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夢,劉國安
(安徽師范大學政治學院,安徽蕪湖 241000)
本文認為胡適和李大釗對“問題與主義”的辯證關系的看法是一致的。首先胡適在《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主義》一文中表示所有主義的產(chǎn)生都是為了解決實際問題的,現(xiàn)實的問題是各種主義產(chǎn)生的環(huán)境,因此研究主義離不開對問題的研究。真正的主義并不是抽象的名詞,它包含著解決問題的觀點和方法,那些沒有實質內容的、不與解決具體問題相結合的所謂主義,都不能稱之為主義;對于那些掛羊頭賣狗肉式的假主義,本來就是表里不一、名不副實的,所以更不能把它與真正的主義相混淆,否則只會增加人們對主義的反感和誤解,胡適是在這種認識基礎上提出的少談些“主義”。在問題與主義的關系上,他是想闡述和規(guī)范主義的確切含義,并不是對某一具體主義的主觀評價,他沒有否認“問題”與“主義”的對立統(tǒng)一關系,是主張既要研究主義,又要解決問題的。其次李大釗也認為主義要與實際問題緊密聯(lián)系,在《再論問題與主義》一文中,他指出“大凡一個主義,都有理想與實際兩方面”,與實際相結合的主義才能實現(xiàn)它作為理想的價值。在這里他也認為問題與主義存在著不可分割的辯證關系,是交相為用、并行不悖的,并強調把這種認識貫徹到社會改造之中。
雖然在學術上胡適和李大釗認為的問題與主義的辯證關系是基本一致的,但在解決中國實際問題的實踐上,兩人表現(xiàn)出了明顯的不同。胡適認為要進行一點一滴的改良,反對根本解決。他認為宣傳主義的目的是為了解決問題,而主義是一個抽象名詞,宣傳主義容易抽象化,不易被人理解和接受,沒有落腳點;并且主義的宣傳過程自上而下,過程中如果宣傳不當,更無法正確的指導問題的解決。那還不如先解決具體問題,不從具體問題入手,進行一點一滴的改良,沒有抓手,是不能做到根本解決的。李大釗并不否認胡適所說的解決具體問題,但是他認為“問題”的解決必須要有“主義”的引導,胡適提出的一個一個的解決具體問題也是要依靠方法去執(zhí)行的,最終還是會回歸到“主義”上來。首先他認為主義是最根本的方向,是要舉什么旗的問題。他指出“要想使一個社會問題,成了社會上多數(shù)人共同的問題,應該使這社會上可以共同解決這個社會問題的多數(shù)人,先有一個共同趨向的理想、主義,作他們實驗自己生活上滿意不滿意的尺度。”[1]其次他認為宣傳主義要與解決問題相結合,也就是要將主義所宣傳的觀點和思路應用到社會實踐中去,“大凡一個主義,都有理想與實際兩方面,因此高談主義并沒有什么不可,這種高談的理想,只要能尋一個地方去實驗,不把他作了紙上的空談,也能發(fā)生些工具的效用,也會在人類社會中有相當?shù)膬r值?!盵1]
由此可知在“問題與主義”之爭中,胡適與李大釗二人都認為問題與主義是相互聯(lián)系、不可分割的,他們主要是在解決實踐問題上的分歧,是先關注大方向還是先解決小問題。李大釗認為應該先有一個共同的主義,再動手解決實際問題,胡適則認為應該先解決具體問題,高談、空談主義是無用的,他們的爭論實質上就是對于解決“大”(根本)問題與“小”(具體)問題的爭論。在弄清楚這個實質之后,對于問題與主義的爭論也就迎刃而解了,其實問題與主義在一定基礎上是可以相互轉化的,二者之間并無矛盾與沖突。
了解問題與主義之爭的實質后,怎樣將問題與主義這兩個完全不同的東西聯(lián)系起來,找到它們共同的中間環(huán)節(jié)并將它們予以轉化,對指導我們的現(xiàn)今實踐有著很重大的意義和啟示。
首先主義怎樣轉換為問題,在此之前我們先來了解一下主義的含義。主義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是表示主導事物的意義,體現(xiàn)出主導性、指導性,如資本主義是指資本主導社會經(jīng)濟和政治的意義;二是某種特定的、完整的思想或學說體系,如馬克思主義是關于未來社會形態(tài)——科學社會主義的全部觀點和全部學說,它的內容包含了社會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歷史和人類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等諸多領域;三是關于社會政治發(fā)展的理論。綜上可知,主義其實就是如何進行社會改革的大問題和大學說,它解決的是社會發(fā)展方向的大問題,是解決社會發(fā)展方向的根本學說和理論,并為解決具體問題做指導,主義與問題的關系在這層含義上是社會大問題和小問題的關系。
其次問題怎樣向主義轉化,在筆者看來,解決小問題也需要方法,而主義正是人們所需要的方法。從具體問題入手沒有方法的運用,沒有主義的引導,最后還是會焦頭爛額,什么都不能解決。在這個意義上主義與問題的關系其實就是大的世界觀與小的方法論的關系問題,解決問題所需要的具體辦法就是方法論,那世界觀與方法論到底是不是“一個東西”呢?1937年毛澤東在談到世界觀、方法論以及二者的關系時說:“拿了世界觀轉過來去看世界,去研究世界上的問題,去指導革命,去做工作,這就是方法論,此外并沒有什么單獨的方法論。”[2]因此,從世界觀和方法論可以轉化這一點來看,講它們是“一個東西”,或者說“世界觀”是“方法論”,就并不難理解了。[3]但這只是說世界觀和方法論在一定意義上可以統(tǒng)一,并不是指二者是完全相同的,要用辯證的觀點去看它們,也就是問題與主義是互相依存、互相轉化的。
那問題與主義怎樣突破界限,相互轉化和統(tǒng)一呢?我們可以把主義轉化為問題看作是世界觀的方法論功能,問題轉化為主義看作是方法論要受到世界觀的指導,無論是這兩個問題中的哪一個,都必須通過一個中介——實踐來完成。要通過實踐活動,在成功與失敗的經(jīng)驗教訓中,總結、歸納出相應于這個世界觀的方法論,也就是在用來解決整個社會發(fā)展大問題的主義中相應的找到解決具體問題的辦法;并且在實踐過程中,在解決問題過程中不斷地認識世界的本質和規(guī)律,經(jīng)過總結、深化,會逐漸形成人們對世界的一種總的觀點和看法,進而成為主義。實踐不僅僅是問題與主義的中介環(huán)節(jié),還是最終落腳點和歸屬點,無論是主義的宣傳還是問題的解決都是為了更好地進行實踐活動,更好地改造世界而服務的。
“問題與主義”之爭不僅僅在建黨初期值得討論和研究,對當今社會而言,“問題與主義”的關系仍然是我們需要深深思考的課題。在后來鄧小平同志提出了“貓論”和“摸著石頭過河”的思想都是問題與主義在實踐中的應用,為我國建設提供了重大的理論依據(jù)。
1962年鄧小平同志在《怎樣恢復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中提出了“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貓論”的提出是為了說明生產(chǎn)關系無論是什么樣的形式,只要是能發(fā)展和提高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力的形式就是好的形式。鄧小平認為花費時間在理論上爭論,會錯失良機。到底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只有實踐了才知道。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貓論”的提出是對種種能提高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力的生產(chǎn)方式的肯定,這充分表明了鄧小平同志求真務實、重視實踐的可貴精神。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后,“貓論”成為中國重心由以階級斗爭為綱到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的一個重要標志。
鄧小平的“貓論”并沒有混淆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意思,他強調的只是實踐的重要性,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昂秘垺薄皦呢垺弊罱K只能在實踐中得以證明,只有實踐才是檢驗客觀對象是否有價值的最可靠的方法。“一個政策、一項措施、一個決策,判斷它們是不是實事求是,是否正確,我們拿什么作標準,用什么去衡量它們呢?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實踐?!盵4]
另外,在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還提出了“摸著石頭過河”的思想。在當時只有小目標,沒有大方向的歷史條件下,只能摸著“石頭”這些小目標過河,在無數(shù)次“摸著石頭過河”的過程中,必然會逐漸認識和掌握“過河”的規(guī)律,并運用這個科學規(guī)律指導今后的實踐,但到最后無“石頭”可“摸”的時候,自然會解決大方向的問題,這其實都是“問題”與“主義”關系的影射。在他看來,理論是不能脫離實踐獨立存在的,是為了解決實踐過程中的具體問題而產(chǎn)生的。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正是如此,因為沒有現(xiàn)成的經(jīng)驗,也沒有現(xiàn)成的理論指導,所以沒有固定的模式,從理論上思考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的問題不能脫離中國的實際狀況,要根據(jù)實際情況采取具體的對策,這些思想的提出實際上就是對“問題與主義”思考的延伸。
問題與主義的關系是一個重大的課題,在現(xiàn)代依然有著很深的探索價值,改革開放以來我們的領導人用行動向我們證明了厘清它們之間關系的重要性,也向我們表明了實踐的重要性。筆者說明了“問題”與“主義”之間的關系實質上是大(根本)問題與小(具體)問題之間的關系,二者是可以互相統(tǒng)一的,“問題”與“主義”并無矛盾,它們可以通過實踐這一中介因素進行轉換。在實踐活動中,“主義”要闡明和解決的就是大問題,“問題”的解決要依靠主義所包含的思路和方法,因此要正確處理好二者的辯證關系,更好地為實踐活動而服務?!皢栴}”與“主義”的精髓不僅在過去和今天適用,在今后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上依然適用。而我們在堅持這些思想的同時,要看清楚它們背后的本質,并不斷地用來指導我們的實踐。
[1]李大釗.再論問題與主義[A].李大釗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
[2]毛澤東著作專題摘編(上卷)[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
[3]李長域.論世界觀和方法論的統(tǒng)一[J].內蒙古師范大學學報,1985,(4).
[4]鄧小平文選:1-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