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沒有你想的那么好,但也沒你想的那么糟。你的生命中有多少人到來,又有多少人離開,而那些對你始終如一,對你愛得不摻任何雜質(zhì)的人,少之又少。他們值得你以十倍、百倍、千倍、萬倍的愛去真心對待。
回憶初次離開家,登上北上的列車,車窗外是朋友和母親的揮手和告別。不知是車窗隔音效果太好,抑或是我的耳朵里只能聽見某種對未知旅程的恐懼和對親友不舍的情感在心中碰撞、破碎,它所閃發(fā)出的巨大聲響掩蓋了所有來自外界的、設(shè)法通過空氣向我傳播而來的種種聲音。那是一種在成長中被撕裂的疼痛感,好像將一個還未完全成熟的青蘋果從樹上摘下,又澀又酸,離開一直依附著生存的那棵樹的一瞬間。我便作為一個還未長成的酸澀的青蘋果一般,開始了獨自成長的第一步。
新的生活使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和失望。在無盡的孤獨中,我越來越想家,每天用來沉浸在回憶中的時間越來越長。在這里聽著不順耳的異鄉(xiāng)話,吃著不合口味的食物,學(xué)著不易理解和接受的民風(fēng)民俗,加深著我之前從來沒有萌生過的對家鄉(xiāng)的人、事、物的想念。
剛到這里,除了宿舍的人,我?guī)缀鯖]有任何交際的圈子??赡苋送挥性跓o所依靠的時候,才會存一次一次的回憶中將以前那些瑣碎的小事慢慢存腦中拼湊出來。當(dāng)憶起的事情越來越多,每個人在腦中的輪廓也越來越明朗,即便是以前所討厭的人,似乎都縈繞著一圈柔和的光。人也往往只有在無所依靠的時候才會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不是金錢不是名利,而是身邊有一個或是幾個能贊同你、配合你、遷就你、愛你的人。
我承認(rèn)我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我不會撒嬌、服軟、認(rèn)輸和低頭。我只會頂嘴、同嘴、撇嘴和犟嘴。我有一個隨時想起來都能讓我淚眼蒙嚨的軟肋,因我奶奶而存在著這個軟肋。我想對她好,所以我希望存當(dāng)下有限的時間中對她好,而不是充滿悔恨和遺憾的將來。
從七歲起,我就因為頂撞奶奶,而讓她經(jīng)常坐存房間默默垂淚。在以后的幾年里,我沒少被七大姑八大姨們聚在一起開家庭批斗大會。讓我們往的看看,在漫長而孤獨的六歲之前的生活里,我都是存奶奶身邊長大的,沒有人跟我交流溝通,也沒人跟我說過肉麻的親昵的話,因為我母親忙著掙錢,我父親忙著開拓事業(yè),而我的傲嬌大概就是這樣煉成的吧。
我從不對家人說“我愛你”、“我想你”之類的小女孩說的貼心話;從來不會用體貼的語氣去表達(dá)關(guān)心,而是習(xí)慣反其道行之。而他們,只會用“不穿衣服感冒了活該”、 “不吃早飯餓死了活該”之類的話來表達(dá)對我強烈的關(guān)心(如果這能算得上是關(guān)心的話)。這種怪異的表達(dá)關(guān)心的方式,也讓我變成了一個不近人情的不懂禮貌的不折不扣的冷漠的人。
奶奶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排行榜里的topl。我不管奶奶與母親之間的婆媳關(guān)系如何緊張,我也不管奶奶與父親之間的母子關(guān)系如何淡漠,總之,我是奶奶拉扯長大的。在那條長長的沒有路燈的回家的路上,奶奶背著我,哼著不知名的曲兒,慢慢地往家走去。而我趴在奶奶的背上,睡意漸襲,沉沉地睡去。我也記得每個悶熱的夏夜,我被蚊蟲叮咬后,撓著腫起的大包醒來,在惺忪的睡眼中,看見奶奶坐在微弱的燈下縫補著舊衣服,當(dāng)時并沒有特別的感受,我一定是翻個身又繼續(xù)見周公去了。但如今記起,這卻是在我的記憶中最美好的畫面之一,奶奶周身被暖黃的燈光包圍,讓人有種安全感,給我心理上的踏實,讓我能夠暫時忘掉傷痛和不幸。
后來我因為上初中而離開了家,要搬到城里去住。臨走的那個早晨,我不敢去看奶奶,因為我知道她泛紅的眼眶里一定盛滿了眼淚,臉上肯定又添了一條新的皺紋,滿載著對我這個還沒長大的孫女的擔(dān)心。再后來,奶奶告訴我,在我離開的前幾個月里,她一個人睡那一張小小的雙人床常常睜著眼睛等天亮。我能明白那種感覺,半夜醒來,摸摸身邊空空的,床變大了,心也變空了。
初中到高中的這六年的時間里,我和大家一樣都經(jīng)歷了叛逆的青春期,與家人不停的較勁、互相的不理解導(dǎo)致我變得易怒易躁,在家里也只是花越來越長的時間面對電腦、手機、電視。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全是透明的存在。高三,是一堂讓人懂得如何為一件事努力去奮斗的人生教育課;而大學(xué)卻是讓人明白成長為何物的教育人生課。
而我,也是在上了大學(xué)之后,才明白家人的重要。
前年暑假回家,第一時間去看了奶奶。我們一起走在那條已經(jīng)新修了的路上,街邊路燈亮得刺眼,我側(cè)目看著奶奶,她老了。這是我看她時腦中的第一個ZXSBK·XWY也是最強烈的感受。白發(fā)比黑發(fā)多了許多,皺紋又新添了無數(shù)。她真的老了,背彎得弧度更大了,走路的速度更慢了。我放慢速度與她走著,卻發(fā)現(xiàn)她仍吃力地緊跟著我的腳步。我不敢再看她,因為我覺得鼻子酸酸的,好像下一秒眼淚就會像泄洪閘一樣噴涌。偶爾翻著過去的照片,也只是從照片上,我們往往才會發(fā)現(xiàn)光陰飛逝,那些還沒來得及留在腦海中的事物已被時間的車輪碾平了,也只有在照片的對比和提醒下,我才發(fā)現(xiàn),奶奶真的老了太多太多。
可能我是個悲觀主義者,我總是害怕奶奶有一天不在了,在我還沒有畢業(yè),還沒有找到第一份工作,還沒有將第一筆工資放在她手里,還沒有……我怕這些我都來不及完成她就離開了,即使我知道這有些偏向于悲觀,但我只不過想盡力地對她好,在有限的時間里。
每個人都說我懂事了,長大了。而成長的詞條上說:成長,指長大、長成成人,泛指事物走向成熟,擺脫稚嫩的過程。簡而言之,就是自身不斷變得更好、更強、更成熟的一個變化過程。我知道自己算不上變得完美,還算不上是一顆香甜脆的紅富士蘋果,但我終于在繞了很多次彎路,摔了很多次跤之后,學(xué)會那些只有在痛苦中才能領(lǐng)悟的人生經(jīng)驗。
和這個世界好好地相處,而不是較勁地對抗著。世界不會因為你的執(zhí)拗、你的固執(zhí)、你的不成熟而有所改變,在你幼稚地耍著小孩子脾氣的時候,也許你正在錯過許多和家人、朋友相處的時間。甚至,用來讀一本書的時間,聽聽歌喝杯咖啡享受生活的時間,統(tǒng)統(tǒng)都被浪費在你和這個世界的對抗中,而你錯過的比你固執(zhí)地堅持的東西要多得多。
我知道這個世界有很多事不盡如人意,可是那些默默為你撐起一個世界的人,你的家人或朋友或愛人,他們才是你的世界里需要存在的人們,需要你付出滿滿真心去對待的人。珍惜那些還在你世界里的人們,或許現(xiàn)在你忽視了他們,那只是因為你沒有離開你所被庇護的那個圈子,所以你體會不到他們存在的重要。成長是痛苦的,也是讓人在流淚的過程中學(xué)著有所感悟有所體會,每個人都會從一顆酸澀的青蘋果長成香甜的紅蘋果。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