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菌子

吳佳

家居山村，周圍滿是樹林。盛夏七月，幾場大雨過后，樹林里各式各樣的菌子從枯葉底下咕嘟咕嘟地冒出頭來，爭先恐后地撐開五彩繽紛的花傘，展示它們短暫的美麗。

鄉(xiāng)村的婦女會當家。她們早知道這是采食菌子的好時節(jié)，紛紛提籃拎筐，邀朋引伴。于是，樹林里的啁啾鳥語聲中，又傳來了山村婦女釋放情懷的恣肆大笑聲和纏綿悱惻的悠揚山歌聲；農(nóng)家本已富足的餐桌上，又增添了一道時鮮的佳肴。

我們這里撿菌子的一般是婦女和小孩，像我這樣的大老爺們是犯不著去做這種不花勞力的事的，但我家里沒有恰當?shù)娜诉x，本人既嘴饞又眼饞。于是在一個剛下過雨的清晨，趁著婦女們忙做家務(wù)，孩子們還沒睡醒的時機，我匆匆拎起竹籃，偷偷溜進了山后的樹林，去找尋那兒時的舊夢。

樹林里濕漉漉的。輕風拂過樹梢，搖落枝頭的雨滴，將樹葉打得滴答作響，就像在一間寬闊的大廳里欣賞一場打擊樂的盛會，很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感覺，愜意極了。

踩著沙沙作響的枯葉，繞過幾棵青杠樹，穿過兩處灌木叢，我身上也像林中的樹木一樣濕漉漉的了。我的眼睛在樹叢里搜尋，尋找可以擷入竹籃的東西。有了，你看：紅紅的，紅布菌；黃黃的，黃絲菌；白白的，石灰菌；紫醬色，奶漿菌……名字奇奇怪怪，大都是根據(jù)其形狀、顏色、味道來命名，而且各地方的叫法都不大一樣。如：紅布菌是因為表面像一塊圓圓的、平滑的紅布；奶漿菌則是由于掰開來會冒出白色的汁液，據(jù)說還可以生吃，而且有奶的味道，但我沒吃過。

我在大樹腳下，灌木叢中，東撿一朵，西采一簇。不經(jīng)意間，一束束明亮的光線射進了樹林，枝頭傳來嘰喳鳥語。原來不知不覺地我已來到林中一個多鐘頭，現(xiàn)已日出東山了。陽光的照射給我的采擷增加了一些難度：遠遠看去像一朵好吃的菌子，等你繞過荊棘叢走過去看，原來是一束陽光照在枯葉上。而這個時候，蚊子也開始猖獗起來，嗡嗡怪叫，向我發(fā)起集團性攻擊，我折了樹枝使勁拍打，也避免不了遭到偷襲。

看看我的竹籃，紅黃紫白，已裝了大半，收獲頗豐了。不要太心大了，我想。于是穿過樹叢，找到林間的小路，信手摘一片木葉吹著，步履輕快地踏上歸途。濕潤的山風吹在臉上，令人有被浸泡被洗滌的感覺，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舒適感，我深深感嘆于大自然的美妙了。此時此刻我感覺到：撿菌子不光是為了一飽口福，而是為了更好地領(lǐng)略大自然的無限風光，更好地傾聽大自然，享受大自然，融入大自然。讓大自然的無限神奇，蕩滌俗人心中的金錢與名利，憂愁和煩惱，還一個“人之初”的我。（作者系鎮(zhèn)寧縣朵卜隴鄉(xiāng)龍?zhí)缎W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