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男人應(yīng)邀去開筆會。
筆會是個很好玩的事兒。
可以去一個完全遠(yuǎn)離自己生活圈子的地方,吃飯、喝酒、聊天,會會那些只見其文不見其人,而又神交已久的朋友們。
還有,就是見見那些女作者。
若是女作者中有氣質(zhì)高雅的,或是長相漂亮的,必會成為眾多男作者們關(guān)注的焦點(diǎn)。
那個坐在角落里的女人,她明顯不屬于氣質(zhì)高雅,長相呢,也不是漂亮的那種。
但男人覺得,女人似乎有一種別樣的美。一種他所喜歡和欣賞的那種美。
不過,男人也僅限于看看。
男人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人,并不善于去和女作者隨意搭訕,或是交流扯淡??粗渌切┠凶髡邆儯谝贿吅湍切┡髡邆冋{(diào)笑在一起。他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
那天,去爬山。
從一座山爬到另一座山。
一輛大巴車將一堆開筆會的男男女女們,扔在了山腳下。大家嘻嘻哈哈地站在山腳下,往山上看。
有人喊,看誰先爬到山頂!
大家附和著,一個一個地,臉上都洋溢著笑。這山,遠(yuǎn)遠(yuǎn)地看,真的是太美了,像世外桃源。無論是誰來到這里,心情一定千般萬般的舒暢。
順著山腳的階梯,大家全力地往上爬,唯恐被甩在別人身后。
男人爬在他們中間,倒顯得淡然了許多。
男人只用了七成的力,慢慢地跟在爬上的人群之后,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走了一段。
有人用盡了力,走不動了。
有女人是被男人們拉扯著上去的。
這個女人沒有。
女人是一個人,咬緊牙關(guān)往上爬的。
看得出來,女人是個好強(qiáng)的人。
但女人的體質(zhì)畢竟有限,多少不如男人的持久。而且,女人看上去,身子也是單薄了些。
男人從后面趕上來時,女人正坐在臺階的一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男人笑笑地走上前,問女人,走累了吧?
女人有禮貌地點(diǎn)點(diǎn)頭,沒說話。
同期參加筆會的男男女女們似乎已經(jīng)走遠(yuǎn),男人看著往山上的臺階,已經(jīng)看不到他們的人影了。
男人沒話找話,問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說了一個名。
男人的嘴,一下就合不攏了,原來這個人就是你啊,我可一直在想,能寫出這樣美妙文章的會是怎樣的女子,想不到今天就讓我看見了。
女人很謙和地笑笑,問了男人的名字。
男人也說了一個名。
女人還有些生硬的表情,頓時自然了許多。女人臉上綻出了花兒一般的笑容,說,原來那個人就是你啊。我記得,我們有許多次,都在同一期的雜志上出現(xiàn)過,我讀過你的文章,我覺得寫得非常棒。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聊了一會。女人歇得也差不多了,就繼續(xù)往上爬。
邊爬,邊聊。
倒不覺得爬山有多累了。
轉(zhuǎn)眼之間,男人女人就到了山頂。
女人的臉,微微地就紅了紅。男人的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拉住了女人的手。想來,應(yīng)該是剛才爬山時,男人女人的手,不自覺地拉在一起的吧。
接下去,是去另一座山。
要坐纜車。其他人爬山早。都早早的坐了纜車,早就去了哪里。
男人女人就坐進(jìn)了纜車。
兩個人的纜車。
女人是一直不敢去坐纜車的,女人膽小。纜車要以在上千米的高度,將她從這座山,送達(dá)另一座山。
看女人怕。男人鼓勵她,別怕。有我呢。
纜車行進(jìn)中。女人緊緊地握住男人的手。女人的手心里,滿是冷汗。男人微笑地拍女人的肩,說,沒事的。你閉上眼,就到了。
女人真的閉上了眼。
男人看著閉上眼的女人,居然發(fā)現(xiàn)了女人的另一種美。
男人忽然有些喜歡女人。
因?yàn)槭窃诶|車上,兩眼也看不到任何旁人。
男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著女人閉起的眼,閉起的紅紅的嘴唇。男人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想都沒想,就將自己的唇,輕輕地在女人的唇上吻了一下,蜻蜓點(diǎn)水一般。
吻完,男人才覺得自己的唐突。
男人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男人想起了中午喝的一些酒,是不是酒壯了英雄膽?男人苦笑。
男人以為女人會甩自己一耳光。
女人似乎并沒被自己吻到,又或是吻到的并不是她。但女人的臉,在那一刻,居然是通紅一片。
爬完山,回到賓館。
開筆會的男男女女們,大家都坐在大廳里,談笑風(fēng)生。
像是從沒發(fā)生過一樣,女人還坐在那個角落,并不看男人。似乎完全素不相識。
男人就坐在窗口,一臉木然地看著窗外。
遠(yuǎn)遠(yuǎn)地,能看到那天坐纜車去的,另一座山的風(fēng)景。
給你一個驚喜
“親愛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币淮笤纾顣詣傂褋頃r,心頭就默念了那幾個字。
為了等待這一天,李曉可生生煎熬了好長一段時間啊。李曉的想法是,要讓她過一個開心難忘,并且還充滿驚喜的生日。
匆匆洗漱完畢,李曉就匆匆趕去上班了。其實(shí)上班的時間還早,李曉早就盤算好了,上午把事兒都給做完了,下午他就請假不上班了。李曉樂顛顛地進(jìn)了辦公大樓,門衛(wèi)老黃睡眼惺忪地瞅了他一眼,看了看門衛(wèi)室的掛鐘,有些不明白,這李曉怎么這么早就跑來上班了呢?
吃過中飯后,李曉就出了辦公大樓。李曉都已經(jīng)想好了,先去美鉆行,作為生日禮物,鉆石是少不了的。要收獲,就不能吝惜投入。
那個柜臺前的女服務(wù)員長得還挺漂亮,不過比起李曉的那個她,似乎還差了一點(diǎn)。女服務(wù)員為李曉推薦了一款鉆石戒指,李曉瞅了瞅,還真沒瞧上。李曉說,讓我再看看吧。女服務(wù)員淺笑微顰,說,沒事,您慢慢看吧。轉(zhuǎn)了一周,最終,李曉選定了一枚光彩奪目的鉆石戒指,有點(diǎn)貴。不過,李曉笑笑,再貴也值。
在買鉆石的半晌,她的電話打來了,說,親愛的,在干嗎呢?李曉裝作低沉的嗓門,說,親愛的,我在忙呢,有事嗎?她說,我……李曉偷笑著,他知道她是要提醒他今天是她的生日,他就故意打斷了她,說,親愛的,要不我一會打給你吧。不等她說什么,李曉就掛了電話。
說了是驚喜,那就千萬不能讓她知道。她整天念叨著的,不就是讓自己給她買一枚鉆石戒指嘛,那就再瞞她一會兒。
出了美鉆行,李曉又去了一家面包房,據(jù)說這家面包房的蛋糕是最好的。既然是她的生日,選蛋糕一定是要選最好的了,李曉朝面包房的一個營業(yè)員指了指,要了那個最貴的蛋糕,蛋糕上寫了她的芳名。
拎著蛋糕出了面包房,李曉轉(zhuǎn)身又去了鮮花店,過生日嘛,鮮花當(dāng)然是少不了的。一手捧著蛋糕,一手捧著鮮花,李曉就進(jìn)了一家賓館。
在那里的某一個房間,早在半個月前,就被李曉預(yù)定了。這個房間,今晚是完全屬于李曉和她的。
在這期間,她的電話不止一次地打了過來,李曉都一概裝作冷淡地推掉了,李曉說,我還在開會呢,晚一點(diǎn),晚一點(diǎn)我一定打給你,好嗎?最后一次,她沒說話就掛掉了電話。李曉能想象,她的小嘴肯定是嘟囔了起來,一想到這,李曉莫名地心癢癢起來。
在賓館里,預(yù)定好了所有的一切,李曉又把房間整個又收拾了一遍,蛋糕放好,平攤著放在桌上;酒菜也都安頓好,菜都是她最喜歡吃的那幾個,酒是紅酒,法國進(jìn)口的。
看著外面的天空慢慢地暗淡下來了,李曉就準(zhǔn)備掏出手機(jī),給她打電話了。
電話剛拿出來,很適時地就響了,李曉也沒細(xì)看,就接了起來。李曉知道一定是她,她一定是等不及了,估計(jì)自己再沒什么反應(yīng),她就得發(fā)飚了。
李曉說,親愛的,我在賓館2011房間等你呢,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早就知道了。你趕緊過來吧,我還要給你一個驚喜。
李曉說的驚喜,其實(shí)還有一個,就是塞在鮮花叢中的旅游票。下個月,李曉將帶著她,去九寨溝好好地玩上三天。
電話那邊好像是驚訝的聲音,沒說話,就掛了。
李曉笑了,想,她一定是激動得不得了。
坐在房間里,李曉看了會電話,還沒見她來,一看時間,才過去十分鐘。李曉就笑了,想不到自己變得也這么急了。
想了想,李曉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她,想問問她,到哪里了?李曉還想告訴她,不急的,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路上要多注意安全。
電話響了好幾聲,她才接過電話,聲音居然有些冷。李曉說,你到哪了?她說,什么哪了?李曉笑了,想,小樣,還給我裝。李曉說,趕緊來吧,我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她說,……
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李曉明白,門外一定是她,都到了,還給我裝!
李曉放下手機(jī),就去開了門。
門外的人,卻讓李曉的身子一個勁兒地發(fā)抖起來。老婆!李曉的臉頓時就白了,你怎么來了!
老婆滿是鄙夷地瞪了李曉一眼,說,你給誰過生日呢,還有啥驚喜,讓我瞅瞅吧。
李曉心頭一陣懊惱,剛才的電話,不會是老婆打來的吧。
正想著,老婆已經(jīng)走了進(jìn)去,李曉開始還想解釋什么,桌子上的蛋糕上的名字,已經(jīng)泄漏了一切的天機(jī)。
然后,那個最貴的蛋糕,就生生地扣在了李曉的頭上。
偶然事件
那一晚,張山半夜回家時,還是喝得醉醺醺的。黑燈瞎火里,老婆何梅瞪著臉,說,喝喝喝,天天這么喝,最好哪一天把你喝死了!張山頭一歪,就醉倒在門口的地上。
一大早,天已大亮,出事了!
何梅睜開眼,就看到了張山脖子處的紅唇印。何梅眼圈頓時就紅了,在那里呆坐了半晌,去把隔壁的兒子給叫了來。兒子17歲,也長大了。
何梅坐在電話前,撥了一通號碼,話只有一句,出大事了!你們趕緊過來吧!
先到的是張山父母,然后是張山大哥大嫂,何梅的父母,何梅的弟弟弟妹。一大群人,急急忙忙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來了。
張山是被父親給搖醒的,張山的酒還沒完全醒來,很莫名地看到房間里一屋子的人,并且都還看著自己。張山嚇了一跳,說,出什么事了?你們咋都來了?父親指了指張山脖子處的紅唇印,說,兒子,能告訴我,這是什么嗎?張山有些不明白,穿好衣服拿過一面鏡子,就看到了紅唇印。張山敲了敲腦袋,還有點(diǎn)暈。張山說,爸,我……
張山還沒說話呢,站在角落處的何梅突然哭了起來,說,你們說,以前張山他喝酒呢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連外面都有女人了,你們說這……
張山大哥打著圓場,說,張山,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做了對不起何梅的事?你小子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張山苦著臉,拍著腦子在想,但真的什么都想不出。半天,張山說,哥,我真沒有。
沒有?!張山的小舅子發(fā)了飚,姐夫,你說你沒有,那請你解釋一下你的紅唇印是從哪來的嗎?
何梅的眼淚已經(jīng)下來了,說,反正你們今天都在,證據(jù)都這么確鑿了,你看他還是死不承認(rèn)。今天他能把紅唇印帶回家,明天就可以把那野女人帶回來了,我看還是趁早離婚吧……
咬著牙,一直不吭聲的兒子的手,始終攥得緊緊的,像是等待爆發(fā)一般。兒子沖到了張山的床頭,憤憤地說,爸,媽對你哪點(diǎn)不好了,你要這么的對不起她,你真是太過分了!兒子的話鏗鏘有力,眼中閃著怒火。
勸解,看起來有些無望。
大家看著張山說不出一二三的表情,搖搖頭,一個一個地都出去了。何梅擦一把眼前的淚,也要出去。
張山說,何梅,你等一下。何梅不理他,抬起腳還是要出去。張山忙上前拉住何梅的手,腳一踢,門就被重重地關(guān)上了。
何梅瞪了張山一眼,說,你還有什么說的嗎?張山說,何梅,現(xiàn)在,我真是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我錯了,我知道是我錯了。何梅說,你錯什么了?你沒錯!錯的是我,我不該嫁給你。要是我不嫁給你,你就可以和那野女人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了。所以,接下去,我們就離婚,馬上離婚!張山說,別呀,何梅。張山苦苦哀求著,何梅別過臉,不理他。
張山說,要不,要不我以后我真不喝酒了。何梅說,你說過幾次你不喝酒了?張山說,我保證,我保證還不行嘛。這樣,我寫保證書!張山說做就做,攤開桌子,找出紙筆,洋洋灑灑寫下了幾行字:我張山保證,今后不再喝酒,若違反……
張山把紙拿給何梅,何梅不接。何梅說,這樣太簡單了!張山說,那你還有什么要求?何梅說,男人有錢就變壞,你必須把你的工資卡給我。以后你每個月的收入統(tǒng)統(tǒng)都上交,我給你一定的生活費(fèi)。張山微微皺了下眉,說,那行吧。張山把卡從口袋里拿出來,交給了何梅。
何梅的手,還伸著。
張山說,怎么了?何梅說,你的小金庫里的現(xiàn)金呢?張山說,我哪有什么小金庫啊。何梅把銀行卡扔給張山,說,我看你還是和那野女人一起過吧!何梅作勢要去開門。張山嘆一口氣,走到一側(cè)的書櫥的最頂端,手一伸,就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張山把信封交出時,一臉沮喪。
一切,算是煙消云散了嗎?
晚上,折騰了一天的張山,一躺在床上就沉沉地睡著了。何梅睡不著,踩著張山的呼嚕聲就進(jìn)了衛(wèi)生間。
何梅關(guān)上了門,從洗漱臺的柜子暗層掏出一支口紅。何梅是從來不用口紅的,這次,女友劉美去旅游一趟,硬要送她口紅。別說,還真派上用場了。何梅得意地笑著,將口紅輕輕塞進(jìn)了左口袋,趁著外面月黑風(fēng)高,走遠(yuǎn)一點(diǎn)把這道具給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