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人驚變

王俊華

蟒人刺青

明崇禎年間，朝廷內(nèi)憂外患，百姓流離失所，飽受苦難。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朝廷忽然接到急報，前往陳州去查“蟒人刺青案”的名捕展云飛遭“蟒人”殺害了。

數(shù)日前，陳州接連發(fā)生了多起百姓離奇死亡案件。據(jù)陳州知府宋忠廷報稱，慘死的百姓或在田間耕作或在街上行走時遭遇了蟒人的襲擊。這些蟒人比成年男子略高，身體面部長滿了可怖的蟒蛇鱗片。他們速度奇快，見人便咬，死者傷口遍布全身，出血孔深約半指。展云飛帶兩名捕快去調(diào)查線索，一去不回，最后經(jīng)百姓報案方才找到了他們，宋忠廷到達時，那兩名捕快已經(jīng)慘死，展云飛也奄奄一息。

宋知府問他發(fā)生了何事，展云飛說他們也遭遇了蟒人的襲擊，說到此，便斷了氣。宋知府一看他們的傷口，頓吃一驚，因為那傷口和死去的百姓一樣，都是半指深的齒痕，更讓宋知府驚駭?shù)氖牵勒叩氖w上也都出現(xiàn)了詭異的刺青，那刺青呈漢字形狀，細一看竟是：明亡清升。

雖然宋知府不準走漏消息，但紙包不住火，此事已在陳州城及附近州府鬧得沸沸揚揚。清兵眼看就要攻進京城，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軍民齊心！陳州發(fā)生這種事，無疑對整個局面產(chǎn)生了很大的負面影響。

“明亡清升”這幾個字的寓意再明顯不過，崇禎聽后震怒之余，不免擔心起來，難道世間真的出現(xiàn)了此類怪物，預示著大明江山將亡……

名捕燕十三是展云飛的同門師兄，得知師弟遭此橫禍，震驚之余又無比痛心。他得到消息，當即向皇上請纓。

燕十三一生辦案無數(shù)，以沉著冷靜睿智聞名，這種案情他還是第一次接觸，一接到圣旨就迅速趕到了陳州。

燕十三思量一番，決定先從民間了解一下情況。他來到大街上，發(fā)現(xiàn)這里行人稀少且個個表情怪異，像是籠罩在極度恐懼中。當他向路人打聽蟒人之事時，路人無不搖搖頭后就迅速躲開。沒辦法，燕十三回到客棧拿出一錠銀子，向店小二打聽消息。

店小二說，陳州數(shù)日前確實發(fā)生了蟒人刺青的詭異案件，有一位遭難的百姓是他的親戚，他曾親眼看過，那尸體上確有齒痕和字跡。店小二的描述細節(jié)和宋知府見到的無半點差別。

兵臨險境

聽說遇難者尸體存在停尸房，燕十三離開客棧便去了府衙。宋知府正在翻閱卷宗，得知欽差造訪，他連忙將案情敘述了一遍。

燕十三讓宋知府帶他到停尸房一看。只見那六具尸體直挺挺地躺著，表情猙獰，他們身上的齒痕深達半指，巨大的咬痕似乎可以使人頃刻斃命。再一看那“明亡清升”的刺青，藍幽幽泛著可怖的光。

燕十三來到后衙邊歇息邊琢磨案情，不覺間半晌過去，有衙役忽然跑來報告說，街上剛剛又發(fā)生了蟒人殺人案。

燕十三一怔，急忙和宋知府隨衙役趕到了案發(fā)現(xiàn)場。死者是開茶館的吳老漢，他鮮血淋漓，胸口還有微熱，看樣子剛剛死去不久。燕十三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忽然發(fā)現(xiàn)吳老漢指甲中有亮閃閃的鱗片，取下來一看，正是蟒蛇的鱗片！

看來這鱗片是吳老漢與蟒人搏斗時抓下來的。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怪叫聲。燕十三跑出茶館一看，大吃一驚，街口處正有數(shù)名蟒人在圍攻一名老婦人！等燕十三帶著捕快沖過去時，老婦人已經(jīng)流血過多而死，胸口也赫然被刺上了“明亡清升”四個大字。

這伙蟒人就像是英勇的士兵，隊列整齊，一人發(fā)出號令后，其余蟒人跟在其后奔跑有序，若不是身上長滿鱗片，幾乎與常人無異。燕十三一路追蹤，來到了一片竹林中，那些蟒人卻不知去了哪里，已看不見他們的蹤跡。

燕十三和宋知府各領(lǐng)一隊兵馬，向東西兩個方向?qū)ふ?。燕十三正帶人尋覓著，只聽“嗖”的一聲，一條捆馬索從竹林中突然襲來，燕十三還沒反應過來，那捆馬索已經(jīng)牢牢地纏住了他的雙腿，幸虧他隨身帶著一柄利劍，“咔嚓”幾下，劍到索斷。燕十三剛逃出捆馬索，一支支箭又向他飛來，看樣子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好在燕十三武功高強，他揮劍劈箭，但胳膊還是被射中了，不過并無大礙。

燕十三萬萬沒有想到，此次陳州之行竟如此兇險，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些兇狠的蟒人竟會用捆馬索和弓箭。宋知府聞聲趕來后，那群蟒人才停止進攻，迅速撤離。

意外發(fā)現(xiàn)

燕十三回到府衙，郎中為其胳膊敷藥離開后，他仔細打量起射在他胳膊上的那支箭來：箭頭為鐵制，明顯用于實戰(zhàn);還有蟒人所用的弓，其弓身比現(xiàn)用的突厥弓弓身長一些，再一聯(lián)想今天發(fā)生的事情，燕十三不由得一怔，他眼珠一轉(zhuǎn)，似乎想到了什么。

燕十三來到宋知府房間說，他對蟒人有了重大發(fā)現(xiàn)。宋知府一驚，問道：“有何重大發(fā)現(xiàn)？”

燕十三說：“蟒人在竹林伏擊我，其穿梭于竹林來去自如，可見對該地形甚為熟悉，并且他們逃離后不久便不見了蹤跡，想必藏身于竹林后的萬福山中……”

宋知府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問燕十三有何打算。

燕十三笑了笑說：“他們剛鬧完事，想必正在巢中，我們給他來個強兵壓境，到時，蟒人刺青案便可破獲！”

宋知府聽后不免擔心起來：“此計雖妙，可我等對蟒人巢穴不熟，中了他們的埋伏如何是好？”

燕十三態(tài)度堅決，宋知府也只好聽從。宋知府出去喚人回來，卻發(fā)現(xiàn)燕十三不見了，正欲外出尋找，燕十三捂著肚子回來了。宋知府問他哪里不舒服，燕十三哼哼著說：“不知怎么回事，剛才我腹痛難忍，只好出去方便，可能是對此地水土不服吧……”

宋知府問計劃可否繼續(xù)進行，燕十三說：“區(qū)區(qū)小病，怎能壞了大計？”于是，他們帶上兵馬一齊趕往竹林后的萬福山。萬福山地界不大，不久，士兵們就把萬福山尋遍了，蟒人雖沒有發(fā)現(xiàn)，卻發(fā)現(xiàn)幾個山洞中有做飯用的炊具和一些吃剩的干糧，如此說來，蟒人確實在此居住。

燕十三只好帶著人先行離開，待日后再做打算。

驚天秘密

幾天過去，一直無蟒人的消息。這天，燕十三聽宋知府說陳州城外的吉祥庵求兒求女很靈驗。燕十三無子女，思慮一番，決定去拜佛，順便祈求早日破獲蟒人刺青案。

宋知府準備安排他上午去，因身體不適，燕十三選擇下午再去，宋知府只好按他所說進行準備。

下午時候，燕十三身體也好了。他讓隨從備好香燭便微服前去吉祥庵，行至半途，伴著一陣怪叫，一群蟒人突然舉著彎刀殺來，看來他們集體出動了，足有百人。就在這時，燕十三忽然吹了一聲口哨，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從蟒人對面方向的叢林中突然殺出幾百號人馬來，這些人都是燕十三為破此案精挑細選出來的強兵。

“這是哪里來的兵馬？”宋知府大吃一驚，就在這時，燕十三拔出腰間的長劍抵在了他的脖頸處！

“燕大人，你要干什么？”宋知府驚呼起來。此時，士兵已與蟒人戰(zhàn)在一起，由于士兵手中有弓箭，不大一會兒，蟒人就大半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一小部分也身負重傷，被士兵擒住。

燕十三讓隨從將宋知府控制住，獨自走到蟒人身邊，出其不意，一下撕掉了蟒人臉上的鱗片。鱗片一落，一張成人的面孔赫然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燕十三哈哈大笑起來：“宋知府，雖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可蟒人這種東西我想是絕不會存在的，你這個漢奸鷹犬，不會想到我會派人監(jiān)視你，把你和蟒人勾結(jié)的證據(jù)拿到吧！”

“本官冤枉，你在胡說什么？”宋知府大叫起來。

“那我就把證據(jù)給你！”燕十三說，“蟒人所用的弓與清兵使用的戰(zhàn)弓無二。想想看，蟒人若是中原人怎么會有這種弓？還有這些蟒人身高比中原成年男子高，其步態(tài)大、快，步型整齊，像極了經(jīng)受訓練的清兵，通過這幾點我確定這些蟒人都是清兵假扮的，他們身上貼上鱗片一是為了掩飾身份，二則是制造恐怖氣氛，殺人后便留下‘明亡清升的刺青，其用心就是在傳遞可怕的訊號，讓百姓誤以為世間出了怪物，以便使得軍民心散，清兵早日入關(guān)攻破京城！至于那深約半指的‘齒痕，雖然看上去像極了齒痕，可死者傷口內(nèi)卻有細微的鐵銹，如何解釋呢？想必那齒痕就是一種特制的兵器，你上報朝廷說是齒痕，目的就是制造恐怖詭異的假象！刺青更好解釋，尸體上字跡統(tǒng)一，定是用了同一種特制的模具……”燕十三一搜，果然在蟒人身上發(fā)現(xiàn)了一種刻有“明亡清升”字跡的鐵制模具！

“荒唐，實在是荒唐！就算你識得他們是清兵，與我又有何關(guān)系？”宋知府喊道。

“呵呵，那日初見到蟒人，我們都有驚懼之色，唯有宋知府神情自若，還有我們追捕蟒人時，你選擇西路，把東路讓與我，我恰遇蟒人，這點也說得過去，可蟒人射中我，我逃離時與你相遇，蟒人為何單單引箭射我而不射你呢？由此我不得不懷疑！于是我想出計謀試探你，果不出所料，在我說出要圍剿蟒人后，你出去派兵時先是找了手下人，讓手下人去了萬福山給蟒人報信，可這一切都被我的眼線看到了，那日我假裝腹痛，就是派眼線跟蹤你和你的手下，你的手下去萬福山不久，蟒人便集體逃離了，我們才撲了個空。既然如此，我想我?guī)煹芸隙ㄊ潜荒慊锿撕λ赖模蘸竽憧隙〞雍τ谖?，果不其然，你今日早上對我突然說起吉祥庵求子如何靈驗，其目的就是誘我去燒香。你突然說起此事，我想你定是要加害于我，于是我謊稱身體不適下午才上香，上午我便悄悄調(diào)好兵將在此路埋伏，果然我們行至此處遭遇了蟒人集體圍攻……”聽到這些，宋知府哈哈大笑起來：“京城名捕果然名不虛傳，敗在你手上，宋某無話可說，不過你不要高興得太早，崇禎皇帝昏庸，四處兵起，大明江山早晚要亡！”

聽了這話，燕十三氣得把劍架在了宋知府的脖子上：“你身為大明官員，為何要做賣國賊？”

“我雖是大明官吏，可皇帝聽信宦官讒言，致使我全家被斬，我有幸不死，還捐了個官，這種江山不推翻還有天理嗎？”

燕十三的父親何曾不是受到宦官陷害被殺的呢？燕十三正感慨，忽見宋知府脖子往劍刃上一撞，一命嗚呼了。

選自《民間文學》20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