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知莊章三組聲母在酸湯話中的讀音研究

○張雄

(黔東南民族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貴州 凱里 556000)

酸湯話指的是湘黔邊界酸湯苗地區(qū)以中古全濁聲母今讀塞音、塞擦音時，平聲絕大部分讀不送氣清音和無塞音韻尾為主要音韻特征，以湖南會同縣的炮團(tuán)、蒲穩(wěn)、靖州三揪、通道江口以及貴州天柱縣的遠(yuǎn)口、白市、甕洞、江東等地的那類漢語方言。中古知莊章聲母在湘黔邊界地區(qū)酸湯話的今讀研究是酸湯話研究的主要內(nèi)容之一。本文根據(jù)已有的調(diào)查材料，主要闡述中古精知莊章四組聲母在酸湯話中的今讀主要類型進(jìn)行劃分界定，并分析今讀類型的層次和演變。

一、中古知莊章組聲母的轄字情況

本文所說的知組，指知、徹、澄三母，這是指傳統(tǒng)三十六字母中的名稱，在等韻圖中排在二等格和三等格，排在二等的習(xí)慣上稱為知二，排在三等的稱為知三;莊組，指莊、初、崇、生四母，在等韻圖上排在二等格，莊組在傳統(tǒng)三十六字母中屬照組，又稱照二;章組，指章、昌、船、書、禪五母，在傳統(tǒng)三十六字母中屬照組，因等韻圖上排在三等，習(xí)慣上稱為照三。它們在等韻圖上的具體位置如下表:

表1 中古知莊章等韻圖表

本文所考察的知莊章組聲母字依照《方言調(diào)查字表》，并且所收字是酸湯話中比較常用的。表中把中古同攝、同聲母、同開合、同等的字歸為一類。為了節(jié)省篇幅，把咸攝/山攝，深攝/臻攝，曾攝/梗攝歸為同組，之間用“/”區(qū)別。

表2 中古知莊章組聲母的轄字情況表

蟹知莊 章齋債(莊)差出差(初)豺柴寨(崇)篩曬(生)制(章)世勢(書)誓逝(禪)綴(知)稅(書)止知莊章知蜘智置(知)恥(徹)池弛遲稚持治(澄)士仕柿事(崇)師獅使史駛(生)支枝梔之芝脂紙旨指止趾址(章)嗤侈齒(昌)示(船)施尸詩始翅試(書)匙時是氏市(禪)追(知)槌錘墜(澄)衰帥(生)錐(章)吹炊(昌)水(書)垂誰睡(禪)效知莊 章罩(知)抓爪(莊)抄炒吵(初)巢(崇)梢捎稍(生)朝今朝(知)超(徹)朝朝代潮趙兆召(澄)招沼照(章)燒少多少少少年(書)韶紹邵(禪讓)流知莊章肘晝(知)抽丑(徹)綢稠宙(澄)鄒皺(莊)驟愁(崇)搜餿瘦漱(生)周舟州洲帚咒(章)醜臭(昌)收手首守售(書)仇酬受壽授售(禪)咸山知 莊 章站站立/(知)賺/綻(澄)斬蘸/盞(莊)攙/鏟(初)讒饞/棧(崇)杉衫/山產(chǎn)刪(生)沾/展(知)/纏(澄)瞻占/戰(zhàn)(章)陜閃/扇(書)蟾/蟬善(禪)/篡(初)/撰(崇)/閂拴(生)/轉(zhuǎn)(知)篆傳(澄)/專磚(章)/川穿喘串(昌)/船(船)咸山入知莊章眨/札扎(莊)插/察(初)閘/鍘(崇)/殺(生)/哲蟄(知)/徹撤(徹)/轍(澄)摺/折浙(章)/舌(船)攝/設(shè)(書)涉/(禪)/刷(生)/拙(章)/說(書)深臻知莊章/珍鎮(zhèn)(知)/趁(徹)沉/陳塵陣(澄)簪/榛臻(莊)岑/(崇)森參人參/(生)針斟枕/真診疹振震(章)/神(船)深沈?qū)弸?身申伸(書)甚/辰晨腎慎(禪)/準(zhǔn)(章)/春蠢(昌)/唇順(船)/舜(書)/純醇(禪)

深臻入知莊章蟄/侄(澄)澀/瑟(生)汁執(zhí)/質(zhì)(章)/實(船)濕/失室(書)十拾/(禪) /出(昌)宕知 莊章張長長大漲帳脹(知)暢(徹)長長短丈仗杖腸場(澄)莊裝壯(莊)瘡創(chuàng)(初)床狀(崇)霜孀爽(生)章樟掌障(章)昌廠唱倡(昌)商傷賞晌(書)常嘗裳上(禪)宕入知莊章著著涼(知)著睡著(澄)酌(章)勺(禪)江知莊章撞(澄)窗(初)雙(生)江入知莊章桌啄(知)濁(澄)捉(莊)鐲(崇)曾梗知莊章/撐(徹)/橙橙子(澄)/爭箏(莊)/生牲甥省(生)征征求/貞(知)/偵逞(徹)/鄭呈程(澄)蒸拯證癥/正征整政(章)稱稱呼稱相稱/(昌)乘繩塍剩/(船)升勝/聲圣(書)承/成城誠盛盛飯(禪)曾梗入知 莊 章/摘(知)/拆(徹)/澤宅(澄)/窄責(zé)(莊)/策冊(初)直值/(澄)側(cè)/(莊)測/(初)色嗇/(生)織職/只炙(章)/赤尺(昌)食/射(船)識式飾/適釋(書)殖植/石(禪)通知莊章中忠(知)寵(徹)蟲仲重(澄)崇(崇)終眾鐘鍾種(章)充沖(昌)舂(書)通入知莊章竹筑(知)縮(生)祝粥燭(章)觸(昌)叔束(書)熟淑(禪)

二、中古知莊章三組聲母在現(xiàn)代酸湯話中的讀音

(一)中古知莊章三組聲母開口字的讀音類型及其分析

在酸湯話里，中古知二莊組讀音基本一致，知三章組內(nèi)部差異十分明顯，下文我們主要對知三章組的讀音進(jìn)行分類并作簡要分析。

1．中古知章莊三組聲母開口字的讀音類型

表3 中古知章莊三組聲母開口字的讀音類型表

說明:

(1)根據(jù)讀音情況，表中蟹止深臻曾梗入分列，其余總列。

(2)表中“/”的意義:“/”左邊國際音標(biāo)表示的主要是中古塞音、塞擦音在酸湯話中的讀音，如ts;右邊音標(biāo)表示的主要是中古擦音在酸湯話中的讀音，如s。其中t 包括t、th;ts 包括ts、tsh。

2．中古知三章組的讀音類型分析

(1)知三章組蟹止深臻曾梗入聲母讀?，其余主要讀t 的方言點及所包括的韻攝

知三章組主要讀t，即上表中的類型1，包括貴州天柱的遠(yuǎn)口、地湖延及江東等部分地區(qū)，湖南會同的地靈、朗江、蒲穩(wěn)，靖州大堡子等地。這里需要特別指出的是，知三章組讀t，并不是僅僅限于上述方言點，由于語音的“墨點式”變化，它們的周圍也有知三章組讀t 的現(xiàn)象，比如與遠(yuǎn)口相鄰的江東有知三章組讀t 的情況，方言間的界限十分模糊。正如趙元任先生所說:“方言跟方言的分界有顏色跟顏色的界限那么糊涂，而所含的因素比顏色跟顏色的分別復(fù)雜還得多。”以遠(yuǎn)口為例:

表4 知三章組蟹止深臻曾梗入聲母讀?，其余主要讀t 所包括的韻攝表

說明:

(1)知三章組蟹止深臻曾梗入聲母讀?，是指章組的船書禪母。

(2)莊三組字“柿、使、史、駛”三個字的讀音比較特殊，在酸湯話各方言點中都讀“?”。

(2)知三章組蟹止深臻曾梗入聲母讀?/?，其余主要讀ts的方言點及所包括韻攝

知三章組蟹止深臻曾梗入聲母讀?/?，其余主要讀ts 的方言點，即上述表中的類型2，主要分布在天柱的坌處、竹林以及湖南會同炮團(tuán)，靖州三揪等地。以坌處為例:

表5 知三章組蟹止深臻曾梗入聲母讀?/?，其余主要讀ts 及所包括韻攝表

宕莊三舒 床爽 宕知三章舒 張唱上宕知三章入 著勺江知二莊二舒 撞窗雙江知二莊二入 桌捉曾梗知二莊二舒 橙爭甥 曾梗知三章舒 征正升曾梗知二莊二入 摘責(zé)冊 曾梗知三章入 直尺食飾曾梗莊三入 測色

(3)知三章組蟹止深臻曾梗入聲母讀/ ?，其余主要讀ts 的方言點及所包括韻攝

知三章組蟹止深臻曾梗入聲母讀/ ?，其余主要讀ts 的方言點，即上述表中的類型3，主要分布在天柱的白市，江東。以白市為例:

表6 知三章組蟹止深臻曾梗入聲母讀/ ?，其余主要讀ts 及所包括韻攝表

(4)知三章組讀?/? 的方言點及其所包括的韻攝

知三章組讀?/? 的方言點，即上述表中的類型4，主要分布在翁洞的大段，蘭田的地鎖、蘭木橋，渡馬的苗田、黃橋以及通道江口等地。以翁洞的大段為例:

表7 知三章組讀?/? 的方言點及其所包括韻攝表

(二)中古知莊章三組聲母合口字的讀音類型及其分析

合口字聲母從中古聲母的讀音類別來看，莊組字讀在個韻攝前都讀ts、tsh、s;知三章組因韻攝的不同而有所區(qū)別。鑒于此，我們把知三章在合口韻攝前的讀音類型分為兩類:一類是在遇、止、山舒、臻攝前讀?、?h、?，在蟹、止、山入前ts、tsh、s，這一類在酸湯話各片中的讀音都是相同的;另一類是中古知三章組在通攝前的讀音，這一類在各片中存在差別。關(guān)于這兩大類的讀音分別見4—8，4—9 表所示。

表8 通攝外知三章組的讀音表

表9 通攝知三章組字的讀音類型

三、中古知莊章三組聲母在酸湯話中今讀情況小結(jié)

從上面的分析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古知二莊組在酸湯話中除了莊組字“柿使史駛”四字讀? 外，其余都讀ts、tsh、s。中古知三章組在酸湯話中的今讀十分復(fù)雜，其分化條件既與開合有關(guān)，也與韻攝都關(guān)系。根據(jù)以上分析，下面對中古知三章組在酸湯話中的讀音作一個歸類。

表10 中古知三章組在開、合口韻中的今讀情況表

說明:※表示讀［?］限于蟹止深臻曾梗入的船書禪聲母。

可見，根據(jù)分化條件，中古知三章組在酸湯話中的讀音可分為大致開合不分型和按韻分化型兩大類:

開合不分型:這種類型中古知三章組聲母今讀?、?h、?，韻母今讀細(xì)音，合口呼蟹止山入極少數(shù)字的聲母讀ts、tsh、s 例外，這一類型的方言點主要是天柱翁洞、蘭田、渡馬，通道江口等地。

按韻分化型:這種類型根據(jù)音值的不同大致又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t、th、s- -?、?h、? 型，中古知三章組字根據(jù)韻攝的不同而分別讀t、th、s 和?、?h、?，其中開口呼蟹止深臻曾梗入的船、書、禪三母讀?，這一類型的方言點主要是天柱遠(yuǎn)口、地湖等，湖南會同蒲穩(wěn)、靖州大堡子地;一種是ts、tsh、s- -?、?h、? 型，中古知三章組字根據(jù)韻攝的不同而分別讀ts、tsh、s和?、?h、?，其中天柱坌處、竹林，會同炮團(tuán)、靖州三揪等地開口呼蟹止深臻曾梗入的知三章組字聲母讀?、?h、?，白市、江東等地則讀、h、?。

根據(jù)知三章組在酸湯話中的今讀類型分析，我們認(rèn)為反映了不同的歷史層次。天柱翁洞、地鎖以及通道江口應(yīng)為目前存于酸湯話中最早的歷史層次;天柱遠(yuǎn)口、地湖，會同蒲穩(wěn)、靖州大堡子知三組讀如端組理應(yīng)屬于存古的性質(zhì)，而章組與知三組一并讀如端組到底是一種存古現(xiàn)象還是晚近演變的結(jié)果，它們是怎樣合并的，以及關(guān)于知三章組在酸湯話里的演變情況，還有待進(jìn)一步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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