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悲情時光：我是否該揭穿這虛偽的父愛

慕云

35歲的周彤是北京夢馨皮革貿(mào)易公司的法人代表，4年前丈夫遭遇車禍喪生，兒子浩浩左腿粉碎性骨折被截肢。為給兒子找一份父愛，2011年周彤與彭海洋重組家庭。然而，周彤又開始了新的噩夢，兒子被彭海洋的虛假父愛綁架，她又被兒子的親情綁架。2013年9月，浩浩截肢部位發(fā)生癌變，生命進(jìn)入倒計時，周彤遭遇兩難抉擇。

12月15日，她給本刊打來電話，哭訴了彭海洋的父愛黑洞，及這些年自己的糾結(jié)掙扎和痛苦，訴盡一位悲情母親的心聲……

再婚遭遇欺騙，富豪媽媽欲離婚

2011年4月16日，我參加北京心語俱樂部舉行的單身男女派對，與彭海洋對上眼緣。他也是北京人，大我1歲，離異獨自生活。彭海洋說不上帥氣，但成熟穩(wěn)重，一副謙謙君子風(fēng)范。與我跳交誼舞時，他舞步不熟練，幾次踩臟我的皮鞋。眾目睽睽下，他紳士般弓腰，用紙巾將我的皮鞋擦干凈。我欣賞他良好的修養(yǎng)和對女性的尊重。派對結(jié)束，我們互留聯(lián)系方式。

我原本有個溫暖的家，丈夫溫厚能干，兒子聰明可愛。誰知幸福在2009年3月11日終結(jié)。這天上午，丈夫駕車送兒子去學(xué)校，與一輛失控的卡車相撞，他當(dāng)場身亡。兒子浩浩左腿粉碎性骨折，被迫截肢。兒子才8歲就與輪椅為伴，我的心碎了。丈夫走后，我獨自打理公司，與浩浩相依為命。因父愛缺失，浩浩變得憂郁、自卑。我一直想為兒子找一份父愛，但始終未遇到既愛我又愛浩浩的男人。

幾天后是星期天，彭海洋約我見面。我婉拒道：“今天兒子不上學(xué)，我要在家里陪他?！蔽仪宄砗Ｑ髮ξ矣泻酶?，有意提早將兒子推到他面前，要是浩浩將他嚇跑，從此我將與他形同陌路。彭海洋表現(xiàn)得很執(zhí)著，兩個小時后，他帶著變形金剛、火車俠來到我家。到底是孩子，浩浩抱著玩具雀躍起來。看著浩浩空蕩蕩的左褲管，彭海洋愣了一下。我話里有話地說：“誰與我生活在一起，都不是件輕松的事?！迸砗Ｑ螽?dāng)即表示：“見到浩浩，我只想疼他。”這句話引出了我的眼淚。

4月的北京楊花飛舞，浩浩嚷著下樓撿楊花。彭海洋沖他揮手：“叔叔帶你去。”他背著浩浩樓上樓下一連跑了兩趟。也許家里很久沒來過成熟男人，浩浩格外開心。他從柜子里翻出鈴鐺、絹花、寵物鞋，彭海洋陪他一起打扮寵物狗。浩浩的臉上露出純凈的笑容。

午飯過后，彭海洋禮貌告辭。浩浩坐在窗前，看著彭海洋走出小區(qū)，轉(zhuǎn)頭問我：“媽，彭叔叔以后還會來家里嗎？”我拍拍他的臉蛋：“彭叔叔夸你聰明懂事，會經(jīng)常過來陪你?！眱鹤由僖姷嘏鹦∽?，瞪圓眼睛，可愛地向我賣萌……

此后，彭海洋頻繁與我約會，每次我都將會面場所安排在家里，且有兒子在場。與彭海洋熟絡(luò)起來后，浩浩漸漸對他有了依戀。2011年10月，彭海洋向我求婚。平心而論，他無房無車，沒有固定職業(yè);而我在海淀區(qū)莊泉小區(qū)住著140平米的復(fù)式樓，開的是寶馬轎車，公司資產(chǎn)逾千萬。在世俗眼里，彭海洋的確與我不般配，但僅憑他愛浩浩這一點就夠了。11月28日，33歲的我與彭海洋低調(diào)結(jié)婚。

彭海洋機(jī)靈，會來事，對浩浩格外好。他主動接送浩浩上下學(xué)，給他收拾書包、幫他洗澡。兒子身體殘疾，多少有些憂郁，彭海洋帶他去北京特教學(xué)校，與一幫殘疾孩子聯(lián)歡。那些孩子有的先天聾啞，有的肢體殘疾，但一個個活潑快樂，才藝突出。不少人的舞蹈、書畫作品在北京市少兒比賽中獲獎。浩浩被他們的堅強(qiáng)樂觀感染了，嚷著要畫畫。彭海洋早年學(xué)過國畫，他買來斗筆、宣紙，一板一眼教浩浩畫山水、亭臺樓閣。兩個月后，我和彭海洋帶兒子去香山寫生，回家后，浩浩獨自畫出了《香爐峰紅葉》。彭海洋將畫貼在墻壁上，每天不忘贊美兒子一番，浩浩眼里亮晶晶的。兒子快樂起來了，我心中多年的糾結(jié)淡去了。

2012年2月6日是婆婆70大壽，我給婆婆包了一個3000元的大紅包，還承擔(dān)了壽宴費用。彭海洋的姑姑感慨道：“海洋有福氣，出那么大的事，還有這么優(yōu)秀的媳婦跟他！”我的心猛地一抖。

晚上回家，我問彭海洋：“夫妻間最忌諱藏著掖著，希望咱們坦誠相待。”他這才告訴我，5年前他與朋友合伙做藥品生意，因銷售假藥被判刑兩年。出獄后，妻子與他離婚。我憤怒了：“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彭海洋分辯：“我也是受害者，被朋友騙了。我怕你與我分手，才沒敢告訴你。誰的青春不犯錯？原諒我好嗎？”日子還得繼續(xù)，我沒再責(zé)怪他，但心里仿佛墜落一塊冰……

沒想到更大的欺騙還在后面。2012年4月18日，我給彭海洋整理行李箱，無意中翻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彭海洋一臉笑意，左手攀著一名年輕女子的肩，右手摟著一名四五歲的小女孩，一看就是一家三口。我將照片擺在彭海洋面前：“這年輕女人是誰？小女孩又是誰？”彭海洋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這是我前妻和女兒?！蔽冶茊査骸澳悴皇钦f沒孩子嗎？怎么又冒出了個女兒？”彭海洋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我怕你知道我有女兒，不接受我?！迸砗Ｑ缶闺[瞞這么重要的真相！我整個人被憤怒包圍，萌生了離婚的念頭……

父愛成黑洞，

悲情媽媽的心在掙扎

第二天早上，我打算在送兒子去學(xué)校的路上，順便將離婚的想法告知他。早餐擺上桌，彭海洋和浩浩還在洗漱間里磨蹭，我探頭喊他們吃飯。一個不經(jīng)意的生活細(xì)節(jié)讓我熱淚盈眶：彭海洋正刮胡子，浩浩仰著小臉問他：“彭爸爸，我也是男人，為什么不長胡子？”

彭海洋騰出一只手刮浩浩鼻子：“你是小男生，等考上了大學(xué)，就長胡須了。”

浩浩搖著輪椅去了書房，不一會，他調(diào)皮地嚷道：“彭爸爸，借我一下刮胡刀，我也要刮胡子?！蔽遗ゎ^一看，原來浩浩用黑色畫筆在嘴唇周圍畫滿了胡須。彭海洋在浩浩額頭親了一下，用濕毛巾將他嘴唇四周擦得干干凈凈。

平心而論，自從彭海洋走進(jìn)我們母子的生活，浩浩話多了，笑容多了，身上凸顯男孩子的頑皮與野性。兒子需要父愛，他是這場婚姻的最大受益者。一番心靈掙扎，我原諒了彭海洋的欺騙。為了兒子，我必須維持這場婚姻。endprint

也許是感念我的諒解，彭海洋更加疼愛浩浩。兒子一天中大部分時間與輪椅為伴，為提高浩浩的生活質(zhì)量，彭海洋在輪椅上方支起漂亮的遮陽篷;左邊扶手安裝電瓶和一臺10英寸的微型電視，右邊扶手設(shè)計幾個裝玩具、零食和文具的小方格;扶手中間加裝一塊塑料臺板，浩浩可以自如地在上面寫作業(yè)、吃飯。浩浩摸摸電視又摸摸臺板，大呼小叫：“彭爸爸，你太有愛了！”漸漸地，浩浩對彭海洋的依戀甚至超過了我。

人心都是肉長的。我是母親，清楚彭海洋的女兒也需要父愛。以前彭海洋每個月回前妻那邊看女兒一次，2012年5月，我讓他每個星期過去看孩子，每次我都買好禮物讓他帶給女兒。這年7月，彭海洋告訴我，前妻要求他給女兒買鋼琴，他掏不出這筆錢，很內(nèi)疚。我一次性給了他4萬元。9月初，彭海洋的女兒轉(zhuǎn)入一所重點小學(xué)，我又無怨無悔替彭海洋掏了5萬元贊助費。我?guī)团砗Ｑ笠彩菫榱藘鹤?。我想，他與前妻和女兒處理好了關(guān)系，就能全心全意愛浩浩。

也許是我無原則的付出與遷就，讓彭海洋改變了心態(tài)。這些年他一直沒有固定職業(yè)，再婚后，我安排彭海洋在公司辦公室工作，每月工資3000元。2012年10月13日，彭海洋花900元給浩浩買了一臺天文望遠(yuǎn)鏡，當(dāng)晚他背浩浩爬上露臺看星星。臨睡時，彭海洋向我提要求：“員工在背后說我吃軟飯，我自尊心受不了。小彤，安排我擔(dān)任公司副總吧？下半生我只做好兩件事：一是成為你的左膀右臂，二是做浩浩的稱職爸爸?！惫疽?guī)模不大，已配備了一名副總。明知彭海洋在趁機(jī)討價還價，但為了浩浩我妥協(xié)了。一個星期后，他晉升公司副總，月薪漲到5000元。

此后，彭海洋一次次打著呵護(hù)浩浩的幌子，向我提各種要求。一天浩浩發(fā)燒，在北京兒童醫(yī)院住了兩天，彭海洋主動在醫(yī)院陪床。兩天后浩浩出院回家，彭海洋就逼我將他的桑塔納轎車換成了奧迪。這年12月，彭海洋指導(dǎo)浩浩的畫作《雪后景山》被少年宮展出。得知消息，彭海洋第一時間向我報喜：“咱家浩浩真有出息，你這個媽媽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知道，彭海洋贊美我和兒子，其實就是在間接表功。果然他話鋒一轉(zhuǎn)：“親戚朋友都知道我娶了個孝順老婆。我爸媽都70多了，從沒去過海南島，要不你安排他們走一趟？”

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規(guī)律，哪天彭海洋對浩浩關(guān)懷備至，就一定會向我提要求。我是個傳統(tǒng)的女人，愿為丈夫和婆家人付出，但彭海洋打著愛浩浩的幌子要挾我，我覺得這種父愛變味了。父愛是圣潔的，一旦摻入功利，就成了一杯發(fā)餿的牛奶。在這種心理支配下，我明確拒絕了彭海洋：“年底資金周轉(zhuǎn)緊張，這事可早可遲，以后再說吧?！迸砗Ｑ箅m沒說什么，但對浩浩明顯冷淡了。晚上9點，浩浩坐在輪椅上看微型電視，一會電瓶沒電了，他沖書房嚷道：“彭爸爸，幫我充電?！迸砗Ｑ笤跁可暇W(wǎng)，故意裝作沒聽見。我的心突然被針扎了一下，徹骨疼痛彌散開來……

此后，我一旦拒絕彭海洋的要求，他就冷落兒子。一次，浩浩含著眼淚問我：“媽媽，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彭爸爸生氣了？”我的心碎了：少不更事的兒子，哪里知道彭海洋是拿父愛做交易？哪里明白他的父愛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我攬過兒子的小腦瓜，強(qiáng)裝笑臉說：“彭爸爸工作壓力大，心情不好，你別亂想?！焙坪茡u輪椅進(jìn)了書房，雙手輕按彭海洋頭部：“彭爸爸，您別這么累，我每天都想看到您的笑容。浩浩乖，不惹您生氣。”陌生人聽了這話都會動容，但彭海洋眼睛看著電腦，對浩浩置之不理。我可憐的浩浩，媽媽怎忍心看這一幕？我沖進(jìn)臥室，任淚水在臉上恣意流淌……

虛假父愛傷透心，

兩難抉擇何去何從

與同齡孩子相比，浩浩經(jīng)歷了更多的磨難，我不忍心他再受到傷害。我想，哪怕彭海洋的父愛是虛假的，只要愛的陽光能照到兒子身上，我會違心滿足彭海洋的要求。此后的幾個月里，在彭海洋或明或暗的提示下，我每月給公公婆婆1500元生活費;一次性替彭海洋的女兒繳3萬元商業(yè)教育險;半年之內(nèi)，我還為彭海洋的轎車進(jìn)行了兩次升級裝飾。在兒子和彭海洋面前，我依然像從前那樣淡定從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但一顆心始終在痛苦糾結(jié)中掙扎！

2013年1月，我小腹隱隱作痛，去北京301醫(yī)院檢查后，醫(yī)生說我體內(nèi)長了一個4.6×7.2cm的子宮肌瘤。雖然是良性的，院方還是建議我切除。我將公司一攤子事交給彭海洋打理，住進(jìn)了醫(yī)院。1月16日，院方為我實施了手術(shù)。我在醫(yī)院住了半個月，彭海洋只過來看我兩次，就沒再露面。

公司是我與浩浩爸辛辛苦苦創(chuàng)辦起來的，交給彭海洋打理我多少有些不放心。2013年2月，身體一康復(fù)我就迫不及待回公司上班，突然發(fā)現(xiàn)公司多了兩名女員工：新來的財務(wù)出納是彭海洋的前妻王萍，新增加的前臺接待是王萍的妹妹。我沖進(jìn)彭海洋辦公室質(zhì)問他：“你和前妻是否還藕斷絲連？你將公司當(dāng)什么了？什么閑雜人員都往里塞，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彭海洋辯解道：“王萍沒有工作，以前學(xué)過財會，我想給她找碗飯吃。公司要發(fā)展，前臺接待必不可少，我就讓她妹妹過來了?！蔽抑肛?zé)他：“公司不是福利機(jī)構(gòu)，干滿這個月趕緊讓她們走人！”彭海洋哀求我：“小彤，給我個面子好嗎？你一來就將她們趕走，以后我在員工面前還有什么威信？”我不知該說什么，憤怒地離開彭海洋辦公室。

為達(dá)到目的，彭海洋又在浩浩身上做文章。兒子整天坐輪椅腸胃蠕動慢，大便干結(jié)。也就從這天開始，彭海洋每天早晚兩次給浩浩泡蜂蜜水，照顧他喝下。一次浩浩看了一部暴力動畫片，夜里經(jīng)常在噩夢中驚醒，大喊大叫，彭海洋整整一個星期擠在浩浩的小床上，給兒子壯膽……只要彭海洋對兒子一好，我就沒有了原則，不再逼迫他辭退王萍姐妹。我知道自己走入了一個怪圈：彭海洋用虛假父愛綁架兒子，我又被兒子用親情綁架。誰能說，這不是一個母親的悲哀？

每天我都要與王萍打交道，心里有說不出的別扭。也許是仗著彭海洋撐腰，王萍經(jīng)常用挑釁的眼光看我，當(dāng)著我的面要求彭海洋為女兒做這做那。彭海洋稍有遲疑，王萍名義上打擊他，實則擠對我：“別有了新家，傍上有錢老婆，就忘了自己的女兒?！蔽覟樗麄兊呐畠焊冻鲞€少嗎？我很想一樁樁一件件擺出來，狠狠數(shù)落王萍一頓，但礙于身份，我隱忍下來。endprint

中午公司給員工發(fā)盒飯，每天王萍與妹妹端起盒飯就鉆進(jìn)彭海洋辦公室，三個人在里面有說有笑，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一次，王萍經(jīng)手的賬目出了差錯，我嚴(yán)厲批評她幾句。王萍不服氣：“當(dāng)年我都準(zhǔn)備與彭海洋復(fù)婚了，是你橫刀奪愛。你有錯在先，少在我面前指手畫腳！”她妹妹也在一旁幫腔，我的忍耐力到了極限，再也不顧彭海洋的面子，當(dāng)天就讓王萍姐妹結(jié)清工資走人。此事刺激了彭海洋，他的臉一如北京陰暗的霧霾。回到家，彭海洋對浩浩愛理不理;我陪兒子寫作業(yè)，他為了與我們母子劃清界限，故意給女兒打電話，夸張地“秀”親情。夜里，彭海洋抱著被子睡進(jìn)了書房，此后他沒有再碰過我。

2013年7月6日，兒子難過地問我：“媽媽，我早上起來看見彭爸爸睡在書房里，你是不是與他吵架了？你別對彭爸爸發(fā)脾氣?！蔽液瑴I回答兒子：“媽媽正要告訴你，我與彭爸爸性格不合拍，準(zhǔn)備與他離婚?！眱鹤涌蘖耍骸拔乙戆职郑幌胱鰡斡H孩子?！眱鹤友劾锎箢w大顆的淚水，及對父愛的渴望與呼喚，又一次綁架了我。我妥協(xié)了，可心千瘡百孔……

2013年9月，猝不及防的黑色災(zāi)難又一次降臨到我頭上。浩浩連日高燒不退，全身關(guān)節(jié)鈍痛。我失魂落魄將兒子送往醫(yī)院。醫(yī)生診斷后告訴我：“孩子左腿截肢部位發(fā)生癌變，癌細(xì)胞已擴(kuò)散到全身多處臟器，生命期限只有3個多月?！彼查g，我感覺天塌了，在沙發(fā)上整整坐了十多分鐘，大腦才恢復(fù)知覺。屬于浩浩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我要讓兒子開開心心地走。母子一場，情緣永恒。我在洗手間沖了一把臉，略施淡妝后滿臉燦爛來到兒子身邊。我親吻兒子的臉蛋，強(qiáng)裝笑臉說：“浩浩，你最想吃什么，最想要什么玩具，告訴我，媽媽全答應(yīng)你?！眱鹤诱{(diào)皮地眨眨眼睛：“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彭爸爸陪我。他肩膀好寬，胳膊好粗，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背我去衛(wèi)生間?！蔽业男南翊啾粯狱c點碎裂：“我讓彭爸爸來陪你。”

當(dāng)天，我將浩浩的病情及要求轉(zhuǎn)達(dá)給彭海洋，哭著哀求他：“看在夫妻一場的分上，你就滿足浩浩最后的要求吧，我不忍他帶著遺憾離去。”彭海洋與我討價還價：“你將公司30%的股份轉(zhuǎn)讓給我，我就天天住病房陪浩浩?！蔽疑攘伺砗Ｑ笠挥浂猓骸拔覟槟愀冻鲞€少嗎？你太冷酷了！”

彭海洋冷笑道：“我得給自己一份保證，一旦浩浩走了，誰知道你會不會將我掃地出門？”原來，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與欺騙走近我，我可憐的兒子卻一直沉湎在虛偽的父愛黑洞里，還有什么比這更讓一位母親悲痛欲絕？

兒子住院期間，彭海洋只露過一次面。浩浩全身疼痛，每天靠大劑量鎮(zhèn)靜劑才能睡幾個小時。他常問我：“彭爸爸怎么還不來？”

真相太殘忍，我便向兒子撒謊：“彭爸爸出差了，他最愛你，每天都在關(guān)注你。”

2013年12月6日，兒子生命逐日黯淡，卻還惦記彭海洋。我讓同事模仿彭海洋的聲音給兒子打電話。12月15日，在兒子要求下，我買來兩個鑰匙墜。兒子對我說：“媽媽，彭爸爸的車鑰匙沒有鑰匙墜，經(jīng)常找不著，我要把鑰匙墜拴到他的車鑰匙上?！?/p>

我將嘴唇咬出血，兒子的生命垂危，卻還惦記彭海洋，我不知是否應(yīng)該向病危的兒子揭穿彭海洋的父愛黑洞，還是給彭海洋30%的股份，好讓孩子在甜蜜的謊言里走向天堂？我是否應(yīng)該與彭海洋離婚，還是和他再好好溝通下，盡力挽回這場婚姻？親愛的讀者朋友，我該怎么辦？該如何抉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