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飛啦

李愛雙

明朝嘉靖年間，興化府轄內(nèi)有個(gè)廣湖村，村上住著一個(gè)拐婆婆。這拐婆靠拾柴為生，一直是孤苦伶仃，直到5年前，她在一荒無人煙的偏遠(yuǎn)地方拾柴時(shí)，看到一處地方圍著許多蝴蝶，過去一看蝴蝶圍護(hù)的是一個(gè)剛剛出生的孩兒。拐婆心疼孩子，就把孩子抱了回去，并取名蝶兒。

蝶兒5歲那年，拐婆和往常一樣出門拾柴，蝶兒就搬了張椅子坐在木制樓臺上東張西望看風(fēng)景。跟拐婆門對門住的是家道中落的李將和他的大嘴媳婦。這李將本來有個(gè)美貌的媳婦，是他父親救下的一個(gè)落水老頭兒的女兒，但她在5年前離家出走了，他大哥李健便自作主張，給他迎娶了這大嘴媳婦。無聊的蝶兒一直瞅著大嘴媳婦喂雞，喂完雞后她和李將出了門。看著他們漸漸走遠(yuǎn)，蝶兒又把目光轉(zhuǎn)回來，看雞們“嘰嘰咕咕”地刨食。突然，一位青衣女子闖入了他的眼里，只見她揚(yáng)著手里的彈弓，對著蝶兒說：“小弟弟，能不能上去和你一起玩啊？”蝶兒瞧了瞧她手里的彈弓，稍作猶豫后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上樓后，青衣女子單膝跪在陽臺上，瞇眼瞄準(zhǔn)對門的雞，“嗖”地彈出石子，響聲未落，一只雞應(yīng)聲而倒?？粗思业募妓嚹敲春茫麅喝滩蛔∫^對方的彈弓也射出幾顆石子，遭受突然襲擊，雞群飛的飛跳的跳，他們想再打中就沒那么容易了。

到了午飯時(shí)。蝶兒要回家了，好不容易有了伴，就忍不住問青衣女子：“姐姐，以后你還會找我玩嗎？”“當(dāng)然會了。只要你想找我時(shí)，就喊聲蝴蝶飛啦，我就會來的?！鼻嘁屡游⑿χf。蝶兒聽完開心地回去了。剛到家門口，便看到一堆人圍在那兒，聽大伙的議論，才知道原來大嘴回來看到死去的雞后，就猜是蝶兒做的好事，于是氣憤地來找拐婆理論。沒幾個(gè)回合，拐婆便被大嘴扭住雙手，往地上摁。

蝶兒見拐婆被打，趕緊沖上去，因?yàn)樾〔坏珱]幫上忙，反而被推了個(gè)狗啃泥。蝶兒躺在地上，突然想到青衣女子，于是就試著喊了一聲：“蝴蝶飛啦！”話音一落，青衣女子果真來了，她扶起了蝶兒，然后附在他的耳旁說了幾句。只見蝶兒直奔大嘴身邊，把手伸到她的腰部，扯住綁褲子的帶子一使勁，只聽“刺啦”一聲響，大嘴的褲子就掉了下來。乖乖，她居然沒穿內(nèi)褲！大嘴登時(shí)羞臊得滿臉通紅，在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她的臉當(dāng)即成了豬肝色，氣急敗壞地叫嚷著：“我會讓你們不得安寧的！”

第二天一早，蝶兒還在呼呼大睡，忽聽拐婆發(fā)出了一聲驚叫：“啊！”他跑出門一看，只見大嘴直挺挺地吊死在了自家房前！這時(shí)，對門的李將聽到叫聲，開門過來了，見是自家媳婦吊死了，頓時(shí)悲聲大放：“媳婦啊，你走了，我怎么辦啊……”

很快，李將的聲聲哭訴驚動了族長和村人，大家紛紛跑來看熱鬧。李將的大哥李健也來了，他招來幾個(gè)村人把尸體放了下來，還指揮他們就地布置靈堂。蝶兒躲在屋里頭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又喊起了“蝴蝶飛啦”，青衣女子又出現(xiàn)了，她對著蝶兒說：“不要害怕，趁著族長和大家都在，你出去和他們這樣說……”蝶兒一出來就閃身躲在了族長身后，扯著他的衣角，說：“族長爺爺，你注意到?jīng)]有？大嘴的手是張開的，青衣姐姐說活人吊死時(shí)手應(yīng)該是握著的才對。還有人若是活著吊死，她會本能地掙扎，掛她的繩子就會亂動，懸檐上的那層厚灰會被折騰得紛紛掉下，你看大嘴的身上也沒有灰。你要還不信的話，可以叫人取來梯子，爬上去查看那根吊人的懸檐，上面是不是有一層厚厚的灰，要是的話那大嘴就是死后被掛上去的！”“嘿，你這刁孩！滿口胡言，看我怎么收拾你！”李健氣急敗壞地要上來揪他。族長伸手一攔，命人取來梯子，并派人上去看看。

那人上去看了一下，就大喊著：“真是神了，族長！蝶兒說得沒錯，確實(shí)只有一個(gè)掛繩的位置，旁邊全是厚厚的灰。”這一證實(shí)頓時(shí)讓李將慌了手腳。經(jīng)過詢問，他哆哆嗦嗦地來了個(gè)竹筒倒豆子：昨天晚上吃飯時(shí)，大嘴因?yàn)樵缟系氖略较朐缴鷼猓詵|西太急噎到了，一口氣提不上就死了。大哥李健就給他出了這么個(gè)主意，這樣能訛個(gè)錢，李將就依計(jì)照做了。族長聽完后訓(xùn)斥了他們一頓，就讓大伙全散了。

大家走后，族長拍拍蝶兒的頭問：“你的青衣姐姐呢？帶爺爺見見她?！钡麅狐c(diǎn)了點(diǎn)頭，就帶著族長進(jìn)屋了，然而進(jìn)去后并未見到青衣女子，于是他大喊著：“蝴蝶飛啦！”這次任憑他怎么喊，青衣女子都沒出現(xiàn)。這時(shí)，聽見拐婆在外屋叫著：“蝴蝶在院子里?！弊彘L和蝶兒趕緊出去，只見一只綠蝶在院子里繞著圈兒飛，飛著飛著就往院子外飛去，他們趕緊跟了出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來了一處很偏的地方，拐婆就地轉(zhuǎn)了幾圈說：“這兒是我撿到蝶兒的地方?！弊彘L聽著拐婆的話，眼睛卻沒離開綠蝶，只見它飛著飛著就停在了一處小土包上。族長和拐婆趕緊過去合力挖開了土包，發(fā)現(xiàn)里頭躺著的是一具骸骨。這時(shí)，蝶兒突然喊著：“族長爺爺，我們快回去啊，青衣姐姐說大嘴要下葬了，她是冤死的，死因在她的喉嚨里?！弊彘L和拐婆四處張望并未見到青衣女子，但卻看到綠蝶一直盤旋在蝶兒的頭頂上。

族長一邊阻擋下葬，一邊讓人通知官府。很快官差就來了，并在大嘴的咽喉處夾出了一條大螞蟥，李健見瞞不住，就一股腦兒全交代了。

5年前，李將出外辦事，李健看著美貌的弟媳，不禁起了色心，對身懷六甲的她動起手來，弟媳不甘受辱，拼死抵抗，結(jié)果被掐死了。這一幕正好被大嘴瞧見，芳心暗許李將的她以嫁給李將為條件保守這個(gè)秘密，李健二話不說應(yīng)允了。就這樣兩人把尸體草草埋在了一個(gè)荒無人煙的地方。李將回來后被李健拉去喝酒，直到第二天起來時(shí)看到自己糊里糊涂上了大嘴的床，并被大哥告知媳婦看到他和大嘴在一起后，氣得離家出走了。李將以為真的如此，從此后就和大嘴一起生活了。昨天中午，李健發(fā)現(xiàn)大嘴午睡時(shí)張著大嘴，那喉管看得清清楚楚。大嘴吵完架曾放下的狠話又響在耳邊，他心里馬上有了一計(jì)，是時(shí)候除去這心頭大患了。此時(shí)，李將才知道自己的媳婦胡蝶原來是被害死的，他認(rèn)了蝶兒，并好好安葬了那具骸骨。從此之后，蝴蝶真的飛啦，蝶兒再也叫不出她來了。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4.7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