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布局留學外交
2015-01-27 02:50:24肖冰
博客天下 2014年14期
肖冰
一些國家的領導人換上了985大學的畢業(yè)生，以后這樣的情形可能會越來越多。
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訪問埃塞俄比亞時曾經(jīng)對總統(tǒng)穆拉圖·特肖梅提到一起在北大的歲月，驚奇地發(fā)現(xiàn)兩人都在學校西南部居住，他們是北大的同屆畢業(yè)校友，但是讀書的時候不認識。穆拉圖讀哲學，李克強讀法律。
2014年4月2日，哈薩克斯坦總統(tǒng)辦公廳主任卡里姆·馬西莫夫被總統(tǒng)重新任命為政府總理。這位總理的學生時代在中國度過，馬西莫夫曾在20多年前先后就讀于北京語言學院和武漢大學并獲得法學學士學位。
馬西莫夫和穆拉圖是目前為數(shù)不多的曾在中國接受較完整高等教育（而不是短期進修）的外國領導人。
讓各國精英階層的子弟來到中國留學，這是中國軟實力提升的一個重要表現(xiàn)。隨著中國改革開放之后來華留學的青年回國后一批批走入中堅階層，中國也到了能在國家領導層遇到本國高校校友的階段。
美國學者約瑟夫·奈曾說：“文化交流影響的是精英，一兩個關鍵的聯(lián)系就可能產(chǎn)生巨大的政治影響?！?/blockquote>馬西莫夫曾在2012年率高規(guī)格代表團出席第二屆中國—亞歐博覽會開幕式，會見自治區(qū)黨委書記張春賢時，他表示，對哈薩克斯坦來說，中國新疆是好鄰居、好伙伴。
穆拉圖·特肖梅能說一口流利漢語，談起中國的歷史文化也頭頭是道。這一切都緣于讀高中時，他所在的學校獲得了保送學生到中國留學的名額，他成了被選送的對象。在中國多年的學習生活為穆拉圖日后的政治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穆拉圖表示，他對中國很有情緣，中國是他的第二故鄉(xiāng)，以后他要常?；刂袊纯矗嗟貫榘Ｖ杏颜x作貢獻。
更多擔任領導層的是國防大學和南京陸軍指揮學院的校友。
剛果（金）總統(tǒng)約瑟夫·卡比拉曾經(jīng)在國防大學學習。1998年，這位當時的剛果（金）民主共和國總統(tǒng)之子以剛果（金）武裝力量副總參謀長的身份來到國防大學，參加為期半年的高級指揮員班培訓。在國防大學老師和同學的眼里，卡比拉非常重感情，雖然他在中國的時間并不長，但他就任總統(tǒng)后依然不忘母校的一點一滴。
2002年，卡比拉以剛果（金）總統(tǒng)的身份來華進行國事訪問期間，曾請求外交部幫助安排他回母校探望。當母校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時，卡比拉顯得非常激動，他回到曾經(jīng)住過的宿舍、曾經(jīng)上過課的教室，并向陪同訪問的官員講述了當年老師和同學們?yōu)樗麘c祝27歲生日的情景。
除國防大學外，南京陸軍指揮學院的外國學員中，已經(jīng)出了5位總統(tǒng)、1位副總統(tǒng)、1位總理、8位國防部長。
南京陸軍指揮學院每年都承擔數(shù)十個國家百余名軍事留學生的培訓任務，先后為100多個國家培養(yǎng)3300多名軍事留學生，許多學員學成回國后在本國軍隊和國防建設中發(fā)揮了積極的作用。2008年8月，納米比亞開國總統(tǒng)努喬馬利用觀看北京奧運會機會，專程到母校南京陸軍指揮學院訪問。
一位高級官員如果擁有某國的留學背景，往往會被認為對這個國家有親近感，甚至于被歸納為“親某派”，中華民國的第一任內(nèi)閣總理唐紹儀是留美幼童，蔣中正則有留日經(jīng)歷，一個人在世界觀確立的青年時代受到一國語言風格的影響，難免會對日后的行事有所影響。
這種影響對一些國家來說可能是一種擔憂，比如一種對被影響和洗腦的恐慌。
艾森豪威爾總統(tǒng)時期，美國專門為蘇聯(lián)打造了“研究生與青年學者交流”項目，提出接收1萬名蘇聯(lián)學生赴美留學，費用全部由美方承擔。不過，最初蘇聯(lián)只答應每年20個交流名額。后來影響戈爾巴喬夫政治傾向的關鍵人物雅科夫列夫，就是這個交流項目的第一期學生。美國學者約瑟夫·奈在談到雅科夫列夫的作用時曾說：“文化交流影響的是精英，一兩個關鍵的聯(lián)系就可能產(chǎn)生巨大的政治影響?！?/p>
中國的來華留學教育，起步之初就帶有外交的色彩。1950年，中國接收了首批來自東歐社會主義國家的33名留學生。截至1978年，中國共接收了主要來自社會主義國家以及亞非拉發(fā)展中國家的12.8萬名留學生，而且?guī)缀醵际侵袊峁┆剬W金。
穆拉圖就是在1976年獲得中國政府獎學金來華留學的。不過，直到21世紀初，中國都未在意留華教育對于公共外交的作用。2010年公布的《留學中國計劃》，表明中國政府開始以前瞻性的視角來布局留華教育。
非洲歷來在中國的外交中占有重要地位，也是中國“留學外交”的重要著力點。2012年中非合作論壇上，中國政府宣布實施“非洲人才計劃”，3年內(nèi)為非洲培訓3萬名各類人才，提供1.8萬個政府獎學金名額。
英國愛丁堡大學非洲問題學者肯尼斯·金曾專門研究中國與非洲的教育交流。他表示，在為非洲國家提供短期留學獎學金項目上，中國甚至已經(jīng)超過了英聯(lián)邦國家?！爸暗莫剬W金受益者中，如今已有不少人在非洲位居重要的崗位，中國也將此視為在非洲軟實力的提升?！彼硎荆袊槍Ψ侵迖业莫剬W金總體上偏向應用科學，但同時也有培養(yǎng)“未來領袖”的考慮，比如有些項目專門針對大學校長和各領域的專業(yè)人士。不過肯尼斯·金認為，非洲赴華留學生人數(shù)增加的原因，更多的還是市場因素而非政治因素，因為在華非洲留學生中大多數(shù)還是自費的。
隨著中國在經(jīng)濟、政治上日漸增長的影響力，熟練掌握中文對從事外貿(mào)工作的人會大有裨益。比起其他受歡迎的國家如西歐、澳洲和日本，在中國學習花費更低廉。于是，來華學習語言的留學生急劇增加。
美國政府會提供出國學習的獎學金，目的在于鼓勵年輕人學習外語，尤其是那些對美國有重大政治意義的外語，包括中文、阿拉伯語、波斯語和俄語。獲得獎學金的學生有希望成為外交官或翻譯人員，然后在國務院、國防部或中央情報局任職。
2013年，排名前10位的來華留學“生源國”依次為韓國、美國、泰國、日本、俄羅斯、印尼、越南、印度、哈薩克斯坦和巴基斯坦。這些國家雖然算不上都那么“友好”，但都是與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利益相關度較高的國家?！傲魧W中國”規(guī)模的擴大，帶有明顯的市場導向特征，這與建國之初的留華教育有很大的不同。endprint
從目前情況看，中國的“留學外交”布局，也正是在此基礎上結合地緣政治、戰(zhàn)略利益考慮而展開的。針對奧巴馬在2009年提出的實現(xiàn)10萬美國學生留華的“10萬強”計劃，中國政府承諾為希望留華的美國學生提供2萬個獎學金名額。在中國針對留華學生的政府獎學金中，設有中國-歐盟學生交流項目、中國-東盟大學組織項目。此外，中國與巴基斯坦2005年達成了為巴培養(yǎng)1000名博士的協(xié)議，為斯里蘭卡、馬爾代夫等其他南亞國家也提供每年數(shù)十個獎學金名額。
中國教育部數(shù)據(jù)顯示，在中國留學的國際學生人數(shù)，2001年約6萬，2013年增加到約36萬。2012年，中國成為繼美國（國際學生約80萬）和英國（國際學生近50萬）之后，世界第三大留學生接收國。根據(jù)教育部2010年頒布的《留學中國計劃》，中國制定了在2020年接收50萬來華留學生的目標。從現(xiàn)狀和趨勢看，中國已經(jīng)具備了通過留華教育拓展軟實力外交的條件。
把留學教育作為公共外交和提升國家軟實力的手段，已在歐美發(fā)達國家運作了相當長時間。
二戰(zhàn)結束以來，全球有超過200位前任或現(xiàn)任國家領導人曾在美國接受教育，美國前國務卿鮑威爾曾說：“對我們的國家來說，沒有比那些曾在美國接受教育的世界領導人的友誼更有價值的資產(chǎn)了?！?/p>
“我們必須向世界提供的是知識精英和領袖人物，而不僅僅是面包、牛奶、資金和石油?！?940年代，詹姆斯·威廉·富布賴特在游說美國政府設立富布賴特獎學金項目時曾這樣說。該項目是美國首個也是目前影響最大的政府資助的教育交流項目，被稱作美國公共外交的“旗艦”。截至2011年，155個國家的超過30萬人通過該項目在美接受教育，這些人中有29人后來成為國家領導人。
約瑟夫·奈曾撰文稱，國際學生回國后往往會更加認可美國的價值觀和制度，多年來累積的數(shù)百萬在美國接受教育的留學生群體，創(chuàng)造了對美善意的一個來源。維基解密資料顯示，美國把在美接受高等教育的人視為潛在的盟友，也有完善的組織和機構跟蹤這些“潛在盟友”的動向。日本和韓國都設有相應政府職能部門，把國際學生作為公共外交的對象。據(jù)統(tǒng)計，曾在中國留學的人士當中，有40余人在本國擔任了副部長以上職務，有近20人先后擔任駐華大使，約60人任駐華使館參贊。
中國留學教育的公共外交功能，在短期內(nèi)可能很難達到美國那樣的效果，但已經(jīng)成為努力的方向。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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