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正學教授治療白血病經(jīng)驗小結

祁元剛

定西市人民醫(yī)院，甘肅 定西 743000

白血病(luckemia)是累及造血干細胞的惡性腫瘤［1］。裴正學教授為我國著名的中西醫(yī)結合專家，中華中醫(yī)藥學會終身理事。他擅長治療血液系統(tǒng)疾病，尤對治療白血病有獨到見解。筆者有幸侍診于旁，現(xiàn)就其診治白血病的經(jīng)驗介紹如下：

1 病因病機

白血病是造血系統(tǒng)的一種惡性腫瘤，其特征是骨髓或其他造血組織中白血病細胞惡性增生，并浸潤破壞其他組織，臨床主要表現(xiàn)為貧血、發(fā)熱、出血、肝脾以及淋巴結不同程度的腫大，周圍血白細胞增多或減少，并常有幼稚白細胞出現(xiàn)。裴正學教授認為：機體正氣不足，易受毒邪侵襲由表入里，正虛邪盛，傷及營陰，累及于腎，骨髓受損，生血不足，發(fā)生血虛，陰精受損，內(nèi)熱熏蒸，熱傷血脈，迫血妄行，或久病耗傷氣血，氣不攝血，導致血證。由于正虛感受外邪或陰傷血敗，營血熱熾可見高熱持久不退。病程稍久，氣血更虧，氣滯血瘀，脈絡阻塞，結于脅下，形成痞塊。總之，本病病因病機比較復雜，多以虛為本，以實為標［2］。

2 治療法則

《素問·遺篇刺法論篇》云：“正氣存內(nèi)，邪不可干?！薄端貑枴ぴu熱病論篇》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边@表明疾病的虛實，完全是由正邪盛衰的關系來決定的。裴正學教授認為：白血病以虛為本，以實為標。其病情的進展是以正邪相爭的情況為轉(zhuǎn)移的。當邪盛為矛盾的主要方面時，應以祛邪為主而輔以扶正；反之，當以扶正為主而輔以祛邪。扶正以治虛，祛邪則治實；緩則扶其正，急則祛其邪。扶正之法以補氣養(yǎng)血，調(diào)和陰陽為主，祛邪之法不外清熱解毒，活血化瘀兩端。務求攻而不傷正，補而不助邪。邪去正自安，正足則邪自去。中西兩種醫(yī)學各有其扶正與祛邪的方法。西醫(yī)的化療藥物祛邪之力可謂甚大，然傷正之弊不小，急性白血病在應用西藥化療的同時，如再合用中藥扶正之劑，往往獲得異常滿意之療效。

3 整體觀念與辨證施治

裴正學教授認為：白血病的治療，應著眼于調(diào)整和促進細胞正常功能，充分調(diào)動機體自身的抗病機轉(zhuǎn)［3］。朱丹溪提出：“血屬陰，難成而易虧?！薄吧谄ⅲ偨Y于心，藏于肝，宣布于肺，施泄于腎，灌溉一身?！闭f明血與五臟的關系密切，在辨證時注重五臟相關。在扶正方面總結出五臟虛勞辨證規(guī)律。如在肺腎型辨證中分肺腎陰虛和肺腎陽虛，前者治宜益氣養(yǎng)陰，方用益氣養(yǎng)陰湯，重用北沙參、潞黨參、人參須、山茱萸、生黃地，后者治宜益氣助陽，方用益氣助陽湯，重用吉林參須、潞黨參、太子參、山茱萸、熟地黃、肉蓯蓉、巴戟天。再如肺腎肝型中分肺腎陰虛、肝陰不足及肺腎陰虛、肝陰內(nèi)動，前者治宜益氣養(yǎng)陰清肝，方用加減生脈地黃湯，后者治宜養(yǎng)陰清肺、平肝熄風，方用加味大定風珠。肺腎肝脾型分肺腎虛、肝木克土及肺腎肝虛、脾不統(tǒng)血兩類，前者治宜益氣養(yǎng)陰、疏肝健脾，方用加味逍遙散，后者治宜益氣養(yǎng)陰、健脾止血。五臟交病型則分為五臟失調(diào)、實火在肝，五臟失調(diào)、虛寒在心，五臟失調(diào)、陰虧陽陷三類。其中五臟失調(diào)、實火在肝者治宜清熱瀉肝消積，方用加味當歸蘆薈湯；五臟失調(diào)、虛寒在心者治宜益氣養(yǎng)陰，峻補心陽，方用大補回陽湯；五臟失調(diào)、陰虧陽陷者治宜益陰升陽，方用升陽救陰湯。白血病雖然以虛為本，以實為標，但是在整個病程中，特別是急性白血病，具溫病之特征者，為臨床所多見。衛(wèi)分證宜辛涼解表，氣分證宜清熱生津，營分證宜清營透熱，血分證宜涼血散瘀。

4 扶正祛邪貫穿治療始終

白血病在治療上，可以按臟腑虛象以扶正，又可以按病邪盛衰以祛邪。扶正祛邪既不是單一的扶正，也不是單一的祛邪，而必須是扶正與祛邪的有機結合，相互為用，兩者不可偏廢。因此，對白血病的治療應該攻補兼施。扶正之法常按臟腑氣血、陰陽虛實辨證用藥。如腎陰虛多選用六味地黃湯；腎陽虛選用淫羊藿、鹿茸、肉桂、肉蓯蓉、巴戟天等藥；氣虛多選用四君子湯；陰虛液虧選用北沙參、麥冬、玉竹、石斛之屬；氣陰兩虛選用歸脾湯、六味地黃湯等；血虛多選用四物湯、當歸黃芪補血湯。急性白血病臨床常見一派風熱、實火證候。用藥當用清熱解毒之品。如熱毒攻肺，咳嗽咳痰，方選麻杏石甘湯；如肺熱鼻衄，用白茅根、牡丹皮、生地黃、焦梔子、茜草等；如肺熱移于大腸，大便閉結者用土大黃、玄明粉；如濕熱下痢，用白頭翁湯加減；如熱毒攻腎，濕熱下注，尿赤淋濁，用知柏地黃湯或八正散加減；如熱毒攻肝，目赤口苦，用龍膽瀉肝湯加減；如熱毒攻心，心火亢盛，煩躁不安，用瀉心湯，心移熱于小腸，小便赤澀淋痛，用導赤散；如皮膚生瘡癤，用五味消毒飲；如出現(xiàn)敗血癥，用黃連解毒湯加味；如熱邪入營，身熱夜甚，斑疹隱隱，用犀角地黃湯加減；如熱入心包，高熱神昏、譫語，應盡快清心解熱，用涼開三寶之類；如邪熱留于陰分，低熱，夜熱早涼，可用青蒿鱉甲湯加減；如熱毒攻脾，口燥唇干，煩渴易饑，用瀉黃散加味；如經(jīng)常出現(xiàn)全身骨節(jié)疼痛，胸骨壓痛，舌暗，脈澀，或合并低熱及高熱不退者，當以瘀血論治，可選三棱、莪術、三七、水蛭、土大黃、馬錢子等。此外，臨證時常在上述清熱解毒法的基礎上常加入白花蛇舌草、半枝蓮、虎杖、蚤休、旱蓮草等。

5 蘭州方與青蔻膠囊

裴正學教授認為，本病病位在骨髓，累及血分，與五臟相關，因虛致病，因病致虛，虛實夾雜，本虛標實為本病發(fā)病機理。本虛者，正氣之虛也，其根本在于腎精虧虛，脾氣不足。故補腎健脾是扶正固本的具體法則。基于以上認識，他于上世紀60年代創(chuàng)建了一個補腎健脾的有效方劑，并以此方為基礎，治愈了1例急性單核細胞性白血病患者，在1974年蘇州全國血液病會議上該方被定名為“蘭州方”，效果顯著。方用四參大補中氣堪稱扶正固本之主藥；黨參、麥冬、五味子乃生脈散也，方出《千金方》，為益氣養(yǎng)陰之名方；山茱萸、生地黃、牡丹皮、山藥乃六味地黃湯也，取補腎益血之意，蓋腎主骨，骨藏髓，髓血同源，大劑量山茱萸可改善骨髓造血功能［4］；桂枝、白芍、生姜、大棗調(diào)和營衛(wèi)；浮小麥、甘草收斂安神。如白細胞偏低，可加入苦參、丹參、破故紙、雞血藤；紅細胞計數(shù)偏低，加旱蓮草、女貞子；血小板計數(shù)偏低加玉竹、黃精、土大黃、連翹、龜甲。他創(chuàng)研的青蔻膠囊以蟾酥、青黛二味主藥，意在增加祛邪力度，具急則治標之含意，與蘭州方合用相得益彰。

6 蘭州方配合化療，效果更好

目前，化療仍然是治療白血病的主要方法，化療通過直接殺死白血病細胞，降低了病原的致病性，可以理解為中醫(yī)的祛邪，邪去病自安。化療在解決局部問題和病邪致病性方面有優(yōu)勢，但在扶正固本，改善整體狀況和機體反應性方面則有其不足。在化療同時服用蘭州方，可以減毒增效，保護了正常骨髓的造血功能，提高了機體對化療的耐受性。在化療間歇期蘭州方中加馬錢子、土大黃、水蛭，則可扶正化瘀，攻補兼施。他治療白血病，遵古而不泥古，創(chuàng)新而不離宗，在治療白血病的過程中始終把中醫(yī)的整體觀、宏觀和西醫(yī)的局部觀、微觀結合起來，拓寬了白血病治療的思路，增加了治愈的可能。

［1］ 王吉耀.內(nèi)科學［M］.北京：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2003：744.

［2］ 裴正學.中西醫(yī)結合實用內(nèi)科學［M］.蘭州：甘肅科學技術出版社，2010：548-557.

［3］ 裴正學.裴正學醫(yī)學經(jīng)驗集［M］.蘭州：甘肅科學技術出版社，2008:222-233.

［4］ 裴正學.裴正學醫(yī)話醫(yī)案集［M］.蘭州：甘肅科學技術出版社，2008:2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