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復(fù)始，等一聲迅雷
2015-01-27 05:18:38魏玲
博客天下 2014年14期
魏玲
7秒記憶
黃磊提到周迅時，表情一下子柔軟了。
1999年12月31日，《人間四月天》拍完，他和周迅去臺灣一個偏遠(yuǎn)的小鎮(zhèn)宣傳。夜里，倆人包一輛小面包車回臺北，突然車?yán)锏膹V播響起。黃磊記得很清楚，廣播說的是，跨越千禧年的時候你跟誰在一起，你就將和他一生糾纏不清。
“開始倒計時，我才意識到跨年了，八、七、六、五……她就沖著我笑，她說咱倆糾纏不清，我說不會吧，咱倆，二、一，我們倆手拉著手，跨了一個千年。我說新年快樂，她說磊哥新年快樂?！?/p>
從臺灣回來，兩個人沒有往來，10個月后，他們雙雙接到了《橘子紅了》的劇本。
《橘子紅了》最后一場戲，倆人訣別，戲里周迅懷著黃磊的孩子，他們那天來得很早，面對面坐著，還沒拍，周迅就哭，黃磊也掉眼淚。那場戲拍完黃磊覺得很累，心臟不舒服，他跟周迅說自己去影棚門口抽根煙，周迅跟出來，也抽煙。黃磊說，“她站在我旁邊，忽然我覺得像過完一輩子，兩個人站那兒像過完了一輩子。”
那之后，黃磊只見過周迅很少幾面，在明星云集的活動現(xiàn)場。
黃磊說自己喜歡在片場看書，周迅很崇拜，常常找他聊天，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半月談”，半個月長談一次。“但是后來這半月談，半年也不談，現(xiàn)在快半生都過完了?！?/p>
4月19日，采訪中途，演員胡東問記者是否會見到周迅。那時他正在來回來去地講90年代初那幾年的故事：他和17歲的周迅如何一宿一宿搓麻將，如何從杭州漂到北京又到同一家飯店唱歌，如何開著一輛扔在街上都沒人撿的破車出去玩，他甚至學(xué)著周迅啞啞的嗓子唱了她駐唱時的名曲：“今夜還吹著風(fēng)，想起你好溫柔?！?/p>
得到肯定答復(fù)后，胡東頓了一下，“小周已經(jīng)很久沒給我打電話了”。
他一直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以為是因?yàn)榻Y(jié)婚生孩子，周迅怕打擾他，慢慢走遠(yuǎn)了。直到后來有共同的朋友提起，90年代大家都籍籍無名時，胡東拿過一個全國男模大賽的名次，出國比賽。那個朋友問他，你回來以后是不是有些顯擺、驕傲了。胡東仔細(xì)回想，他的確跟周迅說過，“小迅你要加油啊，你看哥哥現(xiàn)在都……”
胡東說，你幫我告訴她，東東哥做得不好，請多擔(dān)待。
“這事兒也過去很多年了，我一直沒跟她說，專門說也奇怪，好像太鄭重了。”胡東想了一會兒又說，“她都40了，在我眼里還是個小妹妹?！?/p>
1999年，高曉松找到周迅的經(jīng)紀(jì)人，說，錢只有您要的十分之一，但我只要她35天。當(dāng)時是夏天快過完秋天還沒來。高曉松說，35天就是夏天到秋天，一片樹葉子從樹上落下來的時間。我們不做什么，這35天也會過去。我們拍這個戲，一起用這35天，葉子怎么落下我們把它記錄下來了。
就這樣，周迅出演了高曉松的電影《那時花開》。
電影拍的是青春，那時，周迅25歲，樸樹26歲，夏雨23歲。高曉松不講戲，他只告訴周迅一件事，你覺得能看鏡頭的時候，你看一眼。周迅問鏡頭是什么，高曉松說，是歲月，我沒法告訴你到底什么時候你會回頭看這一眼，看向歲月，看向你自己正在度過的一生。周迅說，我懂了。
那一幕電影，夏雨對周迅說，你幫我給我女朋友寫信，我腿摔斷了，你幫我告訴她。夏雨口述一句，周迅就寫一句，信寫到最后，高曉松讓夏雨說一句雙關(guān)語：“我愛你”。
到底是要寫給美國女朋友的，還是說給周迅聽的，高曉松沒告訴演員。夏雨說完，周迅完全聽懂了，她在信紙上寫，一邊寫，一邊在嘴上說，我，愛，你。說完一抬眼，定睛看著鏡頭。
“我在監(jiān)視器上看這個，那一眼真是直接看到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高曉松說，“不騙你，那一刻我都愛上她了?！?/p>
黃磊的瞬間，胡東的瞬間，高曉松的瞬間，周迅全忘了。“金魚的記憶只有7秒，是吧？我是大金魚?！敝苎笇τ浾哒f。
“鞋子小就是小了，你疼嘛，你干嗎非要穿這雙疼的鞋呢？以前就是疼我也得穿，磨出泡也穿，現(xiàn)在不會了?！?/blockquote>停一會兒就飛走
“周迅是一個漂泊的人，”周迅的好友、演員黃覺說，她每個時期接觸不同的人，經(jīng)歷不同的人，幸運(yùn)的話可能會留下一兩個一直維系的，“我之前可能有個畫畫的叫常青，我之后又有一個叫黃少峰的，黃少峰之后又有一個，每個時期會留下一兩個，沒有交集了，就漸行漸遠(yuǎn)，這是她的生命軌跡?！?p>
“我還真是這樣，”周迅點(diǎn)點(diǎn)頭，“這里停一會兒就飛走了，在那兒停一會兒又飛走了，然后可能又回來，或者又飛到那兒去?！?/p>
周迅說，小時候爸爸就告訴她，君子之交淡如水。她要對誰好，當(dāng)下就開始對他們好了。
在她的經(jīng)紀(jì)人陳輝虹看來，這也許和周迅的成長有關(guān)。她太小就在劇組里面，一個組拍完去另一個組，而劇組就像一個飛機(jī)搭另一個飛機(jī)，所以很難一直同行，除非下一架飛機(jī)上還是同一撥人。
記者在廈門、福州片場待的5天里，周迅當(dāng)眾哭了兩回。其中一回是拍洪水肆虐，周迅要在暴雨中沒入齊胸深的冷水里掙扎，每次下水前，她喝一口金門高粱酒。那場戲拍了一條又一條。凌晨時分，每個人都又冷又困地熬著，周迅大聲喊岸上的男友、經(jīng)紀(jì)人、朋友、記者和工作人員都過去，一定要讓所有人把手疊在一起，不許松。她眼睛一閃一閃，哆里哆嗦地說，“做任何事，我們在一起”，說完眉毛一蹙，滾下兩行熱淚。endprint
周迅曾在接受采訪時談到自己和人的交往方式：我是一個小朋友，很喜歡另外一個小朋友，那個小朋友也要喜歡我！一旦她喜歡的小朋友不喜歡她，哪怕是不喜歡她身上的某一部分，那也會觸犯她。黃覺對記者說，周迅每次見他都要問，哎，看我鞋好看嗎？就因?yàn)?0多年前，黃覺無意說過她一句，我操，這鞋太難看了。
采訪中，周迅沮喪地承認(rèn)直到現(xiàn)在出門選鞋對她來說也是障礙，“我就想，靠，到底哪雙鞋啊，真的?！闭f著說著她情緒又起來了，“你（黃覺）在我生命里是重要的人，你怎么會說我鞋難看呢？”
“小周只負(fù)責(zé)藝術(shù)就好了”
“工作室的人都非常愛她”，周迅的助理之一說。她強(qiáng)調(diào)了“非?！?，另一層意思是，因?yàn)橹苎高^于隨性的性格，照顧她算不上輕松。一個冒冒失失、讓人擔(dān)心的、孩子氣的老板，周迅在她的團(tuán)隊里就是這么個角色。
2008年，拍電影《女人不壞》間隙，周迅去王若琳的彈唱會現(xiàn)場玩。在后臺喝酒聊天時，樂評人戴方接到周迅當(dāng)時的經(jīng)紀(jì)人黃烽的電話，說小周沒接電話，你一定要提醒她，今天記者特多，注意一下形象，別叼著煙之類的就出來了。戴方如實(shí)轉(zhuǎn)告，周迅也記住了不能叼煙，但是轉(zhuǎn)眼就拿著一個酒瓶子出去了。第二天，周迅和酒瓶子一起上了報。黃烽問她，“小周啊，怎么回事？”周迅答，“你沒說不能拿酒瓶子！”
“我會有點(diǎn)兒害怕”，她的一個前助理說，自己有時候會因?yàn)榫o張而反應(yīng)過度。她辭職的原因也跟周迅太隨性的個性有關(guān)，周迅常憑感覺做決定，突如其來的變化多，讓她“24小時始終懸著心”，“一直在焦慮之中”。
周迅團(tuán)隊的商務(wù)經(jīng)理楚忱覺得這完全不是問題，“你不能要求一個畫家還會賣畫，對吧？”大部分公開場合，她寸步不離地跟著周迅，像一層防彈玻璃罩。她看上去希望替周迅解決掉一切現(xiàn)實(shí)麻煩，“其他是我們的事”，她說，“小周只負(fù)責(zé)藝術(shù)就好了?！?/p>
說到這兒時，周迅正坐在楚忱旁邊的椅子上吃饞嘴蛙，聽到這句她放下筷子，朝楚忱擠了擠眼睛。
剛出道時，周迅與外界打交道的能力幾乎為零，記者打來電話采訪，當(dāng)時照看她的李少紅導(dǎo)演就摁開免提，準(zhǔn)備好白紙，記者問出一個問題，李少紅就唰唰拼命寫回答，周迅一邊看，一邊慢慢念出來。“采訪完全不行，就是從小語言表達(dá)能力不是特別好，到現(xiàn)在才開始會一點(diǎn)?！敝苎刚f。
“小周是比較愿意把復(fù)雜的東西全部撒手給別人的人，她深知自己的缺陷，知道哪些自己根本管不了，所以，ok，你們來管吧，別跟我聊了?！痹钫f。他是周迅的好朋友，也是周迅兩張專輯的制作人。
在曾宇看來，是周迅的性格決定了她選的歷任經(jīng)紀(jì)人都“特別有力量”。從黃烽到余光照再到陳輝虹，都是男性，強(qiáng)大，能保護(hù)她，作為一道堅實(shí)的屏障，擋在她與外界之間。
一顆過家家的心
周迅永遠(yuǎn)在嚴(yán)肅的工作里私揣一顆過家家的心，干什么都要好奇，要新鮮，要盡興。
她喜歡說“玩兒”。形容一個人好，“這人好玩兒”；形容一個不熟悉的人，“和他玩兒的時間不長”。
如果·愛我不許你未來。我許你整個人。你擁有我的靈魂，就擁有了我的一切。我沒有別的可以再給出去了。
——《人間四月天》
以前我不知道，以為喜歡就是喜歡，現(xiàn)在我明白了，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和他天天在一塊，不愿讓任何人來打擾。
——《像霧像雨又像風(fēng)》
我知道這世上有人在等我，但我不知道我在等誰，為了這個，我每天都非常快樂。
——《那時花開》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像馬達(dá)那樣找我嗎？”
“會啊?！?/p>
“會一直找嗎？”
“會啊?！?/p>
“會一直找到死嗎？”
“會。”
“你撒謊?！?/p>
——《蘇州河》
我不怕死，怕的是愛我者不知我為何而死。
——《風(fēng)聲》
2002年第一次見制作人、“火星電臺”樂隊的曾宇和黃少峰時，周迅抱著兩瓶香檳就來了?！?0年前我跟陌生人見面，害羞得真不知道該說什么！我想，怎么辦，我先吹（喝）兩瓶香檳吧，喝了酒話比較容易往外說。一見面，我們喝！然后過程就變得比較輕松，我們仨就成了非常好的朋友，我跟黃少峰就結(jié)拜。”
那段歲月周迅一說起來就兩眼放光，“錄音棚在一個湖邊上，今天錄不出來，ok，大家歇會兒，聊天，溜達(dá)，然后還到鄉(xiāng)下去放風(fēng)箏。在棚里就做游戲，演戲嘛，燈一關(guān)，我演特別多錢的制作人，所有人都要來討好我。我們瘋的時候，曾宇就在那兒，‘哎，差不多錄兩句吧?！?/p>
錄到一半，周迅和李亞鵬戀愛，撂下挑子跑到海南幫男友拍電視劇《海灘》去了，小組只好跟著搬家到海南。周迅天天片場、酒店兩點(diǎn)一線。沒錄音棚，大家找四五個床墊往酒店房間墻上一堆，沒防風(fēng)拍，街上買絲襪包在羽毛球拍上。周迅模仿錄音師李軍在小攤上挑絲襪的樣子，樂不可支，“這兒拉拉那兒拉拉，就像色老頭！”
一年半后，這張在他們看來遙遙無期的唱片居然做完了，曾因太流行而被團(tuán)隊4人看不上的《看?！费杆僮呒t。那之后，有人提議組樂隊，周迅high極了，“她就來啊來啊，我練貝斯，然后飛去香港買了把貝斯?！?/p>
樂隊真的演了一次。在一家咖啡館，為某個不知名樂隊的首發(fā)式暖場，唱了3首《夏天》里的歌。上臺前樂隊特別緊張，“各自就在想，穿什么好啊穿什么好！”最終曾宇一個人搞定所有樂器，“我和周迅倆廢物，只會唱歌，那天讓周迅唱，我摁了摁電腦播放鍵，在舞臺上頭扭了會兒?！秉S少峰回憶。
“燦爛的唱片的黃金時代，成就了我們當(dāng)時一段夢幻般的生活。我們還挺幸運(yùn)的，能趕上這么一段。”黃少峰沒吱聲，他坐在地板上，失了會兒神。那把貝斯現(xiàn)在還在他家擱著，其實(shí)大家心里都清楚，周迅不會真的有時間組樂隊，但“那一刻每個人都是真的愿意的”。endprint
打撈者
打破“7秒定律”的大部分是不快樂的回憶。
周迅伸出胳膊說，你用潤膚露抹這兒，一會兒就忘了。“只有用刀這樣劃一下，”她做了一個刀切的手勢，“哎喲，痛，你會記得，我還在這兒啊?！?/p>
黃覺是那個會在這樣的時刻接到周迅電話的人，那個當(dāng)她情緒低落時不停地“撈”她的人?！爸灰碾娫拋砹?，有時一個月，有時幾個月來一次，有時候可能一年就消失了，只要電話打來，我就知道她的情緒又不好了。”他說。
20多年前，黃覺和周迅是在大街上撞上的?！八齼蓚€同學(xué)，我跟我一個廣西來的朋友走在路上，她們和我們這么迎面過去。3個女孩對兩個男孩產(chǎn)生了興趣，然后周迅就假裝跑過我們，回過身假裝跟另外兩個女孩招手，哎，你們快一點(diǎn)！其實(shí)就想看清楚這兩個人長什么樣。”
后來偶然間，倆人到了同一家飯店工作，周迅唱歌，黃覺跳舞?！澳菚号啪毲霸绲搅?，很困，就窩在沙發(fā)里頭，她就叭叭叭叭跟你說，我就哎呀，行了行了別說了。但是反倒就因?yàn)檫@樣的情況形成了我們這么多年的關(guān)系，我變成了她身邊的一個傾聽者，一直聽到了現(xiàn)在?！?/p>
20年來，他看著周迅掉進(jìn)一個一個大坑，看著她“一身傷喘著氣從坑里爬出來”。這些大坑，有時是情感，有時不是。黃覺說，周迅事業(yè)上越來越往最頂端去，越高的時候參照物就越少，那種迷茫。到了一定的地方她每走一步都會很累，因?yàn)樗腥硕紩粗?，但是她是天秤座，不容自己身形難看。
“她就是駿馬，很放肆地燃燒自己。我可以成為她那種人，但我還有一半可以很理智，很入世，我這一半在保護(hù)著我。我能理解她，會讓自己去感染她，去作為一個屏障，能擋多少是多少?！痹邳S覺看來，周迅有一個真正的藝術(shù)家的性格。
“我就是她的一個習(xí)慣性的緩沖。我不知道她為什么給我這樣的信任。”但他感激這個信任。
采訪那天，黃覺說周迅有段日子沒打電話來了。幾天前，他看了一篇周迅最新的采訪文章，非常高興，因?yàn)槲恼吕镏苎钢苯诱劦搅四挲g和老去。黃覺覺得這意味著周迅終于能夠面對自己了。
“我覺得這對她來說是最大的保護(hù)，最大的成長的標(biāo)記。因?yàn)樗胰藘A訴，就證明那時候她沒辦法面對自己。可她那些坑是有誰能夠幫得了的？我覺得朋友幫不了，她所謂的宗教也幫不了，最終還得靠自己?！?h3>“百鳥衣”
在福建拍《我的早更女友》期間，周迅找導(dǎo)演爭執(zhí)了好幾次，她覺得佟大為扮演的角色太完美了，“會誤導(dǎo)觀眾”。
“這男人太好了，沒有這么好的男人，不現(xiàn)實(shí)。導(dǎo)演沒改，導(dǎo)演說電影嘛，要有一個美好的感覺，可正因?yàn)檫@種美好害了很多人?！敝苎刚f。
4月26日，電影殺青，從進(jìn)福州機(jī)場大廳到落地北京、取行李、出航站樓，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周迅一路牽著男友Archie的手。被問到戀情尚未公開不擔(dān)心被拍到嗎，周迅困惑地說，“你跟這個人在一起，你不是對他全部認(rèn)真的話，那跟他在一起干嗎？對他全部認(rèn)真的話，拍到就拍到啊?！?/p>
初見周迅時，她裹在香奈兒小黑裙里，雙腿交叉，用坐在高高吧凳上的姿勢端坐在寬沙發(fā)上，看上去嚴(yán)陣以待。熟悉之后，周迅說，早年她打死也不這么穿。那時她覺得世界上只有一種好，就是搖滾精神。而那些涂紅指甲油、穿裙子、蹬高跟鞋的“都是傻×”。她永遠(yuǎn)只穿夾腳拖和牛仔靴，涂黑色指甲油，披著鎧甲一樣重達(dá)半斤的皮夾克。
她的成長過程沉迷于愛情電影和情歌。電影里，男孩和女孩所有的時間都在戀愛，情歌歌詞也是“打死都要在一起，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周迅一度相信男孩只有一種，就是電影里那一種，高大英俊，又酷又癡心。
從《蘇州河》的賈宏聲，到《那時花開》的樸樹，再到《射雕英雄傳》的李亞鵬，當(dāng)她自己成為電影女主角時，她自然而然地愛上了電影里的男孩。編劇史航說，有的女孩的愛情就是一件“百鳥衣”，她總得遇上100只鳥，每只拔一根羽毛，用100根羽毛做一件衣服，那是世上最美的衣服。周迅就是這樣。
“百鳥衣”越發(fā)羽翼豐滿，然而這些從電影里得來的愛情最后都破碎了，如今她想明白了，“鞋子小就是小了，你疼嘛，你干嗎非要穿這雙疼的鞋呢？以前就是疼我也得穿，磨出泡也穿，現(xiàn)在不會了。”
對于當(dāng)下的愛情，周迅說她不再那么看重才華，而更在意善良與誠實(shí)。拍雨戲的日子，Archie總會拿一條干爽的大浴巾等在攝像機(jī)后面，一聽到“cut”就快步上前把周迅像裹小貓一樣包起來，周迅也會很配合地蹭一蹭，甩甩發(fā)梢的水珠?！安湃A還是比較在情感之外的東西，你再有才，再有錢，再怎么樣，兩個人不是一個路子的，就不是一個路子的。”
“什么叫不是一個路子的？”
“就是你們兩個不能互相安慰?！?h3>阿勇
高曉松曾給周迅講過古代歌妓的故事，他說老天對每個女人都公平。要么就年輕時候熾烈燃燒，就像柳如是、董小宛，結(jié)局就不好；要么就平平淡淡找個丈夫，兒孫滿堂，死了還能同穴。
說完他扭頭一看，周迅哭了，她既要熾烈又要長久。
“有人非常幸運(yùn)，第一次戀愛就碰到她的丈夫，可是我的生命際遇不是這樣的。”周迅說，“你不能逃避，你要面對它然后解決它。”
編劇史航說，周迅讓他想起一篇名叫《塞萬提斯的未婚妻》的故事。故事里的小姐想嫁給《唐吉訶德》的作者塞萬提斯，但塞萬提斯已經(jīng)去世100年了，她在小城里成為笑柄，而且慢慢地，她一點(diǎn)一點(diǎn)老了。
每天黃昏的時候，小姐出來散步，只有一個老女仆陪她。夜深了該回去時，老女仆的責(zé)任就是跟小姐說一句話，“回去吧小姐，不要擔(dān)心，還有明天，因?yàn)槟阌幸粡埼椿槠薜哪??！?/p>
史航說，周迅也給人這種感覺，就是小姐，你有一張未婚妻的臉?！安皇钦f你這輩子沒人要你才叫未婚妻的臉，是因?yàn)橹苎赣肋h(yuǎn)是抱有期待的，期待明天，仿佛明天對她全無惡意?！?/p>
八九年前，因?yàn)橐淮巍疤饺说摹辈辉冈偬峒暗膫?，周迅開始信仰藏傳佛教。她說從佛法的道理上講，其實(shí)她上輩子在感情上面欠債了，她得還，不知道要還多久。但她很喜歡陳輝虹不久前給她起的小名“阿勇”，“阿勇，就是勇往直前，無所畏懼?！?/p>
史航用佛經(jīng)《四十二章經(jīng)》“刀口舔蜜”的典故來比喻周迅的勇敢：刀口有蜜，你一舔，別人會想我舌頭被剌成兩半，而她這么想，哎，真的甜耶！
周迅搖搖頭，想都沒想，“我不知道它是一把刀啊”。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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