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稿日期:2014-09-02
基金項目:廣東省教育廳人文社科一般項目《嶺南文化與廣東新時期女性文學研究》(2013WYXM0055)
作者簡介:李海燕,女,1975年生,在讀博士研究生,副教授,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
The Overall Presentation of Lingnan Style:on the Region Color of Huang Yongmei's Novels
LI Hai-yan
(School of Liberal Arts, 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 Zhanjiang 524088, China)
Abstract: As a lingnan people, Huang Yongmei made her novels full of lingnan style.Most of her novels took the cities of lingnan as the background.A variety of landscape, lingnan customs, dialect slang and unique snacks were reflected in her works.Lingnan style of Huang Yongmei may limit their widespreding, though meet the imagination of readers.
Key words: Huang Yong-mei; Lingnan; style; limitation
美國人類學家露絲?本尼迪克特說過:“一個人,從他的出生之時起,他生在其中的風俗就在塑造著他的經(jīng)驗和行為。到他能說話時,就形成了自己文化的小小的創(chuàng)造物,而當他長大成人并能參與這種文化活動時,其文化的習慣就是他的習慣,其文化的信仰就是他的信仰,其文化的不可能性亦就是他的不可能性?!?[1]對于生長于廣西梧州畢業(yè)后到廣州工作十多年的黃詠梅來說,嶺南文化無疑是其生長和生活的背景,嶺南文化影響著她的性格、氣質、人生觀和價值觀,也影響著她的小說創(chuàng)作。美國作家赫姆林?加蘭亦曾說過:“藝術的地方色彩是文學生命力的源泉,是文學一向獨具的特點。地方色彩可以比作一個人無窮地、不斷地涌現(xiàn)出來的魅力。” [2]地域文化形成了文學創(chuàng)作者獨特的藝術魅力,而這種魅力常有意無意地流露在他(她)的作品中,使他(她)的作品顯現(xiàn)出或多或少的地域特色。對于黃詠梅而言,她的小說大多以嶺南尤其廣州為故事的敘述空間,嶺南的地理景觀、風俗民情、方言俚語和獨特的風味小吃等常常出現(xiàn)在她的筆下,使她的作品充滿了濃郁的嶺南風情。
1 嶺南景觀的形象再現(xiàn)
黃詠梅小說的故事大多發(fā)生在廣州或離廣州不遠的小城,這個小城則是以她的家鄉(xiāng)梧州為寫照的,而這兩座大小不一的城市均是在嶺南文化的籠罩和浸潤之下。廣州是嶺南文化的中心,古梧州則是嶺南文化的發(fā)祥地,黃詠梅筆下的地理空間無不帶有鮮明的嶺南地域色彩。
首先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是嶺南的自然景觀。珠江、潯江、鴛鴦江、系龍洲等自然風景在她的小說中頻繁出現(xiàn)?!恫菖防锏年惒菖屯趺靼自谥榻呎勄檎f愛;《把夢想喂肥》中的“我媽”死于廣州的一條臭水溝;《騎樓》中的“打撈”則在“鴛鴦江”上過著雖貧窮卻愜意的船上生活;《契爺》中的年輕人都喜歡到潯江邊看水和看船,而水的盡頭“系龍洲”,更是他們游玩和享受的好景點?!堵愤^春天》里,黃詠梅更是詳盡地向我們介紹了嶺南景觀“鴛鴦江”:“在我喝燕塘牛奶長大的那個地方,有一條江,叫鴛鴦江。……人們稱交界處為‘鴛江春泛’。夏天的時候,人們喜歡到這個地方游泳,從綠里穿到黃里,從黃里插入綠里?!?/p>
與自然景觀相比,黃詠梅的嶺南書寫更多的是人文景觀的呈現(xiàn),我們在她的小說中隨時可以發(fā)現(xiàn)具有代表性的嶺南地標:騎樓、多寶路、天河公園、北京路、上下九、石牌村、白馬服裝市場、草暖公園、西關、東山等等,這里的地名不只是城市的空間標簽,它更多體現(xiàn)出嶺南文化的豐富內涵。“這些有近百年歷史的老房,有著高高的兩條腿,粵方言稱為‘騎樓’……騎樓上的大木門,是用木栓的,門上還雕龍畫鳳,里頭大堂可以讓路人看進去,那些年頭,睡覺都不用關門,‘穿堂風’很涼爽地吹著迷糊了的人,大人小孩安安樂樂。”(《騎樓》)騎樓正是嶺南標志性的建筑,它凸顯著嶺南的建筑風格,更蘊涵著嶺南的歷史文化和人文精神,騎樓里的人生是那么的閑適樂觀、自在又知足。而多寶路,則是琳瑯滿目的,“穿過玉器街,這條長不足百米,寬不足五米的青石板小街,兩邊一溜擺開了攤檔,不是吃的,是那些細小、貼身的小日雜貨。”也是古老陳舊的,“這里的人說起來還是西關的人,可誰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些住在舊城區(qū)的老市民呢?”還是樂天知命的,“這些老女人最喜歡搬把有了年頭的煙黃滑亮的竹凳坐在騎樓底下?lián)渖?,一撲,就悉悉索索地響起來,分不清是紙扇還是香云紗的聲音。”(《多寶路的風》)白馬服裝市場則是廣州的服裝銷售集散市場,以廉價新潮聞名全國,“樊花經(jīng)常拎著衣服的貨版,對那些從各個小地方來進貨的衣販說,——這個款式現(xiàn)在香港最流行啦,穿在身上,很摩登的,洋氣啊,洋氣就會靚?。 保ā豆醇绱畋场罚┝畠r新潮的白馬服裝市場正象征著嶺南文化重商、務實和開放的個性。冼村則是民工集中營,“雖然它呈現(xiàn)出來比梅花州要繁華熱鬧并且有錢得多,但是,只要一進入到冼村的深處,那些熟悉的貧窮的神經(jīng)無一不被挑逗起來”;(《把夢想喂肥》)而石牌村則充斥著形象不一的站街女,“旅館附近的那些女人不斷向他暗示”,“是男人都要到石牌村玩?。俊保ā豆醇绱畋场罚?,冼村和石牌村是廣州底層民工聚居之地的典型代表,它們一方面象征著廣州的發(fā)達、開放和兼容,另一方面也暗示著廣州這座城市對農民工的冷漠和拒絕。
俗語說,“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不同的水土造就不同的地域文化,而地域文化在文學中最首要的藝術呈現(xiàn)便是此在的自然和人文景觀。對于傾力表現(xiàn)嶺南文化的黃詠梅來說,嶺南景觀的形象再現(xiàn)成為其小說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
2 嶺南風味民俗的多樣展示
“風俗是長期相沿積久成俗的社會風尚,是人類社會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形式,是一定時代、一定社會群體的心理表現(xiàn)。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風俗習慣?!?[3]對于嶺南才女黃詠梅而言,嶺南風俗成為她時常書寫的對象。在黃詠梅的筆下我們不僅能領略鴛鴦江等嶺南獨特的自然之美,也能發(fā)現(xiàn)騎樓等承載著嶺南歷史和文化內蘊的地理坐標,還能感受到煲湯、飲茶、喝田螺湯、擺炮期、過大年、打小人等頗有風味的嶺南風俗。
《多寶路的風》里黃詠梅津津樂道講述著多寶路的薏米湯,“薏米是一種很好的東西,媽子煲湯,無論什么湯,都要塞進去一小抓。媽子想知道火候,就問樂宜——薏米開口笑了沒?”薏米的除濕功能和開口微笑的特點無疑是嶺南人一直迷戀它的主要原因。香云紗同樣是嶺南女人的喜愛,它涼快、簡單而又含蓄,“香云紗是舊時老人最喜歡的料子,很涼快,據(jù)說穿著它出的汗也會變成涼水,這種料子多數(shù)是咖啡色,暗暗的花紋鑲在咖啡色里,只有借助反光才能看到花紋的凹凸來,是那種很含蓄的花樣”。飲茶應是嶺南民眾的最愛了,而一邊飲茶一邊聽粵劇對嶺南人而言則是最大的享受,為此媽子每周不惜山長水遠地轉兩趟公交到東山酒家?!按蛐∪恕币彩穷H為獨特的嶺南風俗,鬼節(jié)的晚上,除了殺雞祭拜神鬼外,媽子還有一項重要活動——打小人,“媽子從巷尾神婆謝姨那里弄來一疊用念過咒的紙剪成的小人,然后就操起自己的拖鞋,跪在家門口的巷子邊上,一下一下地往紙人拍下去,口里還念念有詞——‘打你的小人頭,令你一世沒出頭;打你的小人手,好運見你都掉頭走;打你的小人腳,全身衰氣沒得掉’……媽子從夜晚念到更深的夜晚,直打到小人徹底成為小人。”“打小人”無疑是嶺南凡俗小民以精神勝利對抗艱難時世的一種有效方法。
《騎樓》中黃詠梅以自豪傷感的口吻敘述著小城的昔日歷史:繁忙的碼頭、典雅的騎樓、時尚的生活,如今繁華不再,而精致實在的風味小吃依然是小城人的日常最愛。他們愛喝田螺湯,“要是在晚上,隨便走進哪一條騎樓,都能夠看到一撮一撮的人,或坐或蹲在煤爐邊的小矮桌周圍,在小碗里用手捏出一顆顆拇指般大的田螺,撅起嘴,先往螺屁股使勁一吮,接著螺口一吸一拉”。飲茶更是生活要務,早茶多數(shù)屬于老人,“叫上一壺茶,一碟拉腸,一碟甜點,看看報紙,與其他搭臺的老人聊聊天,時間就耗到了9、10點,這種‘一盅兩件’的模式,又便宜又能打發(fā)時間”;而“夜茶屬于年輕人的時間,下了班,三五好友,圍在一桌,喝茶聊天,吃吃點心,而談生意的人也喜歡在這種輕松溫情的氛圍進行。”對務實的嶺南人而言,飲茶是既能聯(lián)絡感情又經(jīng)濟實惠的最好方式。
《檔案》中黃詠梅對嶺南鄉(xiāng)村民俗“炮期”作了較詳細完整的介紹。“‘炮期’這種傳統(tǒng)風俗,是以每個家族為單位進行的一種集體大串門。輪到哪個家族擺炮期,鄉(xiāng)鄰們就會拎些禮物來趕‘炮期’,吃肉喝酒,當然,更大的意義在于聯(lián)絡感情?!编l(xiāng)人對炮期的重視正是鄉(xiāng)民純樸好客講交情的表現(xiàn),黃詠梅以廖家人和李振聲對待炮期的不同態(tài)度寫出了城鄉(xiāng)之間的沖突,也寫出了鄉(xiāng)民的樸實重情和城里人的勢利無情。
嶺南的雙皮奶、牛腩粉、潮州牛肉丸、炒牛河等獨特小吃也頻頻在黃詠梅小說中出現(xiàn)?!恫菖分型趺靼踪I車后曾帶著草暖出去打牙祭,“有時是為了吃大良的雙皮奶開車到順德,有時是為了泡泡溫泉開車到清新,有時甚至為了吃一個牛肉丸開車到潮州”;《勾肩搭背》里的樊花和劉嘉誠相約去吃炒牛河,“樊花邪邪地笑著看他,滿嘴是炒牛河的油星,在燈光下反著紅光?!薄堵愤^春天》里的小纖夢想煲“隔幾小時換一種火候的那種講究的用時光做調料熬出來的具有藥膳功能的老火靚湯”……黃詠梅的小說在對煲薏米湯、飲茶、喝田螺湯、擺炮期等嶺南風俗的具體呈現(xiàn)中流露出濃郁的嶺南文化風味。
3 嶺南方言俗語的大量運用
語言是文化之舟,是人類的生命之流,愛德華?薩丕爾(美國)在《語言論》中說:“語言有一個底座。說一種語言的人屬于一個(或幾個)種族,屬于身體上某些特征與別人不同的一個群,語言不脫離文化而存在,不脫離那種代代相傳決定我們生活面貌的風俗信仰總體。” [4]對于作家而言,運用本土語言是表現(xiàn)和承續(xù)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渠道。黃詠梅在她的作品中大量使用嶺南方言俗語,“啖湯”“死黨”“有型”“咸濕”“差佬”“撈佬”等語隨處可見,嶺南文化經(jīng)由這些方言土語在黃詠梅的文本中緩緩流淌。
小說《多寶路的風》充滿“衰人”“差佬”“癲婆”等各種嶺南方言土語,不僅如此,黃詠梅還不厭其煩寫到“咸濕”這個廣州方言在外來人口里各種版本的發(fā)音——“蛤色”“喝塞”“害事”“憨澀”;寫到粵語廣告詞“細細粒,容易吃”;寫煲湯和煮湯的區(qū)別:煲湯“要把砂鍋放在慢火上熬上四五小時的”,而用高壓鍋壓出來的半小時的湯只能叫“煮湯”;寫“一碟菜”和“一條菜”的區(qū)別:“前者是飯桌上能搛起來吃的菜,后者是躺在床上用來吃的女人?!睂懛屎团值膮^(qū)別:“在耿鏘和蔡晴共同的老家里,胖這個詞是用來形容人的,肥卻是用來形容動物的”,而廣州卻是“肥胖是從不分家的,人也是肥,豬也是肥?!睅X南俗語也大量出現(xiàn)在小說文本中,如海員在樂宜選擇他之后的疑問,“看厭了,怕揀個籮底橙?”媽子對唱粵劇女人的稱贊,“連個癲婆都靚過人的”;媽子對樂宜的教誨,“樂宜,出去要帶眼識人,不好輕易上那些麻笠佬的當啊?!眿屪訉φ煞蚨棺拥穆裨?,“有本事出芳村搞北菇雞,不要在這里搞街坊……”等等。另外,黃詠梅在敘述媽子教育樂宜“不好學阿茂做餅,沒那樣就整那樣”的時候,插入一段阿茂做餅的民間故事,這樣的故事“多寶路的小孩從小聽到大”,而這樣的故事正反映出嶺南人腳踏實地做人和做事的風格和秉性。中篇小說《瓜子》則對嶺南城鄉(xiāng)方言廣州話和管山話進行了細致入微的對比描寫,如管山人習慣在一個人的名字后邊加上個“鱉”字表示親近,“來運鱉”“開成鱉”“孟鱉”等等,而廣州話里的“鱉”指“水魚”,廣州人說某人‘水魚’,指這個人很蠢很笨;再比如管山話罵女人“爛蘋果心”,而廣州話則說“丟你老母嗨”,諸如此類的方言對比強化了城市對鄉(xiāng)村和鄉(xiāng)村打工者的冷酷和拒絕。
黃詠梅的嶺南方言更經(jīng)常地散見于各個文本,簡練準確的運用使她的人物和情節(jié)生動活潑,極具魅力。如《負一層》中阿甘的母親提到女兒有點愚蠢,黃詠梅用“從小到大總是一副‘腦筍’沒長合的樣子”來形容,通俗易懂、頗為貼切。《草暖》中草暖的口頭禪“是但啦”屬于廣州的白話方言,“是但”就是“隨便”的意思,草暖其人如同其語一樣“是但”,“是但”的草暖卻生活幸福美滿,“是但”一語活化出草暖的性格特點,也傳達出嶺南人自足自在、樂天知命的文化個性?!厄T樓》提到喝湯則說“啖湯”,而干體力活的人則被稱為“打撈”?!堵愤^春天》里,形容小孩調皮,黃詠梅使用了“塞豆隆”一語;“二奶”“靚妹”“打烊”等嶺南土語也不時出現(xiàn)?!豆醇绱畋场分袆t頻繁出現(xiàn)“嗲”“靚仔”“掮隊”“曬命”等詞,形容小兩口吵架是“?;尅?、男朋友被稱為“米飯班主”,掙小錢則是“賺那點濕碎錢”。嶺南方言土語的大量應用使黃詠梅的小說活潑靈動,充滿了濃郁的嶺南文化色彩和市井生活氣息。
“獨特的風俗人情,獨特的方言,對于優(yōu)秀的地域文化小說,絕不僅僅是點綴,某種類似于調味品或舞臺道具的東西。事實上它們對于營造小說的氛圍、塑造人物的特性、傳達地域文化的獨特韻味,常常具有不可低估的意義?!?[5]黃詠梅在她的作品中以嶺南景觀的呈現(xiàn)、嶺南風俗人情的展示和嶺南方言土語的運用使自己的小說充滿獨特的嶺南風味,構建出一幅幅粵味盎然的嶺南文學圖景。
4 余 論
魯迅先生說:“有地方色彩的,倒容易成為世界的?!?[6]黃詠梅以從容和緩的筆觸展現(xiàn)了一個風情盎然的嶺南,她的嶺南形象書寫給我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但只是一味強調地域而忽視其他未免會落入狹隘的地方主義陷阱,誠如丹納所說,決定文學的有三大要素,“種族因素是內部根源,環(huán)境是外部壓力,時代則是后天的推動力量。正是這三者的相互作用,影響和制約著包括文學藝術在內的精神文化的發(fā)展及其走向?!?[7]文學創(chuàng)作在立足本地的同時,更應面向民族,與時代同步,單調的地域特色只會束縛作家創(chuàng)作,并使作品表現(xiàn)出相當?shù)木窒扌裕瑥亩绊懽髌返纳疃群透裾{。黃詠梅精心描摹的嶺南風情畫確實滿足了讀者有關嶺南的想象,但濃郁的嶺南特色卻一定程度上阻隔了讀者的進入,擴大了讀者與小說的空間及心理距離。
這種困境首先體現(xiàn)在語言的選擇上,嶺南方言土語的大量應用使黃詠梅的作品粵味十足,也讓嶺南民眾們頗感親切,但文學作品面對的并不是某一固定區(qū)域,過多方言土語的使用會造成非粵語地區(qū)讀者的閱讀障礙,從而限制和縮小作品的受眾范圍。從人文景觀的角度來看,黃詠梅慣于在小說中講述市井小民的日常故事,挖掘凡俗民眾求利務實的嶺南氣質,展現(xiàn)嶺南小民平淡達觀的世俗人生,這種務實而淡然的嶺南景觀將嶺南民眾的精神內核及生活形態(tài)逼真地表現(xiàn)出來,也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更深更近接觸嶺南的機會。但嶺南人這種務實淡然的生活態(tài)度并不能得到我們的完全首肯,相反我們會發(fā)現(xiàn)潛藏于嶺南人生之下的實質存在:放逐精神、順從生活。讓我們比較欣慰的是,黃詠梅并沒有沉醉于世俗化時尚化人生的書寫,她的作品更多呈現(xiàn)了社會邊緣群體坎坷不幸的悲涼人生,而黃詠梅屬意的嶺南小民即使失意哀慟也仍舊執(zhí)著于詩意靈魂的尋覓和追求??闪硪环矫?,我們卻不無遺憾地發(fā)現(xiàn),在面對貧富、城鄉(xiāng)、精神及物質嚴重對立的社會現(xiàn)實時,黃詠梅往往采取嶺南人從容淡然的態(tài)度,用反高潮的方式淡化社會沖突、精神對立和悲劇氛圍,她筆下的民眾也多采取妥協(xié)或無言自殺的人生姿態(tài),她的小說因此多了份寬容卻少了批判的力度,而她筆下的悲涼人生也缺少了悲慟和震撼的意味,這不能不說是黃詠梅小說創(chuàng)作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