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冰
最近,在司法界有兩個痛點。一是呼格吉勒圖枉死長達十八年,這個十八歲的無辜少年才得以平冤;二是鄒碧華的猝死,這位被稱為“燃燈人”的上海法官,倒在了司法改革未竟的路上,讓人扼腕痛惜。
不少對鄒碧華的追念,都提到一句話,“法官當如鄒碧華”。忽然心念一動:當年若是鄒碧華主審呼格案,那個報案少年的人生,那樁證據(jù)鏈不堪一擊的兇手認定,那個從重從快的速戰(zhàn)速決,是否有可能統(tǒng)統(tǒng)改寫?
鄒碧華說過:“我們需要一個有同理心的社會。比如,對一個殺了人的罪犯,社會該怎么理解他?在他需要時,社會有沒有給他幫助、安慰?從某個角度看,他走到今天,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一個有職業(yè)操守和專業(yè)精神,一個秉持同理心、秉持“對他人有真正情感關切、對社會有真正責任心”的司法與公安人員,顯然不會成為枉殺呼格吉勒圖的主角。
而那位剛剛被帶走調(diào)查的呼和浩特公安局副局長馮志明——當年呼格案專案組組長,同理心與專業(yè)操守都不幸地付諸闕如。且看十八年前的報道:“馮志明副局長和報案人簡單地交談了幾句之后,他的心扉像打開了一扇窗戶,心情豁然開朗了”,“作為優(yōu)秀的刑偵人員,現(xiàn)場的任何異物都是珍貴的資料。而臨場領導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即便是眉頭的一起一伏,都是無聲的命令”,于是,經(jīng)過四十八小時審訊,領導“交談幾句”后“一顰一笑”鎖定的“兇手”,就這樣被“命令”了……
同理心何在,專業(yè)操守何在?
問題來了,哪怕是在當年嚴打的大背景下,憑借個人的堅持,是否可以“槍口抬高一寸”,扭轉(zhuǎn)局部的乾坤?
是的,沒有人能拽著頭發(fā)離開自己的時代。呼格吉勒圖們在馮志明們手中就死之際,是法治環(huán)境還相對脆薄的嚴打年代。而十八屆四中全會依法治國、依憲治國的決定,更是呼格案重新進入公眾視線和啟動重審的強大時代背景。
但是,馮志明們不能把所有責任都推向時代和體制。你可以選擇從重從快罔顧證據(jù)而立功受獎,也可以選擇審慎斷案疑罪從無而升遷無望。而法官鄒碧華的同理心與責任心能夠在今天、在上海放出異彩,這個時代固然是他最硬的背景。但是,他動輒背回的十幾包書和堆滿家中的書籍,行政工作之余他每天熬夜寫就的學術著作,還有“司法的公信力,歸根結(jié)底是由一位位受人尊敬的法律人積聚和建立起來的”的擲地有聲,這些都在證明,個人的堅持與堅信對他的崗位、對這個社會依然是多么有力量,多么正能量。
“當你處于黑暗之中,看見一支蠟燭點亮,你會有什么感受?你會感覺到溫暖、光明。為什么我們自己不能成為那根蠟燭?照亮別人的同時,也照亮我們自己?”鄒碧華做到了,如果這樣的蠟燭多起來,中國必定光明。四中全會的依法治國方略,各路冤案的接踵平反,正是無數(shù)根蠟燭不懈燃燒自己的結(jié)果。
你腳下的土地,就是你的中國。點點滴滴的光明,必成汪洋的陽光。
【選自文新傳媒】
插圖 ? 法官也上訪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