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愛（組詩節(jié)選）

閆文盛

清風(fēng)過耳

風(fēng)并非即興抖動，在這個遲滯的正午

她很輕柔。我坐在宅院涼亭的一角

可以看到漸去漸遠(yuǎn)的愛情，有時在這里

我還會看到雨水，密密的絲線

隱約之琴音。我定會坐在這里，老死

如一只蟬蛻，現(xiàn)在我低頭想我為什么會坐在這里

寂靜如內(nèi)心的潮水。這么多年過去

我才離你略近了幾寸，可我還想離你再近一些

春天了，我們都在減衣服，一件一件

萬里關(guān)山，歲月凋殘，這彌漫八千里的清風(fēng)

可以洗劫一切濃云，薄霧。這么多年

每逢暗夜，我都在想你過生活的樣子

可我想不出來，只有自然萬物與我們相守

只有風(fēng)中獨坐近于永恒。我有時想

徹底放松，將自己置于這片荒草間沉浮

我用泥巴自筑彈丸之城

這縱橫裨闔的城，既是我們的日出又是日暮

這么多年，我們只能靜靜地活著，靜靜地等和忍

所愛

我一定愛過你，情欲來時動人的一瞬

你動人的眼眸。青春淪落。我們變成灰白，泥土

這日日的生多么沉重，天如此之低

壓迫人的神經(jīng)，我一定愛過你

少女招搖的背影，黑色濃密的頭發(fā)

在烈日炎炎的夏日，我一定愛過

歲月蹉跎。這茫茫的舊日，雨水連綿不絕

我站著，走著，一人獨行，孤寂如巨石

可我畢竟愛過，想過，我們來日無多

廝守是所有的過錯，在那遙遠(yuǎn)的異國

我的愛加倍成長，發(fā)酵，變成不可知的物

不可知的，江山，帝王。你一定知道

愛被風(fēng)窺破。你在他鄉(xiāng)跋涉。我們一定愛過

可彼此隔世，悵望，如成群的飛鳥四散

我只能看見，遺忘，想象我的愛加倍增長

木柵欄

請賜給我光：積極的，人世的，白光，刺眼

我們的一生也可以快如閃電

每一年，我都周期性地反復(fù)，詛咒自我的麻木

可是為什么我還繼續(xù)存活

在塵土飛揚的路上，相遇此生的愛人

然后任分別的利箭插入內(nèi)臟，撕心裂肺的疼痛

帶我們遠(yuǎn)走，看無邊際的流水和天空

在山之南，那最深廣的藍(lán)讓我陷入絕望

如果能重新找到至愛的人，我多該與她相伴流浪

在荒蕪的野外，耕織為生，窗口對著瀑布

夜夜都有簸箕大的星斗，它盤旋著入夢

我們的籬笆墻邊，野花一天天開敗

野獸誕下幼崽，我們友好如親朋

你一定得學(xué)會隱身，在茫茫的霧中我們低如塵埃

木柵欄的前后左右濕氣密布，看吧，那些鬼魂

好奇心至今不泯，他們蹲在角落里

總在伺機啃你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