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寧可小說《掃帚樹》的象征美

陜西當(dāng)代文壇在路遙、陳忠實、賈平凹 “三棵大樹”之后還有諸多清新、有力的文學(xué)力量。寧可就是其中之一。寧可是陜西省作協(xié)簽約作家，也是具有填補(bǔ)陜西當(dāng)下工業(yè)題材空白意義的一名作家。他的小說創(chuàng)作追求可讀性、想象力和小說意旨指向的虛無性和不確定性。寫得從容，寫得深刻，寫得優(yōu)雅，寫得智慧。不論是創(chuàng)作境界還是格局都讓人眼前一亮。正如陜西著名評論家李星所說：“寧可的小說不但觸及到了人的欲望和情感，還大面積表現(xiàn)了人的潛意識，表現(xiàn)了以往陜西小說少見的先鋒性?！北酒诳l(fā)了由寶雞文理學(xué)院陜西文學(xué)研究所的三位學(xué)者，就寧可的長篇新作《日月河》以及兩個短篇《掃帚樹》《似曾相識》所撰寫的評論，希望借此窺探陜西當(dāng)代文學(xué)之一角，以期引起評論界更多的關(guān)注。

——孫新峰 （寶雞文理學(xué)院教授，校陜西文學(xué)研究所所長，碩導(dǎo)）

摘 要：小說《掃帚樹》是陜西省簽約實力青年作家寧可尚未得到充分重視的一部短篇。小容量制作里滲透著濃烈的家國意識，涉及人性拷問、思想啟蒙等各種豐富復(fù)雜之情感和意蘊(yùn)。作品主要運(yùn)用了象征手法，作家所有的思想和情感都通過“掃帚樹”這個意象完美地呈現(xiàn)了出來，手法新穎，境界空靈，意旨高妙，是當(dāng)時中國社會的全息縮影。

關(guān)鍵詞：《掃帚樹》 象征 人性 審美意義

陜西青年實力作家寧可的《掃帚樹》{1}，是一篇不到五千字的短篇小說。其構(gòu)思奇特，巧妙運(yùn)用象征手法，以“掃”構(gòu)筑全篇，以“燒”升華主題。明寫一村故事，實際是當(dāng)時中國社會的全息縮影。

小說虛構(gòu)了秦嶺腹地一個“深山偏僻，遠(yuǎn)離人群，連日本人的炮火也沒有找到”的小山村，背景直指“抗日戰(zhàn)爭”末期。當(dāng)時的中國，滿目瘡痍，人民飽受戰(zhàn)亂之苦。日本在對中國進(jìn)行武力擴(kuò)張的同時，思想上實行“大東亞共榮”等愚民政策。小說中的村子，因為閉塞、偏遠(yuǎn)幸運(yùn)地未直接遭受戰(zhàn)亂，但是“村里曾經(jīng)有兩個人出山販鹽，一個帶回了滿臉的血污和慘無人道的消息，一個再也沒有回來。從那以后，村子里再也沒有人出去”。人們只能龜縮在小村子里勉強(qiáng)活命。我們說，人都是需要信仰和精神支撐的，村里的人絕對不懂什么是“三民主義”和“共產(chǎn)主義”，“大東亞共榮”也當(dāng)然不能直接浸染到他們。那他們的人生靠什么支撐呢？小說寫了，離村子不遠(yuǎn)的地方，有個老虎溝，老虎溝里有個和尚廟，廟里的“老和尚”一直照應(yīng)著村子里的人。“幸虧和尚廟里有神賜的鹽巴定期發(fā)放。村子里從此過上了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村子里不論人畜，都靠神靈照應(yīng)?！?/p>

“老虎溝”，一個聽起來就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老虎溝里面雖然沒有老虎了，但卻有一個比老虎更兇猛、險惡、可怕的人——“老和尚”。“老和尚”的身份比較可疑，小說文尾有兩處暗示：“那仍在殘垣斷壁中燃燒的太陽旗飄起的煙霧婀婀娜娜，似在招魂，嚇倒了一地的村民。村人不認(rèn)識是什么東西，只是看見一個畫在白布上的火紅火紅的太陽已經(jīng)被燒掉了一多半?！薄爸钡降诙辏簿褪枪痪潘牧陙砼R的時候，老虎溝里長出了一棵樹苗，村里人懸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地”。可見，“老和尚”絕對是和日本人有關(guān)聯(lián)的。憑借鹽巴，依托和尚廟，借助村里固有的“信巫不信醫(yī)”等封建迷信思想，“老和尚”居然盤踞老虎溝并待了下來。眾所周知，人沒有鹽是活不下去的，這“鹽巴”成為“老和尚”作惡的本錢和控制村民的工具。老虎吃人，“老和尚”更是。他“吃”的都是剛剛長成的貌美的山村少女。他不僅“吃”掉了女孩子干凈的身子，更是吞噬掉了全村人的靈魂、精神和尊嚴(yán)！小說中那個飄飄然長得像孔雀一樣的“小翠”被吃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恬不知恥、愛慕虛榮、冷酷無情的“尼姑”！每年正月初七，是村人進(jìn)老虎溝朝圣的日子，只有長得像孔雀一樣的女孩子才能得到“老和尚”的接見。而每月還愿就是“老和尚”使的障眼法，是其貪得無厭的情欲的體現(xiàn)！只見美女不見信男，這本身就是一個危險的符號，可是村人們渾然不覺。在村人心目中，“神靈”是永遠(yuǎn)不會錯的，任何的懷疑都是對神靈的褻瀆。“美少女”去還愿的時候，全村人只能靜靜地躺在家里。卑鄙的“老和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著自己糟蹋民女的罪惡勾當(dāng)，而一個“和尚”“尼姑”的封號，完全蒙蔽了村民的身心。

《掃帚樹》小說意旨相當(dāng)高遠(yuǎn)。短短的篇幅，卻濃縮了善與惡的沖突、臟與凈的輪回、忠誠與反叛的掙扎等各種人生況味，甚至寫到了民族矛盾，儒釋道打通，真正達(dá)到了尺幅興波、表意含蓄優(yōu)美的藝術(shù)效果?！袄虾蜕小笔恰皭骸钡?，偽善而大惡，披著佛家的外衣，干著淫人妻女的勾當(dāng)?！靶『蜕小奔础按蠡ɑā笔钦x力量、大善的象征，在小翠面臨村人質(zhì)問時，“小和尚”毅然挺身而出。最后的一把火，讓他真正找回了自己存在的價值——以“樹”的形態(tài)清清爽爽地立于山村。善與惡都在一念之間。其實，“小和尚”未來到村子里的時候，村子就“臟”了，是被“老和尚”弄“臟”的。但人們卻渾然不覺?！按蠡ɑā辈倨饞咧恪皰摺钡臅r候，打破了村子的混沌和平靜，他是想啟示人們“凈土”“凈心”，卻被誤認(rèn)為是“骯臟”的源頭。最后的一把熊熊大火，燒掉了所有的罪惡，包括日本人遺下來的“思想毒瘤”，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讓一切熱鬧寂滅。村子由“靜”到“臟”，再到“凈”的轉(zhuǎn)化，說明在環(huán)境變化的時候，“人”才是最后的決定因素?！靶『蜕小睘榱舜罅x，離開老虎溝，離開養(yǎng)育自己的“老和尚”，最后為了徹底“掃清”罪惡，一把火與曾經(jīng)養(yǎng)育了自己的“老和尚”同歸于盡，舍生而取民族（民眾）大義，真是讓人感佩！

《掃帚樹》寫作的精致之處還在于作者對一部“好”小說至少應(yīng)具備“可讀性、想象力、虛無性和不確定性”等三個核心元的認(rèn)識?！稈咧銟洹窡o疑也屬于“相當(dāng)皮厚”（進(jìn)入緩慢）的一種。一開始“和尚”“尼姑”“小和尚”“老和尚”“大花花”“小花花”等輪番登臺亮相，讓人眼暈。但是只要真正“進(jìn)入”，越讀越有味，越不忍釋卷。這篇小說無論我們怎么理解都行，它的虛無性和不確定性是相當(dāng)?shù)湫偷摹H就“講故事”一點，我們就可以理解為“小翠的故事”“小和尚與老和尚的故事”“一個人和一村人的故事”；關(guān)于“線索”，我們可以理解為通篇以“掃”這個動作結(jié)構(gòu)，也可以“老和尚”“小和尚”“小翠”等“人”為線索，也可以“掃帚”這個“物”為線索。更值得重視的是，小說始終有一種氣韻在流動，而且這個“文氣”和村子中人的“人氣”是一致的。像小說中的村民一樣，小說中的“氣”也經(jīng)歷了“憋屈之氣”到“暴戾之氣”和“清正之氣”的嬗變。小說開頭，村子里的人們始終很“憋氣”——都是“老和尚”妖孽作祟，這種“氣”后來慢慢釋放，直到“小翠”懷孕后，才變得天怒人怨。因為自愿頂罪的“小和尚”曾經(jīng)是“神靈使者”，那么人們對“小和尚”的懲罰，無疑就有了“捋虎須”、間接地向“神靈”宣戰(zhàn)的意味——這也是一種“釋放”，不過是一種充滿著詭譎和戾氣的一種釋放。可惜，這股“氣”因為“老和尚”從天而降又被“憋”回去了。另外，“小和尚”（“大花花”）來到村子“掃地”，他那種與當(dāng)?shù)卮迕窀窀癫蝗氲呐e動，也使得村中的真與假、善與惡、醒與醉等呈現(xiàn)出了膠著姿態(tài)。此時小說中的“氣”和村民心中的“氣”一樣，呈現(xiàn)凝滯、回旋狀態(tài)。直到最后和尚廟被燒，“掃帚樹”葉子變得清清爽爽的同時，人們也終于真正地長舒了一口氣。可以說，寧可先生將自己對小說的理解，全滲進(jìn)文字當(dāng)中，使得小說具備了非凡的氣韻和質(zhì)地。

人物是小說創(chuàng)作的載體，刻畫和塑造人物形象是小說的主要任務(wù)?！稈咧銟洹沸≌f人物形象塑造得比較成功?！按蠡ɑā保ㄒ布础靶『蜕小保o疑是小說的主角。這個被“老和尚”養(yǎng)大的孤兒，善良、真誠，是正義和力量的化身。在“老和尚”身邊，他親眼目睹了“老和尚”的所作所為，但他沒有辦法去反抗。在“老和尚”一次次“弄臟”村子的時候，他也感到自己的“臟”。這種委屈、憤懣、壓抑，在小翠到來時終于爆發(fā)了。作為身心發(fā)育正常的“小和尚”，他也是心中有愛的人。在見到小翠第一眼的時候，“小和尚”就深深地喜歡上了她?！靶〈涔媚锞拖裆嚼锏闹褡右粯有揲L、搖曳多姿”。就連閱盡村中美色的老和尚看到小翠，也“不由瞪圓了眼睛”。盡管“老和尚”一眼就把“小和尚”“刺”到了門外，“小和尚”卻“不停有露珠一樣的東西滾出眼眶”?！靶『蜕小睘槭裁纯弈兀恳皇菫樾〈涔媚镫y逃厄運(yùn)而哭，二是為自己沒有能力保護(hù)小翠而哭。但是，“小和尚”也是一個烈性的人，在小翠變成“尼姑”下山的時候，他不辭而別，跟了小翠一塊下山，他不叫“小和尚”了，他變成了“大花花”。

丟掉“小和尚”身份、走下神壇、走進(jìn)村里的“大花花”理所當(dāng)然地受到了人們的冷遇。因為女兒“小翠”受到“老和尚”“寵幸”剛被封為“和尚”的小翠爹也開始像使喚小狗“小花花”一樣，可以隨意使喚“小和尚”了?！靶『蜕小薄F(xiàn)在的“大花花”呢，也樂意被村人驅(qū)使。在“大花花”心目中，只要能見到自己喜歡的小翠，讓他做什么都愿意。同時，小翠跟“大花花”的溝通也很有意思。每當(dāng)“大花花”掃地掃到小翠家門口的時候，“大花花”總要支棱起耳朵聽動靜，小翠一聲“沒水了”，他馬上屁顛屁顛地去挑水，比吃了蜜糖還高興。應(yīng)該說，小翠心里也是有“大花花”的，可是中間隔了一個老虎溝里的“老和尚”，他們沒辦法親近，甚至在外人面前小翠還要做出一副討厭他的樣子。彼此心照不宣，相對兩無言——這種苦澀只有當(dāng)局者能懂。同時，“大花花”之所以關(guān)心小翠，除了“愛”，也許心中有一種為“老和尚”贖罪的意識吧！如同在和尚廟里每天掃地一樣，“大花花”在村中的主要任務(wù)就是“掃地”，他使用的這個“掃帚”很一般，主要用于掃灰塵，然而這個“掃帚”又不一般，它掃地掃天掃人心。在“大花花”心中，總期盼著能“掃開濃霧見青天”，他希望人們不要再被“老和尚”的虛偽所蒙蔽，他希望自己的心上人不要再被壞人所傷害，他更希望村里的人們能夠真正“享福”。

和“大花花”形象直接關(guān)聯(lián)的人物就是“小翠”?！稈咧銟洹芬婚_始就用倒敘的方式，給我們勾勒出了一個心事重重的少女小翠的形象?！霸绯康臅r候，尼姑喜歡坐在門前的樹墩上發(fā)呆。村子里的人還沉浸在夢鄉(xiāng)，村子上空清新、純凈?？諝庖埠芎寐?，涼涼的、軟軟的、酥酥的，直往尼姑的肺里鉆。鉆得尼姑的眼睛濕濕的、潤潤的，女娃娃的心事也像樹葉上趴著的毛毛蟲一樣一拱一拱的，在心里留下了一條條痕跡，把心鼓搗得熱熱的，癢癢的?！毙〈淝楦]初開，渴望愛情，可是，少女的春夢卻變成了噩夢?！袄虾蜕小睙o恥地奪走了小翠的貞潔（身體）。失去貞潔之后，破罐子破摔的小翠沉溺在這種畸形的情欲里不能自拔。“那時候，村子上空總是氤氳著層層霧氣。霧氣似動非動，朦朦朧朧地延伸、縱容著尼姑的心事。尼姑就癡了、醉了，撫在小花花身上的手因激動而顫抖起來”。自從被“老和尚”看中，成為了“尼姑”后，小翠就陷入了黑暗。如果說首次當(dāng)選為“尼姑”是被騙而入虎穴的，那么為什么以后每月初七還去老虎溝還愿，導(dǎo)致未婚先孕，“臟物”附身呢？一是她本身就帶有“臟”的品格——懦弱而虛榮，這和她的父親是一樣的。二是不敢忤逆神意，挑戰(zhàn)權(quán)威，這也是外部環(huán)境的壓力造成的。為了那一點點蝸角虛名，小翠選擇了隱忍和接受。而小翠他爹“迎著陽光站在門口，下巴頜上的山羊胡子一翹一翹的。臉上的皮肉因為繃得太緊，皺紋也少了許多。因為迎著太陽，眼睛就不太好使了，一起光屁股長大的伙伴離得很近了，他也看不清楚，目光直瞪瞪地只瞅著天上”，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小翠爹的得意忘形更加將小翠朝深淵里推了一步，就是想回頭也不可能了。正如小說所寫：“自從有了老虎溝和村子，還沒有一次先例一戶人家一次得到兩個封號。這個破天荒的事更把小翠演繹成了村子里的孔雀?！毙〈渚瓦@樣在眾聲喧嘩中迷失了自己。

可以看到，“大花花”（亦即“小和尚”）這個形象的確是一個很有意味的呈現(xiàn)，他無疑是村子里的智者，他那把大掃帚總是讓人畏懼。眾人皆醉而他獨醒。其身上有“補(bǔ)天裂者”和西西弗斯的況味?！按蠡ɑā弊畛踉诤蜕袕R里“掃”地，卻“掃”不凈“老和尚”污穢的內(nèi)心。他也希望自己的“心上人”能早一點認(rèn)清“老和尚”的面目，早一點離開他。從小說來看，變成了“大花花”的“小和尚”對自己的懦弱心痛不已?！袄虾蜕小钡摹胞}巴”和“和尚”“尼姑”等虛名對人們的誘惑太大了！“小和尚”在用一個人的力量來對抗一群人的蒙昧，對抗世代就有的迷信思想和神靈崇拜！然而，他“掃”的結(jié)果呢？“大花花身后，塵土已經(jīng)趕走了霧氣，天空重歸于灰蒙蒙一片”，整個村子還是處于一種“憋氣”之中。甚至他的名字也很富有諷刺意味，“大花花”只不過是區(qū)別于“小花花”的另外一條狗而已。如果說他真正“掃”走了什么是在小翠懷孕被發(fā)現(xiàn)，他第一個保護(hù)了小翠，第一次把“愛”小翠的男人勇氣綻放了出來。他在被擱到柴草堆上要火焚之時，“大花花”大喊了一聲“老和尚”，直接向人們心目中的“神靈”——“老和尚”宣戰(zhàn)。小翠隆起的腹部差點顛覆了人們的信念。“大花花”適時地挺身而出，不僅消解了小翠的尷尬，而且讓人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人們寧愿相信是天天糾纏小翠的“小和尚”犯的混事，也不愿意相信是“神靈”“老和尚”造的孽！要知道，村中受害的女子可不止小翠一個呢！可憐的村民們，依然是魯迅筆下那一群“自欺欺人，步入死地而不知覺悟的人”?！笆┚刃〈洹迸e動的成功讓“大花花”明白了，除惡須務(wù)盡，斬草要除根。村子充滿“污穢”和“骯臟”的根源就在于“老和尚”，從而也讓“大花花”最后下定決心，決定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來驚醒眾人！最后，由“掃”到“燒”，“大花花”以鳳凰涅槃的姿態(tài)毀滅了自己，也毀滅了為非作歹、人面獸心的“老和尚”！“天亮了，上地的村民照例向老虎溝膜拜時，看見老虎溝成了一堆廢墟，到處是燃而未盡的灰燼”——老虎溝被燒成了一堆廢墟，舍身飼虎、與“老和尚”同歸于盡的“大花花”再次彰顯了他的男兒本色，表現(xiàn)出他的抗?fàn)幣c氣血！可是，小說最后卻這樣寫道：

直到第二年，也就是公元一九四六年來臨的時候，老虎溝里長出了一棵樹苗，村里人懸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地。那樹苗很是奇異，見風(fēng)便長，見雨就躥，很快就長成了一棵大樹。上地的村民開工之前，仍然對著大樹參拜。

和尚廟被燒了！人們的心卻懸在嗓子眼上。為什么呢？他們擔(dān)心遭到所謂“神靈”的報復(fù)?！袄匣侠镩L出了一棵樹苗”，人們馬上就心落了地，他們知道這一定是新的“神諭”！不過這次人們尋找并轉(zhuǎn)移到了另外一個崇拜的對象——“掃帚樹”。這個由“人——掃帚——樹”三種意象疊加而成的“掃帚樹”又成為人們心目中的新“社樹”！

日本投降了，禁錮人們精神的枷鎖“和尚廟”被付之一炬，而代表人們獲得新生的“掃帚樹”毅然矗立，無風(fēng)而動，山村終于向人們展示出了一個安然、寧靜、和諧的景象。

{1} 寧可：《掃帚樹》，選自《明天是今天的藥》（中短篇小說集），中國青年出版社2015年1月1日版。（文中相關(guān)引文均出自此書，不再另注）

作 者：孫新峰，陜西省寶雞文理學(xué)院陜西文學(xué)研究所教授，校陜西文學(xué)研究所所長，碩士生導(dǎo)師，陜西省“百名青年文學(xué)藝術(shù)家扶持計劃入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