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樓拜“約會”徐志摩：沙龍里的藝術(shù)公民

吳越

文藝復(fù)興催生的沙龍，深刻影響了歐洲的歷史進程。自從16世紀首個沙龍在法蘭西誕生開始，沙龍女性就通過自己獨有的人性魅力與社交手腕來塑造大師、哺育思想，也一步一步積蓄起歐洲文化的精華。

福樓拜家的星期天、倫敦的布魯姆斯伯里、北京的新月社，沙龍里聚集著福樓拜、屠格涅夫、羅素、狄更斯、徐志摩……一個個藝術(shù)天才，在沙龍里完成了藝術(shù)的涅槃。

福樓拜家的星期天

面對寂寥的西部高原，詩人昌耀曾發(fā)出長號：“是這樣的寂寞啊寂寞啊寂寞?。　边@句詩，完全可以拿來描述北歐的冬天。

漫長的冬天，黑夜是如此漫長，大雪封門，綿長的寂寞催生了安徒生，《海的女兒》的故事在流傳。從丹麥到挪威，從瑞典到德國，那一片漫長的雪夜，人們坐在火爐旁，讀著詩歌：“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北歐成為世界詩歌的高地，閱讀率世界第一，冰島每10個人中就有一個人出版過著作。

藝術(shù)就這樣誕生。北歐的詩歌和童話，讓整個世界側(cè)目。

無聊的星期天，19世紀的巴黎，人們聚集在福樓拜家里，那個狹小的客廳，頓時成了世界文化的中心?？纯锤前菁依锏目腿税桑和栏衲?、都德、左拉、莫泊?！魏我粋€名字，都享譽世界。莫泊桑曾寫過一篇《福樓拜家的星期天》的短文，詳細描寫福樓拜家星期天的客人們。他們是如此無聊，以至于不經(jīng)意間隨便劃拉一點兒文字，就成為世界級的經(jīng)典。

在圣彼得堡，無論是在文化沙龍、學(xué)者協(xié)會甚至酒館里，到處都能聽到討論哲學(xué)或宗教問題的聲音，到處都能聽到朗誦詩歌的聲音。在一個屬于20世紀初期的寒冷清晨，我們穿過被果戈里稱之為“首都之花”的涅瓦大街，走向名人墓，看到普希金、萊蒙托夫、高爾基，以及白銀時代的阿赫瑪托娃們，他們寂寞，他們喝酒，他們無聊，他們的眼神如炬……

從布魯姆斯伯里到新月社：客廳里的“文化伊甸園”

妮可·基德曼站在英國約克郡的奧斯河邊，緩緩走入河中，沉了下去——這是2002年奧斯卡獲獎影片《時時刻刻》中，重現(xiàn)英國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自沉水底的一個場景。

弗吉尼亞·伍爾夫，著名“意識流作家”，與她相關(guān)的話題有很多，繞不開的是那個“無限的才華，無限的傲慢，無限的激情”的布魯姆斯伯里文化圈。

在倫敦，這個沙龍的靈魂人物是一對姐妹花——斯蒂芬家的凡奈莎和弗吉尼亞（即伍爾夫）。在這個20世紀最自命不凡的文化沙龍里，聚集著一大批大英帝國最難收編的文化貴族：小說家福斯特、美學(xué)家羅杰·弗萊、哲學(xué)家伯特蘭德·羅素、傳記作家利頓·斯特雷奇、經(jīng)濟學(xué)家凱恩斯、詩人艾略特、畫家鄧肯·格朗特、小說家狄更斯……他們眾星捧月般地圍繞著兩姐妹，在她們的客廳里一邊談情說愛，一邊引領(lǐng)著當時整個英國的思想與道德流變。

布魯姆斯伯里的影響，已遠遠超出英國。20世紀的中國，以徐志摩、陳源、凌叔華等為代表的“新月社”， 就是以它為模板建立：詩人、作家、科學(xué)家、政治家等，常以沙龍形式聚會，出雜志，辦書店。有意思的是，兩個團體，雖遠隔重洋，卻互相滲透，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

把“布魯姆斯伯里理念”帶入中國的第一人，是徐志摩。1921年9月，徐志摩到達劍橋后，日日與他敬仰的狄更斯、羅杰·弗萊、羅素等人同窗共讀。正是他們，把他帶進了“布魯姆斯伯里”。

徐志摩和狄更斯是摯友。徐志摩離開劍橋時，曾送狄更斯一頂黑色絲綢中國帽，狄更斯常在劍橋的庭院里散步，有風(fēng)時，他都會戴上這頂帽子。

歐洲沙龍地圖

□老四

伏爾泰和他的情人

在沙龍里，擁有一位諸如某某公爵夫人或伯爵夫人之類的出色的女主人，往往是影響一個沙龍活動效果的重要因素。

18世紀，在法國馬恩河上游的昔瑞，一所單層家居式的別墅，就是夏德萊夫人和她的情人、作家伏爾泰主宰的世界。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時常聚集起幾個互相熟悉的摯友，不拘禮節(jié)地圍桌就座，翻閱和誦讀伏爾泰的作品，討論大家感興趣的文學(xué)話題。

斯泰因的花園街27號

1902年，萊奧·斯泰因搬到巴黎，住進花園街 27號。這個地址在后來的日子里變得極其有名，在各種回憶錄里被提及，成為20世紀早期巴黎最受歡迎的藝術(shù)沙龍并且造神無數(shù)。無數(shù)文人前來朝圣：畢加索、馬蒂斯、塞尚、布拉克，接著是舍伍德·安德森、菲茨杰拉德、龐德、海明威……

雅各布街20號

1909年，隨著33歲娜塔麗的遷入，雅各布街20號頓時成為巴黎最負盛名的地標！海明威、菲茨杰拉德在這里與紀德、考克多、柯萊特和阿波利奈爾同桌進餐；伊莎多拉·鄧肯在這里宣揚她的現(xiàn)代舞理念；著名的爪哇藝術(shù)家在這里表演裸舞；喬治·安鐵爾則在這里獻出了他弦樂四重奏的處子秀……正因為有了娜塔麗·巴涅，這個小小的沙龍先后經(jīng)歷兩次世界大戰(zhàn)卻一直保持著嬌艷欲滴的鮮亮色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