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

驚天動地的象群攻擊

就是因為這個故事，他們打定主意選擇我當(dāng)向?qū)В乙膊鸥覒?yīng)承下來，帶電視臺的兩個小伙子去找大象。

前三天我們都沒找到大象的蹤跡。這群大象有二三十只，國界對它們沒影響，經(jīng)常在我國和鄰國之間走來走去，有時十天半月一個來回，有時幾個月才往返一趟。每只大象平均一天要吃四五百斤食物，任何一個固定地方的植物世界，都難以承受它們的大肚皮，所以大象必須過著游牧的生活。我正擔(dān)心它去鄰國走親戚了，卻在山谷的溪邊發(fā)現(xiàn)了成堆的象糞。根據(jù)大象糞便的新鮮程度和數(shù)量推測，象群昨天還來過這里。樂得攝制組的兩個棒小伙子把鏡頭一個勁兒地對準(zhǔn)一堆堆象糞……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帶著干糧進入森林。但是很不順利，直到下午兩點多鐘，我們還沒找到象群。我很奇怪。需要時，大象雖然每天能走五六十公里，但按它們的生活習(xí)性，這里的草還比較豐茂，它們不應(yīng)跑得很遠。我已決定返回了，突然有個念頭在腦海里閃了一下，我們又向昨天發(fā)現(xiàn)象糞的山谷走去。

左上方隱約傳來嘩嘩啦啦的聲音，我要兩個小伙子停下，自己悄悄地往那邊走去。攀折樹枝樹葉的聲音愈來愈響，是一群猴子？猴子采食的聲音沒這么大……好家伙，是大象，滿滿一山坡的大象，還有幾只小象。它們正忙于黑夜前的采食。

地形對我們很不利，它們在上方，我試了下風(fēng)向，幸好，風(fēng)不大，一陣陣地從山谷往上吹。時間也不允許我多考慮了。我領(lǐng)來那兩個小伙子，要他們抓緊時間拍攝。

兩個小伙子興奮、緊張得透不過氣來，連打開鏡頭蓋的手都一直在顫抖?？创笙髠冞M食，真讓人大開眼界，它們卷起樹葉、樹枝或地上的青草就往嘴里送，杯口粗的樹枝在它們嘴里，就像竹筍那樣脆嫩。聽說，大象的一個臼齒就有七八斤重，有人把它挖空了當(dāng)碗用。但它們長得并不牢，因為每天要長時間使用，大象一生中要換牙五六次。這群二十來頭大象共進晚餐的地方，就像是個伐木場那樣熱鬧。

“哎喲！”矮個兒小伙子不小心摔倒了。這一聲不打緊，卻讓象群霎時間毫無聲息，一切動作都凝固了。那些象鼻，有的停在樹梢，有的停在半空，有的正含在嘴里……它們扭動著巨大的耳朵傾聽。那小伙子爬起來的聲音，已足以讓大象判明方向，有頭公象立即轉(zhuǎn)過身來。

我害怕了，因為它們和我見到的象群完全不一樣，神情怪異。憑著獵人的經(jīng)驗，我感到可能要出事，連忙招呼攝制組收機子，趕緊撤離。

哪知已經(jīng)遲了。那頭公象尖叫了一聲，就向我們沖來。其他大象也都邁開了腳步，這些龐大的軀體，粗壯的象腳，以排山倒海之勢、雷霆萬鈞之力向我們壓來。我只來得及喊一聲：“分開，往兩旁跑！往樹密的地方跑！千萬別往山下跑！”

那兩個小伙子跑起來還真不賴，很快就脫離了險境。

群象一個個昂起鼻子，挺著長牙，憤怒地往下沖，真是所向披靡，擋路的樹，被它們一撞就倒了。在轟轟隆隆的聲音中，樹的斷裂聲和倒地聲，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沖鋒陷陣的象群遠去了。我正想松口氣，沒想到它們又折回來了，往右邊的山坡奔去，似乎要尋找往那邊跑的大個子。

待山野又寂靜下來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不怕你笑話——褲子都尿濕了。我在哪里？我因為要照顧他們，沒跑得及，躥到一棵大樹上去了。

黃昏中，我終于找到了那兩個癱倒在地的棒小伙子。攝像機也丟了，只好慢慢去找，直到天黑，我們才離開了那片恐怖的森林。

這群大象怎么變得這樣兇猛？

事后打聽才知道，不久前，有七八個偷獵的人圍攻了一頭公象。這七八個人幾乎打完了全部子彈，才將那頭大象打死。大象有兩個致命的地方，一是大腦，二是心臟。大腦藏在厚厚的堅硬的頭骨下面，很難打中，而且普通的子彈很難穿透頭骨。另外大象的皮很厚，子彈只能嵌在皮肉里。這個慘案，使象群對人類產(chǎn)生了不信任感，變得十分猜疑和敏感。

前不久，有位醫(yī)生上山打獵，被象群撞上了。大象先是用鼻子卷走了獵槍，甩上半空，直到摔得稀巴爛。那醫(yī)生就更慘了，被大象踩成了肉餅。聽說大象非常記仇，有很強的記憶力，很遠就能聞到火藥味。它們的聽覺特別發(fā)達，采食時的喧嘩聲，一點兒也不影響它對異樣聲音的感覺。別看它們身軀龐大，走起路來卻一點兒聲音沒有。它們的腳，不像牛羊有硬蹄子，倒像貓和老虎一樣，是肉墊子。最奇妙的要算它們的腳掌了。前面說了鼻子是它們最敏感的地方，而它們的腳掌也和鼻子一樣敏感，掌肉可以收縮，踩上尖硬的東西，腳掌可以吸成窩窩，讓硬東西掉下去。

在泰國清邁的大象學(xué)校，這些溫馴、可愛的大象再次勾起了我記憶中的往事。是的，人類對大自然的其他住客，總是采取極端的利己主義態(tài)度。對大象也是如此，一面頂禮膜拜，一面又貪婪地想得到它的珍貴的象牙而大肆殘殺。不錯，人類在原始時期，正是靠著狩獵和采集才得以生存和發(fā)展。直到自然界無法忍受，甚至懲罰人類的殘酷，響起警鐘，人類文明才意識到是大自然養(yǎng)育了人類，人類有責(zé)任保護大自然。

我國曾在黃河流域發(fā)掘出古象的化石，漢代時在中原還有曹操的兒子曹沖稱象的故事。然而，現(xiàn)在我們只有在西南的一小片土地上，才能見到大象的蹤跡。

在動物中，大象智商高，很聰明，據(jù)大象學(xué)校的老師介紹，它可以模仿人類的二十多個動作。后來在儂律公園，大象表演踢足球射門，雖不能百發(fā)百中，但它們那種一絲不茍、莊重嚴(yán)肅的神情，引起人們一陣陣的歡笑。

捕象的智慧

這所大象學(xué)校也算是文明的標(biāo)志。泰國盛產(chǎn)珍貴的柚木，早期，大象作為運載工具之用，其中最重要的任務(wù)即是從莽莽的林海中，經(jīng)過崇山峻嶺、崎嶇小道，將柚木運出，然后輸送到世界各地。大象對泰國早期的經(jīng)濟發(fā)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大象學(xué)校的教學(xué)場所還在深山。歷史發(fā)展到了今天，運木頭已不是大象的主要任務(wù)。學(xué)校的主要任務(wù)是培養(yǎng)大象的表演才能，為世界各地的動物園和馬戲團輸送演員，為人類，尤其是為那些可愛的孩子們帶來笑聲，帶來無窮的歡樂！當(dāng)然，沒有一頭大象會自動走出叢林，到學(xué)校報名參加學(xué)習(xí)。大象學(xué)校招生，最初的學(xué)生，當(dāng)然是捕獲來的。

歷史上，捕象的生涯充滿了驚心動魄的故事。以狩獵的方法說，人類當(dāng)然無法織出那樣大、那樣結(jié)實的網(wǎng)，也無法用柵欄將它們圍困。挖陷阱嗎？可是當(dāng)它們掉到陷阱里之后，又有什么辦法能夠?qū)⑺鼈內(nèi)〕鲞\走呢？腳扣？是個不壞的主意，獵人想，只有用鐵打的鎖鏈才行。在焦急的等待中，終于扣住了大象，獵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就驚恐萬狀地四處逃竄了——大象只要一使勁，鐵鏈便嘣然掙斷，連拴鐵鏈的大樹也被拉得歪到一邊。聰明的獵人終于想出了辦法：在大象必經(jīng)之路，挖好了比象腳要大的陷阱。象群來了。到達陷阱區(qū)之后，涂滿大象脂肪、潛伏在大樹上的獵人開始喊叫，大象匆忙之中也顧不得那么多，只好疾步奔走。終于有一只大象的腳落入陷阱，當(dāng)它再提起腳時，發(fā)現(xiàn)已被一根繩索拴住，它可滿不在乎！但不久它就發(fā)現(xiàn)有了麻煩——繩子后面拴了根又重又長的圓木，它只好拖著它走。在叢林中，這根圓木一會兒被樹木絆住，一會兒又卡到石縫，大象怒不可遏；可是，掙又掙不斷那繩索，因為它有一定的彈性。象群已經(jīng)走遠，它落伍了，被弄得精疲力盡。這時，獵人才出來，像是趕牛一樣，把它帶走。那繩索，是用獸皮編織的，經(jīng)過捶打后，獸皮繩具有了柔韌性，也算是以柔克剛吧！

這種柔韌堅實的獸皮繩和它拴住的圓木，充滿了獵人的智慧和對大象性格的了解。大象有理由異常驕傲，并覺得無比高貴。被鐵鏈子鎖住后，極大地傷害了它的自尊心，因而它要拼死掙斷鐵索?？蛇@次不一樣了，獸繩并沒有攔住它的腳步，它仍然可以走動，那種圓木又算什么？不是乖乖地被拖著走嗎？它依然是勝利者，是森林中的高貴者……大象正是在勝利的迷醉中，一步步地落入了獵人的圈套。

大象學(xué)校最初的一課，也是最重要的一課，是馴象師接近大象，并培養(yǎng)較深的感情。只有上好感情課，其他的課程才能得以進行。

在泰國期間，泰國的作家還向我講起白象的故事。實際上白象的皮膚并不是白色，嚴(yán)格地說，它只是灰色的一種白化，就如白虎一樣，是變異的白化。是因為它們的皮膚缺乏一種顏色的色素，患了白化病。在世界上，白象最為神圣。據(jù)說，歷史上泰國的皇宮曾有一頭白象，它住在金碧輝煌的房子里，象牙上鑲著各種純金的飾物，身上披著華麗的綢子。出門時，有人為它擎著華蓋遮陽，兩旁跪滿了佛的信徒，還專門有人用珍貴的羽毛扇子為它扇涼，有人為它驅(qū)趕蚊蠅，有人專門喂它珍奇的水果。它的一切用具，都是鑲滿珍寶的金銀器具。若是去河里洗澡，那場面更是恢宏壯觀，貴族們?yōu)樗帘场⑾茨_；浴后還要為它灑上香水……可是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見到一頭白象了。

那天夜里，我卻高興地坐在一頭大白象的背上，從大象學(xué)校走出。我們在密密的熱帶森林中走著，繞過一座座山崖。??！象群！滿山遍野都是大象們的身影。它們昂起長鼻，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尖銳的嘶鳴。

不知這是夢，還是大象學(xué)校留給我的無限思念……

上期回顧

大象——

泰國的驕傲

我作為中國作家代表團的一員，來到泰國的大象學(xué)校參觀，精彩的表演讓我們嘆為觀止。我不禁想起了十幾年前在西雙版納的一段往事，大象曾經(jīng)救了我的命……

文/劉先平 圖/李健

（續(xù)）

（責(zé)任編輯 何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