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休厄爾《黑駿馬》的生態(tài)解讀①

唐玉娟

(廣西民族師范學(xué)院 外語系，廣西 崇左 532200)

安娜·休厄爾《黑駿馬》的生態(tài)解讀①

唐玉娟

(廣西民族師范學(xué)院 外語系，廣西 崇左 532200)

《黑駿馬》出版于1877年，是安娜·休厄爾唯一的一部作品。一匹名為“黑駿馬”的馬駒以第一人稱敘述的方式講述了自身的經(jīng)歷。它經(jīng)歷了在倫敦艱難的拉車生活，飽嘗人間冷暖后，最后有幸回歸到恬靜淡然的鄉(xiāng)村生活。作品通過分析黑駿馬在不同主人家里的經(jīng)歷，揭示了深刻的生態(tài)觀點，也反映了安娜·休厄爾對19世紀(jì)末動物福利的一些前瞻性思考。

安娜·休厄爾；黑駿馬；生態(tài)解讀

《黑駿馬》出版于1877年，是安娜·休厄爾唯一的一部作品。故事的線索非常明晰，一匹名為“黑駿馬”的馬駒以第一人稱敘述的方式講述了自身的經(jīng)歷。它原本無憂無慮，生活在一片美麗的牧場，有著溫和善良的主人和體貼入微的車夫。然而，時過境遷，主人幾經(jīng)更替，它也經(jīng)歷了在倫敦艱難的拉車生活，在飽嘗人間冷暖后，最后有幸回歸到恬靜淡然的鄉(xiāng)村生活。

評論家們高度評價了此部作品。《韋氏文學(xué)百科全書》(MerriamWebster’sEncyclopediaofLiterature)指出，安娜·休厄爾寫作《黑駿馬》的目的是為了傳遞善良、同情以及對馬的善待；同時，小說以第一人稱敘述，也體現(xiàn)了安娜·休厄爾對馬的觀察入微。小說倡導(dǎo)人們公平對待馬，故事由黑駿馬講述，使讀者能更真切地感受到馬的遭遇。苔絲(Tess Cosslett)認為，小說中的馬和人類一樣，有自己的情緒和性格特征，如愛和忠誠；《黑駿馬》并非第一部自傳性質(zhì)的動物小說，但是它卻讓讀者完完全全地了解了馬的內(nèi)心世界。此外，一些學(xué)者也開始關(guān)注動物權(quán)利和動物立法。翻譯家馬愛農(nóng)指出，《黑駿馬》很好地突出了人類和自然界的和諧相處[1]；王文采則在其論文中選取《黑駿馬》作為其中的一個文本，闡述動物和人類的關(guān)系[2]?？梢?，盡管國內(nèi)外評論家們對《黑駿馬》有著不同的解讀，但他們大都認同小說所反映的人與動物關(guān)系的主題。

筆者試圖通過分析黑駿馬在不同主人家里的經(jīng)歷來揭示蘊藏在小說中的深刻的生態(tài)觀點。此外，作品也反映了安娜·休厄爾對19世紀(jì)末動物福利的一些前瞻性思考。

一、早期的家：暢享幸福時光

王諾在《歐美生態(tài)文學(xué)》一書中指出：“生態(tài)文學(xué)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被看成是表達人類與自然萬物和諧相處的理想，預(yù)測人類未來的文學(xué)?！盵3]黑駿馬“呆過的第一個地方，是一大片美麗的牧場，中間有一個清澈的池塘。池塘邊綠樹成蔭，池塘那頭長著燈芯草和睡蓮。從一邊的籬笆望過去，是一片耕作過的土地……牧場頂上是一片冷杉樹林，底部是一條潺潺的小河，河岸陡峭”[1]。牧場、池塘、綠樹、燈芯草、睡蓮、籬笆、冷杉樹林、小河，這是一幅風(fēng)景宜人的自然畫卷。黑駿馬最初的家環(huán)境優(yōu)美，景致和諧。而家中的主人也是異常的溫和、善良?！八屛覀兂缘煤谩⒆〉煤?，對我們說話非常親切，就像對他自己的小孩子說話一樣。我們都很喜歡他，媽媽更是從心里愛他?！盵1]“許多生態(tài)文學(xué)作品都傳達出作者對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理想?！盵3]第一位主人對黑駿馬及其母親充滿憐愛之情，這充分體現(xiàn)了安娜·休厄爾對于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美好理想。很明顯，這里的馬是自然界的象征與代表，主人則是善良的化身。

第一位主人對黑駿馬的好具體體現(xiàn)在調(diào)教方面?！罢{(diào)教就是教馬學(xué)會戴馬鞍和籠頭，學(xué)會在背上馱一個男人、女人或孩子……永遠都按主人的意志行事，即使在特別累、特別餓的時候，也不例外。”[1]在調(diào)教的過程中，馬是格外痛苦的，身心受到摧殘。所幸的是，在調(diào)教過程中，主人一直都“甜言蜜語”，且“輕輕愛撫”。更難能可貴的是，主人還帶著黑駿馬去感受火車的到來，原因是很多馬都“被蒸汽機車的樣子或聲音嚇壞，失去控制”。眾所周知，在當(dāng)時的英國，馬車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之一，人們出行離不開馬車。而火車站又是一個重要的交通站點，對于極少見過火車的馬而言，火車無異于一個龐然怪物。這也從側(cè)面說明主人考慮周到，體貼心愛的小馬駒，希望黑駿馬日后能適應(yīng)各種復(fù)雜的環(huán)境。同時，“作者的這一描述顯然體現(xiàn)了拉凱爾·卡森(Rachael Carson)的關(guān)于人對動物的道德思考能力，即對非人類生命施加不必要的痛苦和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在道德上都是錯誤的?？ㄉ鲝?，一個真正的人是一個能夠?qū)ζ渌锏耐纯喔械綉z憫的人”[4]。主人對黑駿馬的疼愛有加恰恰體現(xiàn)了生態(tài)思想中關(guān)于敬畏生命的倫理。

除了第一個家，黑駿馬早年生活的波特維莊園也充滿了愛、溫馨、仁慈。身邊都是善良的好人，馬廄明亮、 通風(fēng)，吃的也是最好的。這里的好人很多，如戈登老爺和夫人，車夫約翰·曼利，詹姆斯等?！吧鷳B(tài)思想家艾伯特·施韋策(Albert Schweitzer)指出，‘成為思考型動物的人感到，敬畏每個想生存下去的生命，如同敬畏他自己的生命一樣。他如體驗他自己的生命一樣體驗其他生命?！盵4]這些好人就是具有這種倫理道德的人。他們敬重自然中的生命形式，同情每一個生物的遭遇，如同體驗自己的生命一樣。例如，在描寫約翰試騎黑駿馬時，休厄爾這樣強調(diào)約翰的體貼：“他吃過早飯就來給我試籠頭，特別仔細地把皮帶一會兒勒緊，一會兒放松，盡量讓我的腦袋感到舒服……”[1]而在敘述詹姆斯如何打理黑駿馬時，作家寫道：“他那么溫和、善良，似乎完全知道馬的感覺，給我搞衛(wèi)生時，他知道什么地方敏感、什么地方怕癢，擦洗我的腦袋時，他格外當(dāng)心我的眼睛，就像對待他自己的眼睛一樣……”[1]不論是約翰，還是詹姆斯，他們在和黑駿馬相處的過程中，都把它的感受看成是自己的感受，把它的體驗當(dāng)成是自己的體驗。的確，人應(yīng)該珍視動物，并與動物交朋友。

二、囧途：歷盡艱辛

盡管黑駿馬在早先的家過著幸福的生活，得到了周圍人的寵愛，但是，在它的身邊也有小馬駒遭遇人類的殘忍對待，黑駿馬日后生活的變遷也說明了人類的粗暴，這些都從側(cè)面反映了作家對動物福利的思考。

黑駿馬在波特維莊園生活的日子里，認識了一匹脾氣十分急躁的馬，名為生姜(Ginger)。生姜，顧名思義，辣辣的感覺，自然缺乏一點溫和的脾性。生姜之所以變成這樣，是有原因的，在它的成長過程中，沒有人對它好過。它第一次體驗到的人類仁慈全是粗魯?shù)谋┝Γ骸澳笞∥业南掳?，使勁把我的嘴撬開，粗暴地把籠頭和銜鐵硬塞進我嘴里，然后，一個揪著我的籠頭往前走，另一個在后面用鞭子抽我”[1]?！叭蚀缺闶潜┝Α！焙苊黠@，這里用了反語的修辭。反語含有否定、諷刺以及嘲弄的意思，是一種帶有強烈感情色彩的修辭方法。這里既暗含了人類對馬的虐待，同時也表達了生姜憤怒卻又無能為力，只能任由人類摧殘的心情。

和生姜一樣，同樣遭遇人類粗暴對待的，還有一匹名喚奧利弗爵士的老馬。人們?yōu)榱粟s時髦，把它的尾巴剪短了。奧利弗這樣訴說它的悲慘遭遇：“我被拴起來，拴得緊緊的，一點兒也動彈不得，然后他們過來，連骨頭帶肉，割掉了我那根漂亮的長尾巴，把它拿走了。”[1]奧利弗的遭遇，實際上是維多利亞時代馬的經(jīng)歷的縮影。當(dāng)時盛行把馬的尾巴剪短，僅僅是為了滿足人類追趕時髦的虛榮心?？墒?，他們卻不知道馬因此承受了多大的肉體和精神痛苦。而對于這份殘忍，安娜·休厄爾卻是深深地感受到了。她覺得人類應(yīng)當(dāng)用愛心、溫和、毅力和愛撫來對待馬。只有這樣，馬和人類才會和諧相處。否則，殘忍便是魔鬼的標(biāo)志。也許是作者美好理想的寄托，在小說中作家還虛擬了一匹愉快的馬歡蹄(Merrylegs)。歡蹄的經(jīng)歷告訴我們，馬也應(yīng)當(dāng)像人一樣，獲得應(yīng)有的尊敬和善待。

生姜、奧利弗、歡蹄都是黑駿馬在波特維莊園遇到的朋友，它們在一起度過了一段美好、愉快的時光。后來，由于莊園主夫人需要去一個溫暖的國度養(yǎng)病，大家被迫分離了。從此，黑駿馬開始了自己的磨難之旅。黑駿馬的經(jīng)歷，實際上是維多利亞時代馬的經(jīng)歷的真實寫照，它也是千千萬萬匹馬的代表。

黑駿馬離開波特維莊園后，來到了伯爵府。雖然這里的房子要寬敞得多，但是女主人卻已不再那么友好。主人為了追趕時髦，讓馬仰起頭來。整整四個月，黑駿馬忍受著女主人馬車上那種韁繩的折磨。女主人代表著當(dāng)時英國社會的眾多人物，他們不是把動物作為有生命的存在物，而是作為有用的仆人來看待。

在一次駕駛馬車的途中，魯本·史密斯貪酒喝醉了，趕得黑駿馬蹄掌都脫落了，疼痛難忍。黑駿馬嚴(yán)重受傷，被賣到了出租馬行。馬行里趕車人各色各樣，有“手緊”的人，也有“手松”的人。“手緊”的趕車人認為，“最要緊的就是牢牢抓住韁繩，扯緊馬的嘴巴，一刻也不能放松，不給馬一點行動自由。”[1]時間久了，一些馬的嘴巴變得僵硬且遲鈍。而“手松”的人則讓韁繩松松地垂在馬的背上，自己的手懶洋洋地放在膝頭，如果發(fā)生意外情況，他們是無法控制馬匹的。不論是“手緊”的人，還是“手松”的人，他們對馬造成的傷害都是不言而喻的，有時甚至是致命性的，出租馬所承受的痛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它們之所以遭受這些痛苦，僅僅因為它們是牲畜嗎？是“啞巴牲畜”嗎？因為它們不會呻吟，不會辯駁？愛因斯坦曾指出：“人類本是這個宇宙的一部分，然而卻使自己脫離了宇宙的其他部分。我們今后的任務(wù)就在于擴大悲憫情懷，去擁抱自然萬物?！盵4]很多時候，我們不曾把有生命的動物當(dāng)作平等的生命體來對待，對于動物的疼痛更是沒有悲憫情懷。殊不知，其實它們也需要人的疼愛和關(guān)注，需要人們給予它們溫暖。

出租馬行里有虐待馬的主人，但也少不了貼心的買家。幾經(jīng)周轉(zhuǎn)，黑駿馬又來到了新家。主人杰瑞·巴克非常善良。他經(jīng)常說道:

如果你在早晨

浪費了兩分鐘，

那么整整一天，

你都沒法追回。

你會著急慌亂，

你會忙碌焦慮，

你永遠失去了，

失去了兩分鐘。[1]

乍一看，這里的話語似乎和珍惜時間有關(guān)，與馬無關(guān)，實際上它蘊含了杰瑞對馬的憐惜之情。很多人總喜歡遲到，希望出租馬車跑得飛快，以便追上浪費的時間?？蛇@樣一來，吃苦的往往是馬。杰瑞是富有悲憫情懷的人，他對馬的疼惜還體現(xiàn)在他拒絕在星期天干活。他覺得周日不僅人需要休息，牲口也需要休息，他其實是在為牲口爭取休息權(quán)。

然而，好景不長，杰瑞病倒了。黑駿馬又被賣給了一位玉米販子。主人雖好，但其車夫卻并不疼愛牲畜。黑駿馬被其抽打，系短韁繩，受盡折磨，直到一位女士過來解救。“我們沒有權(quán)利無緣無故地折磨上帝創(chuàng)造的任何一條生命。我們管他們叫啞巴牲口，確實如此，因為他們不能把自己的感覺告訴我們，他們雖然不會說話，但所受的痛苦一點兒也不少?！盵1]女士的話蘊含著深刻的哲理。她對動物充滿了愛心，敬畏每一條生命。

不久，黑駿馬又被賣給了一個大車馬行的老板，在那里再次受盡苦難，它漸漸明白“反抗沒有用，人是最厲害的”。一次，黑駿馬在極度虛弱的情況下，由于拉的太多，車翻了。黑駿馬原本就已傷痕累累，可全然無人顧及它的感受，依然被迫超負荷地工作。它的呻吟對于那些冷漠無情的人來說是多余的。

安娜·休厄爾在故事中花大量篇幅來描述人對馬的虐待，實際上蘊含了作家對馬的深切同情，旨在喚起人們對動物福利的關(guān)心，召喚人們要以一種和善、平等的態(tài)度來對待動物。在故事的結(jié)尾，安娜·休厄爾安排了一個美好的結(jié)局，寄托她的美好愿望，即人類應(yīng)該友善地對待動物，并與之交朋友，與動物和諧相處。

三、最后的家：回歸恬靜生活

在經(jīng)歷了各種磨難后，黑駿馬很幸運地在一次拍賣會上遇到了老好人薩洛古德(Thoroughgood)和他的孫子威利。在薩洛古德的莊園里，“充分的休息、良好的食物、柔軟的草地和適度的鍛煉”很快就使黑駿馬的身體和心情好轉(zhuǎn)起來。之后，薩洛古德把黑駿馬賣給了三位和藹的小姐，而馬夫竟是原先戈登老爺家的喬·格林。黑駿馬終于有了好的歸宿，結(jié)束了磨難，回歸到幸福、恬靜的生活。這是安娜·休厄爾特意安排的圓滿結(jié)局，她要把善良、同情以及對馬的理解傳遞給人們。實際上，這和小說開頭正好形成呼應(yīng)，暗示了作家對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期待。

安娜·休厄爾在作品《黑駿馬》里真實地展現(xiàn)了一匹馬的“人生旅途”:從最初的幸福日子到中途的顛沛流離，直至最后回歸恬靜的生活。小說暗示了作家對動物尤其是對馬的同情、關(guān)愛、理解和尊重。安娜·休厄爾以她對生活的熱情和信心提醒人類應(yīng)當(dāng)善待動物，與動物和諧相處，只有這樣，動物才會回歸恬靜、舒適的時光。正如故事快結(jié)束時，黑駿馬想象著自己仍然在波特維莊園里，和老朋友們一起站在蘋果樹下。

[1](英)安娜·休厄爾.黑駿馬[M].馬愛農(nóng)，譯.北京：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09.

[2]王文采.西方動物小說中動物與人類關(guān)系的生態(tài)批評解讀[D].遼寧師范大學(xué),2011.

[3]張艷梅，蔣學(xué)杰，吳景明.生態(tài)批評[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4]戴桂玉.生態(tài)批評視角下的《老人與海》[J].四川外語學(xué)院學(xué)報，2007(6).

責(zé)任編輯 葉利榮 E-mail:yelirong@126.com

An Eco-critical Reading on Anna Sewell’sBlackBeauty

TangYujuan

(ForeignLanguagesDepartment,GuangxiNormal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Chongzuo532200)

BlackBeautywas published in 1877,the only work by Anna Sewell.It is about the story of a horse named Black Beauty in the first person narrative way about their own experiences.It underwent the hardship as a cab horse in London.After this,Black Beauty returned to the quiet life fortunately.An analysis of Black Beauty’s experience in different owners’ home indicates the deep eco-critical viewpoint,and the work reflects Anna Sewell’s prospective thinking about the animals’ welfare in the end of 19th century.

Anna Sewell;Black Beauty;eco-critical reading

2015-01-27

唐玉娟(1985—)，女，廣西桂林人，講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xué)及英語教學(xué)研究。

① 本文屬廣西民族師范學(xué)院科研經(jīng)費資助項目(2014QN002)產(chǎn)出論文。

I106.4

A

1673-1395 (2015)04-003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