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友人米勒夫婦及其珍貴遺存

陶武亮

2014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勝利69周年，也是戰(zhàn)后中日建交42周年，時至今日，中日兩國人民度過了數十年的和平歲月。然而近年來，日本政府做出許多美化和否認其侵略罪行的言行，如罔顧歷史事實修改教科書，首相拜鬼，否認南京大屠殺，等等。更有甚者，日本政府妄圖強占釣魚島，修改和平憲法，擬將日本逐步引向戰(zhàn)爭泥沼。

愛好和平的人們紛紛站出來，堅決抵制日本右翼分子的倒行逆施。日本也有許許多多愛好和平、反對戰(zhàn)爭的人，比如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鳩山由紀夫，還比如本文提及的日本友人中村京子女士。

中村女士早年因為日本帝國主義的侵華戰(zhàn)爭，被迫來到中國。日本戰(zhàn)敗后，她參加了八路軍，從此將自己的青春年華獻給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yè)和新中國的建設事業(yè)。中村女士的丈夫便是杰出的國際主義戰(zhàn)士，有著傳奇般的人生經歷，被中國人民譽為“白求恩式的人物”的漢斯·米勒先生。

中村京子反對戰(zhàn)爭，抵制戰(zhàn)爭，認為和平來之不易。她不僅這么說，還用實際行動捍衛(wèi)著和平。她為中日友好做過許多工作。最令人欽佩的是，她將自己珍藏多年的米勒大夫的珍貴遺物捐獻給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紀念館。

中村京子捐獻的文物有：朱德為漢斯·米勒回國致林彪的信、朱德為漢斯·米勒出具的服務證明書、聶榮臻為漢斯·米勒回國寫給林彪的信、第十八集團軍衛(wèi)生部部長蘇井觀為米勒大夫寫的服務證明書，等等。

這些文物大都被評為國家一級文物，成為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紀念館最有分量的館藏品，得到充分展示和精心保管。

這些文物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但令人遺憾的是，有關漢斯·米勒革命經歷的史料極少，米勒本人也于1994年作古，要了解這些文物的詳細情況并不容易。譬如，筆者先前就沒弄明白，米勒先生當時拿著朱德和聶榮臻為他開具的證明信件究竟回到德國沒有，如果沒有回去，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筆者作為這批文物的接收者之一，始終想搞清楚文物的來龍去脈。幸運的是，筆者在一位舊書收藏者那里獲得一本介紹漢斯·米勒來中國前后人生經歷的書，書名叫《 他從萊茵河畔走來 》。這本書是1989年由北京出版社出版的，僅印刷了1000來冊，難怪許多圖書館，包括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紀念館圖書室都沒有收藏。

漢斯·米勒有著傳奇的人生經歷。1939年9月，剛從瑞士巴塞爾大學獲得醫(yī)學博士學位的米勒先生，克服重重困難與阻力，輾轉來到革命圣地延安。在延安擔任了兩個月的內科醫(yī)生后，他主動要求奔赴抗日前線。他從延安啟程剛一周，已經在敵后抗日根據地忙碌了580多個日日夜夜的諾爾曼·白求恩大夫卻因敗血癥，在河北唐縣不幸逝世。漢斯·米勒經過長途跋涉，到達太行山腹地的八路軍總部。在太行山，米勒用精湛醫(yī)術，醫(yī)治了數不清的抗日將士。在藥品和醫(yī)療器械極度短缺的情況下，在八路軍副參謀長左權的關懷與幫助下，米勒虛心學習中醫(yī)，親自上山采集草藥，用中藥繼續(xù)為傷病員治療。極端艱苦的環(huán)境和長期緊張的工作，使米勒積勞成疾。中共中央非常關心他的健康，下令八路軍有關方面護送他回延安治病。病愈后，米勒立即投入工作，繼續(xù)為中國人民抗日事業(yè)奉獻力量。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此時已是漢斯·米勒來華的第6個年頭，他十分想念遠在德國的家人，遂向組織提出回國請求。這便是這些珍貴文物的產生背景。

從朱德和聶榮臻為米勒回國寫的親筆信來看，中共方面對于米勒回國一事給予了高度重視，并做了精心安排。朱總司令不但為他開具了一份證明書，還給時任我軍東北地區(qū)最高指揮官的林彪寫了一封親筆信：

林師長：

茲有米勒大夫擬由解放區(qū)口岸取道回國，惟經何口岸，此間難以確定，俟到前方看情形再作定規(guī)。關于他的路費問題，俟到達后希予設法幫助，盡可能保證其回國必要的路費，并予便利使能成行為盼。

朱德

十一月七日

在“朱德”二字下面還蓋有一個四方紅印，印中是四個端端正正的隸體字“朱德之章”。聶榮臻也在致林彪的信里寫道：“米勒大夫路經東北返國，此間因無美金，發(fā)給黃金十兩。他另持有總司令介紹信，到時請接洽?！?/p>

兩封信中既考慮了米勒可能途經的口岸，又設法解決其路費問題，可謂周到細致。字里行間充滿了兩位中共高級領導人對國際友人的殷切關懷。

那么，漢斯·米勒當時回國沒有？途中是否順利？筆者在查閱資料后，豁然明了。

隨著二戰(zhàn)的勝利結束，漢斯·米勒覺得可以回國了。米勒的父親是猶太人。眾所周知，希特勒執(zhí)政德國時，猶太人及其親屬是被屠殺與迫害的對象。如今希特勒既然倒臺，米勒回國應該不存在什么問題。組織上不但批準了米勒回國的請求，還與美國駐西安聯(lián)絡組聯(lián)系，希望他們幫助米勒，搭乘美國軍用飛機到重慶，然后轉赴德國。這本來是一條最簡捷的回國線路，但由于美國聯(lián)絡組沒有認真安排，米勒未能成行。

考慮到米勒的安全，組織上建議他改走張家口、承德一線，然后取道東北，途經蘇聯(lián)回國。米勒同意了這套方案。他惜別延安，懷著急切心情到達承德時，國內局勢的發(fā)展卻不免令米勒感到沮喪。國民黨政府在美國政府的支持和幫助下，不斷往東北增派兵力，搶奪抗戰(zhàn)果實。承德到東北的鐵路交通也被國民黨軍隊切斷。內戰(zhàn)在所難免。

國內形勢嚴峻，回國之路布滿荊棘，米勒此時極度彷徨。時任冀熱遼軍區(qū)司令員蕭克、副司令員李運昌接見了米勒，幫他一起分析國內國際形勢。他們認為：國內交通中斷;德國也因戰(zhàn)爭破壞，經濟崩潰，米勒即便回到德國，生活上也難以立足。他們勸米勒：“還不如看一看，待局勢明朗后再行定奪。”

同時，米勒的老戰(zhàn)友、時任冀察熱遼軍區(qū)衛(wèi)生部部長的李資平也勸導和挽留米勒。

經過一番痛苦權衡，米勒留下來了，這一留就是29年。29年里，米勒有了愛人中村京子，有了幸福美滿的家;29年里，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繼續(xù)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yè)和新中國的建設事業(yè)貢獻力量！

1974年，漢斯·米勒的雙腳終于踏上魂牽夢縈的故土，這時他才知道，在戰(zhàn)爭年代，母親海斯蒂為尋找他，曾經輾轉到過上海。在遍尋兒子無果后，母親返回德國，于1948年因病逝世。父親西蒙·米勒曾被德國法西斯關進集中營，1945年被美軍解救后返回家鄉(xiāng)，自妻子海斯蒂病故后，孑然一身，晚景凄涼，于1953年病逝。

這是一幅法西斯帶給德國人民深重災難的真實寫照。戰(zhàn)爭使米勒原本幸福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戰(zhàn)爭使米勒的返鄉(xiāng)之路變得如此漫長。

對于二戰(zhàn)，德國政府在反省，在致歉，始終如一。而曾經帶給億萬中國人民與亞洲其他鄰國巨大災難的日本，卻反復無常，毫無悔改誠意?？涨胺簽E的日本右翼到底要將日本帶向何方？中國人民、亞洲人民乃至世界上所有愛好和平的人民必須時刻警惕。

漢斯·米勒雖然離開我們了，但他的國際主義精神，連同這些珍貴文物，將在他畢生奮斗過的中國世代傳承！

（責編 王燕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