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的日記
2015-01-01 00:00:00王巍
金山 2015年2期
2012年5月1號 " " " 星期二 " 多云
宜：祭祀 " 解除 " 破屋 " 壞垣 " 治病 " 余事勿取
忌：嫁娶 " 開市
今兒日子明明不錯，卻不適宜出手。
我已經(jīng)習(xí)慣每天翻看這些“宜”呀“忌”呀的，來安排自己的工作。老婆說我迷信，我也知道，但干這一行還是講究些為好，不然，我能安然此行十余年不失手嗎。呸！這話不能說，刪除，趕緊刪除！不得不信，有時候，你說什么，什么就來了。
我很少說話，樓上樓下的鄰居，相互幾乎沒什么言語交流。對門那家人從來都是看我不順眼，剛才去買早點(diǎn)，在樓梯口遇著了，男人剜了我一眼，那目光，如同他們背后晨練的劍，一股涼氣。
今天，只到處轉(zhuǎn)轉(zhuǎn)，看小長假里的人們，都什么作派。決定不出手。
跟著太陽轉(zhuǎn)到12點(diǎn)，剛進(jìn)家門，老婆說：“上午對門女人來敲門呢?！?/p>
“說啥？”我一怔，因?yàn)槿思沂墙淌冢揖驮谠缟?，還用眼睛剜過我。
“欲言又止的，啥也沒說，又回去了。”老婆以為我會和她一樣感到迷惑。
但我說：“他家丟東西了?！币贿吢唤?jīng)心地?fù)Q著拖鞋。
“你怎么知道？你干的？！”還沒等我回答，老婆罵開了，“你個不要臉的，人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連對門的都下手啊！怪不得，人家故意敞開門罵得死難聽，好像是隨團(tuán)出去旅游，沒上車，包就沒了……你個狗東西！改改行可好？咱老老實(shí)實(shí)做點(diǎn)生意行不行？！”
我氣得要命，真想上去搧老婆一巴掌。只是，一來她嫁給我這樣的人受了許多委屈，二來她個子大，我也打不過她，較量過的，就說，“你懂得什么？這是規(guī)矩，是直覺，我猜的！”
“你猜的？你咋這么會猜！”
“對門家小舅子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懂得江湖道道，可能是他建議他姐姐來找我?guī)兔Φ?，只是開不了口。”
老婆看著我，將信將疑。我說，我去幫他們找回來。老婆眼睛緊盯著我的兩只腳，意思快點(diǎn)去呀！
果然，敲開對門的門，問他們是否丟東西了，兩口子又詫異又激動，連連敘述事情的經(jīng)過。我告訴他們，最遲晚上能有結(jié)果。
下了樓，打的，直奔總部。哎，你不要以為我們公開敞亮地掛牌營業(yè)——就是房道里一家臺球俱樂部，一幫人都在。我把情況報告給老大，老大靠在藤椅上蹺著腿問：“從市東關(guān)到火車站廣場，這條線路，今個是誰值班？”
二毛剛把紅5導(dǎo)進(jìn)洞，直起腰說：“是我?！?/p>
“哦，你今天交了三份提成，哪個是教授的？”
“上交一千的那個。”
“過來，”老大轉(zhuǎn)臉示意老趙把錢拿出來，對二毛說，“這一千還給你，配上你自己留的，還給人家?！?/p>
二毛咂了一下嘴。到肚里的又吐出來，自然不樂意。
老大看二毛不舒服，就順便給大家又開了一次會，說，無論做哪一行，行行都有個規(guī)矩，都要有個職業(yè)規(guī)范，第一條就是不吃窩邊草，身邊的錢再多，不取;第二條，凡是熟人找到家門口的，一律幫忙，只要還沒花出去，能退多少退多少;第三條：不說“濟(jì)貧”，盡量“劫富”，尤其那些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做大官的，說不準(zhǔn)還能揪出連環(huán)腐敗案件什么的;第四條，注意團(tuán)結(jié)，互相幫助，必須有較強(qiáng)的團(tuán)隊(duì)精神，嚴(yán)格做一個有職業(yè)操守的人……
幸好，教授的證件，二毛想著二次利用，還沒有扔掉。晚上我就把找回的錢和證件送還給了對門，看他們那千恩萬謝的表情，我第一次因?yàn)槲业穆殬I(yè)感到自信，同時又有一種榮譽(yù)感。
2012年5月6號 " " "星期日 " 晴
宜：訂盟 " 納采 " 祭祀 " 動土 " 破土 " 交易 " 立卷
忌：嫁娶 " 安葬
今天可以出手！
剛拉開門，四個警察就把我堵在了門內(nèi)。老婆端著稀飯碗，剛好仰脖喝到最后一口。她好像就盼著這一天似的，一點(diǎn)都沒哭，也不急，還打了一個嗝，說，“這一天終于來了……”
我小聲說：“你們憑什么抓我？”
警察說：“你們的老窩都端了，你說呢？”
推推搡搡的，在樓梯口又遇見了對門兩口子，正在上樓，背后背著劍。我斜眼看看他們，問警察：“你們認(rèn)識剛才那兩口子？”
警燈在前面晃眼，沒有人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