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銻平
(西安外國語大學 英文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8)
風景敘事與民族性的塑造
蘇銻平
(西安外國語大學 英文學院,陜西 西安 710128)
分析了風景敘事與民族性的關(guān)系,認為風景對于民族性的塑造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是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因素。在我們今天的民族認同中,語言、領(lǐng)土或歷史都不是最重要的,風景作為話語形式、現(xiàn)實的再現(xiàn)以及實存的現(xiàn)實,深度滲透于權(quán)力與知識的關(guān)系中。
風景敘事;民族性 ;文學;想象
保羅·德曼(Paul de Man)在評價浪漫主義時期的詩歌時說道:“在浪漫主義詩歌中,風景常常取代了繆斯,正如詩人與繆斯的關(guān)系可以呈現(xiàn)出多種形態(tài)一樣,在浪漫主義寫作中,詩人與風景的互動也變得豐富多彩?!盵1]在這里德曼指出風景其實不是一種自在自為的存在,它存在于和詩人的互動之中。據(jù)日本的小川環(huán)樹考證,“風景”一詞最初出現(xiàn)在《晉書·王導傳》中的“風景不殊,舉目有江山之異”,小川大致認同秦鼎所注之“風光景色”解,但是其意義不是一成不變的,到六朝時大致相當于西洋繪畫術(shù)語light and atmosphere的意思,唐宋以后則漸漸失去“光”的意義,變成“人之所觀覽的一切”或所表現(xiàn)的景象[2]。這里景與人聯(lián)結(jié)在一起了。
現(xiàn)代的“風景”意義則取道日本來自英語的“l(fā)andscape”。Landscape在中世紀的英國是指由一個地主控制或一個特殊人群居住的地方;17世紀之前受荷蘭風景畫的影響逐漸變?yōu)?“景色”(scenery)的意思,之后又變?yōu)椤坝萌庋勰軌蚩吹靡姷耐恋鼗蝾I(lǐng)土的一個部分,包括所有可視物體,尤其是其形象化的側(cè)面”。1925年該詞被引入美國地理學中,從而獲得了一種新的意義,即“由包括自然的和文化的顯著聯(lián)系形式而構(gòu)成的一個地區(qū)”。1984年科斯格羅夫(Cosgrove)將其重新定義為“觀察的方式”而不是影像或物體,他解釋說這種觀察方式是意識形態(tài)的,不同階層的觀察視角是不一致的[3]。1988年他進一步明確指出:“風景是一種文化意象,一種表征、構(gòu)成和象征環(huán)境的繪畫方式”,并且解釋說“這并不意味著風景是非物質(zhì)的(immaterial),它們可能以不同的物質(zhì)形式在許多不同的表面上呈現(xiàn)出來,比如畫布上的繪畫、紙張上的文字或者地面上的泥土、石頭、水文或植被。與風景畫或風景詩相比較,風景公園雖然可以觸及卻不一定更真實,也不一定更虛假?!盵4]實際上,言語風景、視覺風景與人為風景間的歷史是相互交織的、非常復雜的,要理解某一處風景常常需要求助于那些文字或言語表征系統(tǒng)對它的意義的建構(gòu)。風景不僅僅是風景,而是人的主觀意識的表征,是具有意識形態(tài)意義的,因此,風景也可以理解為一種觀看的方式。
風景對于民族性的塑造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甚至是一種至關(guān)重要的因素。伊萊亞斯·卡內(nèi)蒂曾經(jīng)在一篇短文中說道,在今天所說的民族認同中,語言、領(lǐng)土或歷史都不是最重要的,把種種不同個體變成某一特定民族的自覺成員的關(guān)鍵因素是一種稱之為民族的“大眾符號”(crowd symbol)的東西。歐洲大多數(shù)民族都有這樣的一個符號,這個符號能夠產(chǎn)生和維持著一種普遍的民族歸屬感,比如對英格蘭民族來說就是海洋、對德國人來說是森林、對瑞士來說則是山脈[5]637。
把風景與文化共同體聯(lián)系起來并不是現(xiàn)代才有的事情,古代很多民族就把自然環(huán)境與集體認同聯(lián)系在一起,在希臘化時代就有種種表現(xiàn),他們認為在某種環(huán)境下生活的人比其他人可能更文明、更高級。古希臘的戲劇家埃斯庫羅斯、阿里斯托芬和歷史學家希羅多德都在他們的作品中表示氣候因素可以用來解釋文化的不同。這些先賢的表述對后世的羅馬作家也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公元1世紀時的塔西佗(Tacitus)曾經(jīng)就說日耳曼民族之所以粗魯、落后是與他們所處的條頓森林(Teutonic woods)有密切關(guān)系的。然而只有到了16世紀,當歐洲以外的文化被發(fā)現(xiàn)時,一些歐洲國家的民族意識開始覺醒,這個時候人們看到他們很少再用表示一般概念的“自然”,而更多的使用表示特定概念的“風景”。“風景”不同于“自然”的地方就在于人對自然的干涉而獲得了文化意義。16至17世紀的許多大思想家,如馬基雅維利(Machiavelli)、博塔羅(Giovanni Botero,c.1544—1617)、彌爾頓(John Milton,1608—1674)等都闡發(fā)了這樣的意思,他們認為一個民族的文明程度取決于他們對自然的開發(fā)程度。博塔羅曾經(jīng)說:“自然提供的是一個原材料的形式,而人類活動則為自然構(gòu)成注入豐富多樣的人造形式,因此自然之于工匠正如原材料之于自然中介?!盵5]639也就是說只有通過人類的改造,自然才能構(gòu)成風景。
風景與民族性的關(guān)系在18世紀得到了系統(tǒng)的闡釋,尤其是在孟德斯鳩、盧梭和赫爾德的著作里,他們對地理環(huán)境與民族之間的關(guān)系有過很多爭論,有人認為地理環(huán)境決定了民族特性,而有人認為地理環(huán)境只是其中的一個因素而已,其他還有宗教、法律、道德、習俗,等等。這一時期正是西方思想史上的啟蒙主義時代,社會處于動蕩之中,人們的思想觀念處于變革時期,一切都處于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傳統(tǒng)的宗教歸屬感和社會安定感都急劇下降,只有自然環(huán)境在某種程度上看起來是穩(wěn)定的、平靜的、純潔的,在這種情況下風景成為社會定位的關(guān)鍵因素。在西方歷史上這種情況出現(xiàn)過多次,比如希臘化時期,當城市化沖擊著他們的生活時,作家們就開始建構(gòu)一種田園牧歌式的環(huán)境。文藝復興時期也是同樣的情況,當宗教事件此起彼伏、科學思想和道德模式產(chǎn)生新的變化時,人們不得不重新思考人類與自然環(huán)境的關(guān)系,因而自然得到格外的關(guān)注。
德國畫家菲利普·奧托·龍格(Philip Otto Runge,1777—1810)在評論18世紀末風景藝術(shù)的崛起時說:“我們處于各種宗教流派的邊緣,一切都變得輕飄、脆弱,所有的東西都指向風景藝術(shù),希冀從這些不確定性中找到確定的東西,卻又不知從何處著手。”[6]甚至某些特定的風景被作為政治化的自然成為尋求民族根源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以至于它們成為18世紀后半期歐洲民族主義和民族認同中最重要的資源。
西方學界關(guān)于風景與民族的關(guān)系研究大致有幾種理路:①原始主義的擁護者把人們對自然環(huán)境的依附看成是一種基本的社會-心理需求,是一種普遍長期存在的現(xiàn)象。胡森在《地理與民族認同》中持有這種觀點[7],格羅斯比也持同樣的觀點,只是用了一個意義更寬泛的詞“地域性”(territoriality)[8]。但是他們沒能解釋為什么人們對地理或風景的依賴在不同時代會有顯著差異。②另外一些學者認為通過對風景的描繪可以反應一個民族的精神,比如自由或獨立。在胡森主編的《地理與民族認同》中一些學者就堅持這種看法,美國學者溫迪·J·達比也認為英國的風景和風景敘事對英國民族的塑造和認同產(chǎn)生了巨大的作用[9]。風景對于民族性與民族精神的積極作用已得到越來越多人的認可,這方面的研究也越來越多[10]。③通過確認風景符號在特定文化、政治語境下的公共角色定位而強調(diào)環(huán)境方面的[10]。
雖然這三種理路都有其可取之處,但是,在處理風景與民族性的關(guān)系時三者都有令人不滿意的地方,因此有學者提出通過“自然的民族化”(Nationalization of Nature)和“民族的自然化”(Naturalization of the Nation)框架來闡述何以山脈是構(gòu)造瑞士民族特性最重要的因素[5]642。上述西方學者的研究多從人文地理學、人類學、社會學、歷史地理學等角度對實體風景進行研究,考察實體風景對民族認同和民族特性的影響與形塑。但是也有從文學的角度來研究風景的形塑作用的,如安妮·華萊士曾經(jīng)就考察了徒步游覽風景在19世紀英國文學中的地位,她寫道:“徒步者置身于農(nóng)夫放棄的思維空間,以此達到維吉爾式的田園詩境界……通過回顧和表達過去的價值改造個體與他所在的社會?!盵9]2實際上,風景無論是再現(xiàn)的還是實際的,都是身份(status)的附屬物,是認同的緣起,是自我或集體意識的再現(xiàn),經(jīng)過意識形態(tài)化再現(xiàn)的風景甚至可以起到更強的固化身份和強化自我或集體意識的作用。
風景的再現(xiàn)有多種形式,其中最重要的當屬文字與繪畫,在英國民族意識的形塑中,這兩種形式的再現(xiàn)曾經(jīng)起到重要的作用。關(guān)于英國民族意識的形成,歷史學界有過長期的爭論,從各自不同的視角提出英國民族意識形成期的觀點。以英國歷史學家埃爾頓為代表的學者認為英國人的自我意識產(chǎn)生于諾曼征服以前,即諾桑布里亞王國的建立[11];以美國歷史學家梅特蘭為代表的學者則認為諾曼人是英格蘭民族的締造者,因為之前的英國實際上是一盤散沙,只有在諾曼人引入政治集中統(tǒng)治之后,英格蘭才成為一個完整的國家[12];而以西頓-沃森為代表的歷史學家從語言的角度來確認英國民族意識的征象,他們認為在13世紀之前,無法從語言上判斷是英吉利人還是法蘭西人,因為都是說的諾曼法語[13]。這些征兆從定義上看來確實可能構(gòu)成英格蘭民族意識的起點,但是卻無法提供有效的證據(jù)證明當時的人有比較明確的英格蘭或英吉利意識,也許直到亨利七世時,這種意識才相對明顯。這個時代的一位威尼斯使節(jié)寫道:“他們認為除了他們自己以外就沒有別人,除了英格蘭以外就沒有別的世界,而當他們見到一位漂亮的外國人時,他們便說‘他長得像個英格蘭人’,并說‘可惜他不是英國人’?!盵14]
英國學者瓊斯認為英國民族國家的建立是在16世紀的宗教改革,這時的英格蘭才與基督教世界決裂,建立了自己的民族國家[15]10-15。但是不管從政治還是語言上來看,威爾士和蘇格蘭都沒有被納入到英國意識中來,盡管早在1536年威爾士就已經(jīng)與英格蘭合并了,正如法國歷史學家蓋內(nèi)所言:“中世紀所謂的民族不過是族群而已”[16]。真正把英國本土的英格蘭、蘇格蘭和威爾士作為一個整體來考察的應該是18世紀70年代俄國女皇凱瑟琳的一次瓷器訂購。當時凱瑟琳女皇向英國的韋奇伍德(Wedgewood)訂購952套骨瓷餐具,并且要求每件餐具上有一處不同的英國風景。這次訂購讓英國人發(fā)起一次全國性的風景普查,在歷時一年多的調(diào)查中記錄了2 000多處具有英國特色的風景,最終采用了其中1 244種。正是這次采購,讓英國人意識到英國風景迥異于歐洲大陸的獨特之處并且具有非常迷人的魅力,因而使得英國人開始正視英國的風景,特別是蘇格蘭與威爾士的風景。
也正是在這一時期,約翰遜和包斯威爾、英國風景畫家吉爾平(William Gilpin,1924—1804),以及華茲華斯的妹妹多蘿西在游歷了蘇格蘭之后紛紛出版游記記錄他們所見到的異樣風景,但是真正給英國風景賦予民族特性的是華茲華斯。華茲華斯一生踏遍英倫三島,游歷了三島的山山水水,把體現(xiàn)英國風景的英格蘭泰晤士河、瓦伊河谷、西北湖區(qū),威爾士的斯諾登山,蘇格蘭的雅魯河、高地風格再現(xiàn)在他的詩歌中,成為英國的名片,特別是西北湖區(qū),正因為他的描述而成為舉世聞名的旅游景區(qū),成為英國文化的標志,而之前的湖區(qū)還被吉爾平稱為是“令人不愉快的”地方。華茲華斯對英國的風景充滿了自豪感,他賦予一山一水以獨特的民族精神,賦予一草一木以深刻的民族內(nèi)涵[17]181,正如他在詩中所描繪的:
重新呼吸在我們生身的國土上!
雞鳴、鐘聲,裊裊上升的炊煙;
那邊草坪上穿著白袖子襯衫
奔逐嬉戲的兒童;滾滾海浪
不斷撲打白堊巖峭岸的喧響;
——這一切,這一切都是英國的!我從前
也常來這一帶,眺望這翠谷青山;
卻不曾像此刻這樣心歡意暢。
歐羅巴還披枷帶鎖;暫且別操心,
別管它。你是自由的,我們的祖國!
——《登岸之日作于多佛爾附近山谷中》[18]
華茲華斯通過把英國風景作為民族特有的存在而嵌入其靈魂,深深影響著英國人民。通過華茲華斯民族化的描繪,英國的風景納入了英國人民的視野之中,逐漸銷蝕人們心中的意大利情結(jié),創(chuàng)造了英國版本的風景,使風景與居于其上的人成為一個整體,以至于“職業(yè)水彩畫家開始對湖區(qū)趨之若鶩”[9]87,也引來無數(shù)游客對本國風景的贊嘆。正是因為華茲華斯對英國風景意識形態(tài)化的再現(xiàn),英國風景開始以其自身特色和價值成為英國民族綜合體的一部分[17]181。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說:“19世紀是方言化的詞典編纂者、文法學家、語言學家和文學家的黃金時代。這些專業(yè)知識分子精力充沛的活動是形塑19世紀歐洲民族主義的關(guān)鍵。”[19]印刷出來的方言文字就是一種共享的符號,一種新式的“圣餐餅”,不是被身體而是被心靈吸收。是的,詞語和文字確實具有很大的威力,那些看似形象實則抽象的語詞往往給人豐富的想象,而民族很大程度上依靠想象,因此瓊斯才說:“英格蘭人的自我意識與愛國主義情懷并非來自人們所想象的歷史,而是首先體現(xiàn)文學作品中”[15]10。其實不止是英國,在很多國家都是如此,對風景的再現(xiàn)成為想象最好的載體,也是民族意識的重要承載體,尤其在特殊時期。比如中國抗日戰(zhàn)爭時期,風景不約而同的成為文學再現(xiàn)的對象,本身不具意識形態(tài)的風景自然成為號召民族一致對外的有力武器,風景成為填平縫隙的粘合劑,通過對風景的意識形態(tài)化,很容易使人們獲得情感上的一致性和認同[20]。
即使不是刻意意識形態(tài)化的再現(xiàn)風景,風景也能成為一個民族的名片,就如福克納的約克納帕塔法、哈代的威塞克斯郡、莫言的高密東北鄉(xiāng)和沈從文的湘西世界,尤其是威塞克斯和湘西。盡管作者呈現(xiàn)的是一種日常的、尋常的、普通的農(nóng)村風景,卻是一個時代一個民族的縮影。比如沈從文筆下的湘西并沒有被理想化和圣潔化,作者只是描摹尋常風景、描繪普通人的形象和日常生活,只是單純的把風景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就像是一張張風景日歷,一個個尋常情景被他定格在畫框里。沈從文在他所描摹的風景里只是充當了故鄉(xiāng)的代言人,幫助外面的人認識湘西,避免被外人一味神化或妖魔化。因為沈從文的“客觀”呈現(xiàn),湘西風景沒有因為本地人的漠視而沉沒,也沒有因為外地人的神化或妖魔化而變味,其“本真的”呈現(xiàn)使湘西風景成就了中華民族獨特一景。然而這種貌似本真的呈現(xiàn)實際上加入了作者的判斷,已經(jīng)意識形態(tài)化了,因而不知不覺成為中國文化的一個圖標,成為中國民族認同的一個標識。
古斯塔夫·勒龐在《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中寫道:“詞語的威力和它喚起的形象有關(guān),同時又獨立于他們的真實含義。最不明確的詞語,有時反而影響最大,例如像民主、社會主義、平等、自由等,它們的含義極為模糊,即使一大堆專著也不足以確定它們的所指,然而這區(qū)區(qū)幾個詞語的確有著神奇的魅力,它們似乎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靈丹妙藥。
各種極不相同的潛意識中的抱負及其實現(xiàn)的希望,全被它們集于一身?!盵21]文學作品中的意象往往是這種作用的最佳體現(xiàn),通過語詞喚起一種指向某種風景的形象,讀者通過感覺與想象再現(xiàn)這種形象,喚起人們的認同感。英國的湖區(qū)與峰區(qū)就是一群文化精英建構(gòu)出的英國民族認同之地,湖區(qū)與峰區(qū)的風景成為民族情緒的共鳴板;而中國的湘西則是沈從文以一己之力建構(gòu)出來的文化圖標和民族情感的策源地。這些建構(gòu)過程將中立性質(zhì)的地理領(lǐng)土變成文化定義的風景,生成并歸化了它們和居住者的身份。風景話語并非“想象的共同體”的非任意性符號,風景也不僅僅是一個名詞,風景還是一種文化權(quán)力的工具,也是社會與個人身份賴以形成的文化實踐。文化生產(chǎn)不僅僅模仿現(xiàn)實,而且形塑著現(xiàn)實[9]12-16。因此無論是將其作為話語形式、現(xiàn)實的再現(xiàn),還是實存的現(xiàn)實來審視,風景都深度滲透于權(quán)力與知識的關(guān)系之中。
風景本身不是一種自在自為的存在,而是人為建構(gòu)的結(jié)果。風景敘事是人為建構(gòu)風景的一種主要手段,這種敘事既非客觀也非中立,而是主觀感性的,風景敘事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化的敘事。這種敘事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把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人聯(lián)結(jié)在一起,使相互之間形成天然的親近感,構(gòu)建出一種共同的民族心理。但是民族是特定歷史時期的一個相對的概念,它會隨著人類群體結(jié)構(gòu)的裂變和重新組合,隨著人們觀念的更新而產(chǎn)生新的內(nèi)涵[22]。現(xiàn)代信息技術(shù)的發(fā)展與人口流動的加速、信息和文化的交流加劇了世界各民族的同質(zhì)性,民族的界線也變得相對模糊。在新的條件下,民族性能否保持,是否應該保持,以及如何保持,都是我們面臨的一個新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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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立坤】
Narrative of Landscape and National Traits
Su Tiping
(School of English Studies,Xi’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Xi’an 710128,China)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rrative of landscape and national traits is analyzed.It considers that,narrative of landscape plays a very important role in shaping the national traits,and even a fatal role,to some extent.In the process of national identification,language,territory or history are not as important as the landscape,which is this kind of “crowd symbol”that can combine different individuals into a national community automatically.Landscape,whether as a form of discourse,representation of reality or as real reality,is permeat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wer and knowledge.
narrative of landscape;national traits;literature;imagination
G 05
A
2095-5464(2015)06-0816-05
2015-07-25
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資助項目(13YJA752025);國家留學基金委項目([2015]9059);陜西省教育廳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項目(14J2038)。
蘇銻平(1978-),男,湖南邵東人,西安外國語大學講師,澳大利亞國立大學博士后研究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