并不如藝術這般美好。梵高極具生命力的狂熱與高更這個“高貴的野蠻人”格格不入,也決定了二人不同的藝術主張。
歐文·斯通在《渴望生活:梵高傳》中描述過他們劍拔弩張的爭吵:
“你永遠成不了藝術家,文森特?!备吒?,“除非你能在看過大自然后,回到畫室再冷靜地把它畫出來。”
梵高說:“我不愿意冷靜地畫,你這個白癡。我要熱血沸騰地畫!這就是我到阿爾來的原因?!?/p>
高更說:“文森特,我告訴你多少遍了,畫家絕對不可以有理論。”
梵高說:“生活中唯一的一致就在于節(jié)奏的一致……我希望人們感覺到,太陽正注入到農民、土地、莊稼、犁和馬的內部,恰如他們反過來又注入到太陽里面一樣。當你開始感覺到世間萬物運動的這一普遍的節(jié)奏時,你才算開始懂得了生活。只有這,才是主宰一切的上帝。”
說到底,二人不可調和的矛盾實則為后印象主義的風格即將進行分化。
在1888年歲暮,梵高和高更在咖啡店內因爭執(zhí)而談話激烈,梵高舉起了酒杯向高更猛擲。高更知道他狂病發(fā)作,返回巴黎的去意已決。
終于,在圣誕節(jié)當夜,梵高再次向高更舉起了剃刀,卻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第二天后高更返回巴黎,二人從此不再見面。
次年,梵高開槍射傷肺部身亡,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悲哀將永遠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