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巴金文學院撰聯(lián)記等

徐康

楹聯(lián)，俗稱對聯(lián)，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瑰寶，是中國文學語言中的一朵奇葩。上、下聯(lián)相配為偶，又稱對偶，其基本要素便是：在兩兩并行的句子里，字數(shù)的長短相同，平仄的順拗相協(xié)，詞性的虛實對舉，語義的事類相關。楹聯(lián)句式之整齊對稱，給人以工整、流暢和賞心悅目的感覺。我從年輕時就喜歡欣賞對聯(lián)，隨著年歲稍長，或受人所托，或工作之需，常常信筆為之，試撰一些楹聯(lián)。以我一生的經(jīng)歷而論，在四川省作協(xié)工作時間最長，算起來已近三十年。馬老（識途）擔任省作協(xié)主席、巴金文學院院長期間，我在他的領導下，擔任省作協(xié)副主席兼巴金文學院常務副院長。馬老的舊學底子很深，受他老人家的教誨和影響，我也時常撰些對聯(lián)，并向他老人家請教。后來巴金文學院新址落戶龍泉，馬老撰聯(lián)曰：“巴山蜀水多文采，喜看前波引后浪；金鳳銀凰齊和鳴，敢將舊唱變新聲?！绷魃澈酉壬嘧艘宦?lián)。我便步他們之后塵，應時任黨組副書記的傅恒同志之邀，于2003年3月撰一聯(lián)曰：

“樓連錦江，滋蘭樹蕙，文如龍泉桃花盛；

院接玉壘，含英咀華，德似蜀郡芙蓉馨?！?/p>

此聯(lián)由省作協(xié)老領導陳之光先生書寫，刻字制成長匾，緊傍馬老所撰楹聯(lián)之側(cè)，懸于龍泉巴金文學院展覽大廳門首。

之后若干年，龍泉巴金文學院的其余輔助設施，如茶坊、餐廳、賓館等陸續(xù)修建完善，裝修一新。應負責巴院管理工作的王朝培先生之約，我即撰聯(lián)曰：

“講心里話，德追巴金慕高品；

讀再思錄，行效芾甘思大家?！?/p>

此聯(lián)中涉及到巴老新時期的代表作：隨筆散文集《心里話》和雜文集《再思錄》。巴金本姓李，名芾甘?！对娊?jīng)·召南·甘棠》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薄稄V韻》曰：“芾，草木盛也?！毕鄠魑髦軙r的召伯曾在甘棠樹下聽訟、斷獄，辦理政事，公正無私，使宮民各得其所，天下大治。后人因作《甘棠》詩頌其功德，詩中有“蔽芾甘棠”之句，后因以此語頌揚有政績的官吏或其功德。巴金出生于文化世家，在清朝為官的祖輩為他取名“芾甘”，是頗為考究并寄予厚望的。

過了不久，我又應邀撰聯(lián)曰：

“捧讀家春秋，文閣心暖無寒夜；

經(jīng)受霧雨電，旅舍情深有憩園?！?/p>

上聯(lián)嵌入巴老名著《家》《春》《秋》《寒夜》，下聯(lián)嵌入巴老名著《霧》《雨》《電》《憩園》。

我還曾另撰一聯(lián)曰：

“牢記先生教誨，心交讀者講真話；

諦聽時代召喚，情系人民著華章。”

上聯(lián)嵌入巴老名言：“把心交給讀者”“要講真話”。

后來，與巴金文學院毗鄰的“（郭）沫若藝術院”亦修建裝修完畢，我應邀撰一聯(lián)，曰：

“藝術院毗鄰文學院，當不負郭老、巴老；

老前輩策勵新一輩，應多出英才、俊才?！?/p>

其時，巴金文學院、沫若藝術院共建的“金朝文化酒店”落成，我又應王朝培先生之約，撰聯(lián)曰：

“巴金泰斗，千秋懿范輝后世；

沫若宗師，百代楷模勵今朝?！?/p>

懿范者，美德、善行之風范、楷模也。此聯(lián)還以“今朝”與“金朝”諧音，既指今朝（今天、今世），又暗指“金朝酒店”。

巴金文學院茶樓裝修一新后，我又撰寫二聯(lián)。其一聯(lián)曰：

“書傳四海，文苑秋實巴金夢；

鼎煮三江，雅堂春光陸羽茶?！?/p>

下聯(lián)提到的陸羽（733-804），是我國最早的茶文化專家，被后人尊為“茶神”，有《茶經(jīng)》專著傳世。另一聯(lián)曰：

“泉烹香茗念巴老，

水澆翠竹思故園。”

故園，既指故鄉(xiāng)，亦指巴老代表作《故園》。

2005年10月17日19時許，101歲的巴老與世長辭。我受省作協(xié)和巴金文學院委托，連夜草擬了《唁電》，致巴老之女李小林并轉(zhuǎn)致上海巴金先生治喪委員會，表達了四川文學界的哀思與悼唁?！段膶W報》記者余義林飛赴四川，對馬老和我進行了專訪。18日追悼儀式上，由我宣讀了《唁電》；我為巴老撰寫的最后一聯(lián)——挽聯(lián)，張掛于巴金文學院巴老靈堂兩側(cè)：

“痛失文壇泰斗，高風亮節(jié)千秋范；

齊仰人世楷模，俊才絕藝一代師?！?/p>

為巴金文學院撰寫的若干楹聯(lián)，大抵可歸入“寬對”之列，而不屬嚴格意義的“絕對”；這些楹聯(lián)，或集前人之字，或由書法家徐煒先生等書寫，現(xiàn)存于龍泉院內(nèi)，代表我和同仁們的一瓣心香，表達了文學藝術界對于一代宗師巴老的崇高敬意。

詩意桃花（三章）

何映森

龍泉山前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闭店柎褐畷r，龍泉山前桃花燦爛，如紅云紅霞遍地鋪展。來路迎面，一樹樹一片片燃燒的桃花生機勃勃，盎然怒放，帶著濃濃春意將人烘暖，并以萬般赤誠催綻心田的涌動激情——如膠的愛戀或幸福與美滿！

紅彤彤的桃花們，朵朵水靈艷麗，恰似妙齡女子的美色豐姿，無時不牽扯游人的眼簾。當我也用心觀注她們，發(fā)現(xiàn)她們俏麗的倩影既不媚俗故作嬌態(tài)，又有面世難得的雅風傲骨，猶存飽含喜人的奉獻豐彩。這讓我從中感知她們生命的意義和豐富內(nèi)涵。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痹瓉?，滿山綻放的朵朵桃花，已成為人們效法的風范。面對她們，自身往后該做什么，仿佛一時已自明不言。

桃源故里

桃源故里的桃花樹下，在著名女詩人舒婷曾停留的地方，一群文朋詩友圍桌而聚，爭相吟誦桃花詩文。大伙兒面對火紅的桃花，憑借金子般的陽光隧道，從最早的詩經(jīng)周南里走出，從輝煌燦爛的唐詩宋詞里走出，從陶淵明的清溪洞中走出，從孔尚任的扇子戲臺走出，坦蕩著悠悠情懷，釋放出呀呀詩語，與面對的桃花進行心底深處的真情交流。

我也一時心熱，即興吟誦歪詩四行——“桃源故里花正濃，含笑對天舞東風。迎接游人四方來，放飛夢想滿山紅！”

滔滔詩情邂逅桃花，演繹人間的真善美麗；紅紅桃花融入詩情，溫潤心靈的厚德虔誠。忽而憶起唐代詩人崔護的“人面桃花”詩，那人面桃花的意境和激情，此時仍讓文朋詩友回味無窮。風流余韻的種子在溫情脈脈中洋洋播撒，頃刻間便在個個火熱的心田生根發(fā)芽。

一陣山風拂來，喚醒文朋詩友——“更加親近自然與生活的沃土吧，別叫那俏麗的桃花笑過春風：再笑你們！”

桃花林中

穿行在桃花林中。一片燦若朝霞的紅花，在眼前笑鬧綻放。她們綻得率真，放得熱烈，每一朵都那么精神，那么鮮靚，對人吐著曼妙芳華。

如此美麗的生命，令我心醉神怡，又陷入無邊遐想——傳說桃樹原是夸父追日渴死路途之時扔出的一根木杖所化。倘若真是這樣，那夸父便是桃樹、桃林的最初締造者。我倒要向他深深鞠躬，并禮贊他的不屈精神與偉大貢獻！

仿佛聽到桃樹與泥土相戀時發(fā)出情感拔節(jié)的聲聲吶喊，看到她今生的真情希翼和美麗夢幻。所以，我相信桃花當為有心之人開，賞景之人開，惜花之人開。聽吧，朵朵桃花在嘁嘁私語：你想得一點也不差。

也許進入這桃林，只為一世情緣、千年的等待。就讓酣暢如流宣泄，就讓愛意如潮萌發(fā)，在蜂蝶的行板中奔流激越吧！

忽見春風輕撫桃林。桃花報春展露芳心，每個花瓣都彌漫著感恩的諾言，使得生命、美和愛都有了具體的形態(tài)和味道。

在桃林行走，一句佛語流淌心上：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而痛其骨。——語似桃花圣水，洗滌塵世殘留的浮躁。

因為相信，有桃花的地方是美妙幸福的。我多想在這桃林深處煮酒、品茗，然后靜靜在桃花樹下酣然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