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我童年的記憶中是模糊的,只有在每年春節(jié)的時(shí)候,我才能牽到他那雙又大又溫暖,長著許多老繭的手。
我與他相處的時(shí)間總是很短暫。最讓我開心的是父親和我玩“抓石子、打手板”的游戲。父親的手快而靈活,往地上一抹,石子就全攥在他手里了,一個(gè)不落。再一撒,又一抓,再翻過來,順利地通過了“撒天花”這一關(guān)。然后,父親便帶著一絲狡黠的笑說:“該你了,沒抓完要挨罰喲?!蔽也蛔孕诺匦α诵ΑN易ナ拥募夹g(shù)沒有父親那么熟練,自然敵不過他。由于是水泥地板,表面摻雜著一些小石粒,每次抓石子的時(shí)候,我的手都被硌得生疼,再加上父親的那一記“霹靂神掌”,那真是在傷口上撒鹽??!輪到我挨罰的時(shí)候,父親看到我的手通紅,就問我:“你的手咋了?”我甩著手齜牙咧嘴道:“疼死了,這破水泥地!”父親拉起我的手吹了吹,起身說:“你等著,我給你拿一個(gè)寶貝?!彪S后,父親給我拿來了一雙干凈的線手套。我正準(zhǔn)備繼續(xù)玩的時(shí)候,父親舉起了手掌,說:“等等,還沒挨罰呢!”說著便狠狠拍打我的手,卻一點(diǎn)兒也不疼,不知道是父親勁兒小,還是有手套保護(hù)的緣故。
父親每次抓石子的時(shí)候,他的嘴總在不停地哼著“一鋤頭,二紅苕,三挖……”另一只手還在不停地打著拍子,這使我不得不懷疑父親有什么“作弊行為”。我便掰開他的手,一瞧,什么都沒有。有的只是一雙裂著許多血口的骨瘦如柴的手,粗糙而難看,我摸了摸,硬硬的,全是老繭。我的心一下子顫抖起來,我問他:“為什么不給自己戴手套?”他尷尬地笑了笑,說:“我是大人,皮厚?!?/p>
父親是個(gè)贏弱的建筑工人,與同齡人相比,他必須付出雙倍或者更多的勞力,長年累月的工作使他更加黝黑瘦削,雙手上的一道一道的傷痕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似萬根針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