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繼鴻有點任性更容易成功

2015年 1月 29日下午三點，成都太古里負一層陸續(xù)涌入人潮，這是方所成都店的開幕儀式現(xiàn)場，也是方所創(chuàng)始人毛繼鴻忙碌不斷的一天。

作為中國服裝協(xié)會副會長、中國第一個設計師時裝品牌老板，黑色禮服和黑色禮帽的搭配似乎提醒著我們他的身份不僅僅是“文化人”。三個多小時的開幕式之后，毛繼鴻終于暫別了他的文化界朋友們，走上方所二樓的咖啡廳接受我們的采訪，一頓簡便晚飯的時間之后，他又要回到閃光燈和人聲鼎沸的論壇講座現(xiàn)場，在充滿魔幻氛圍的方所空間內施展他的心靈魔法。

知識分子就不能有錢？

2011年，毛繼鴻和兩個朋友投入了幾千萬元，在廣州天河 CBD的高級商場太古匯，創(chuàng)辦了占地 1800平方米的方所。這是中國內地第一間涵蓋了當代藝術、設計、時尚、電影、音樂、文學等多領域的復合式文化空間。從方所開業(yè)起，毛繼鴻就不斷邀請兩岸三地及海外的文化界代表人物前來進行跨界講座，著名作家畢飛宇也是其中一位。

畢飛宇第一次走進廣州方所，就驚訝地對毛繼鴻說：“哎，哥們兒，這都是你的？”地處高端商業(yè)地段，投資不菲，卻售賣著在中國最不值錢的書籍，的確有夠任性！毛繼鴻似乎習慣了這種訝異，笑笑說：“怎么？知識分子就不能有錢嗎？”幾年過去，再回想起這段記憶，毛繼鴻仍然有點感嘆。他是中國最早的服裝設計專業(yè)畢業(yè)生，在幾乎很難做原創(chuàng)時裝的大環(huán)境中打造了服裝品牌“例外”，卻又在奮斗了 15年，取得空前成功之際轉身投入更為艱難的文化產業(yè)，冒險主義，理想精神，似乎成了毛繼鴻的關鍵詞。

“畢飛宇的話，讓我當時有個很簡單的感覺，我們不能在商業(yè)上被那些洗腳上田的人給打敗了，我覺得我們會有智慧?！笨隙酥R分子的智慧，毛繼鴻卻并不認為自己很聰明?！拔乙粋€服裝設計師出身，在廣州這個文化沙漠開了個方所，很多人說我笨的。”他淡淡地笑，“不過笨也不錯，拙見就是修行?！?/p>

時間回到 1992年，那一年，毛繼鴻結束了北京的學業(yè)南下廣州開始了服裝設計師生涯。之所以選擇廣州，因為這是古老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

也因為這是離香港最近且擁有別樣活力的城市。1996年，他創(chuàng)立了“例外”，這個當初毫不起眼的原創(chuàng)設計師品牌如今已成為中國服裝設計的代表，甚至獲邀參加了 2012年的倫敦時裝周。

誰也想不到，做了服裝設計師 15年之后，毛繼鴻選擇了建立方所。學習視覺設計出身的毛繼鴻思維方式極為圖像化，但對文字卻充滿障礙。33歲之前，他沒有認真閱讀過文字書，“我有閱讀障礙，讀書特別慢?！贝髮W時代的毛繼鴻還嘗試著閱讀柏拉圖和尼采的哲學書，卻無法讀完一整頁就會睡著?！皼]有誰可以告訴我這個哲學流派怎么傳下來，當你去新華書店，你不知道看誰的書最合適”，他從自身的困難出發(fā)，思考著讀者的需求，“我一直希望有一家書店，能讓讀者捕捉到最新信息，可以獲得指導?！?/p>

方所就是這樣的。

定是常住，便成方所

2005年，毛繼鴻第一次逛臺灣誠品書店，一口氣扛回了 21箱書。后來在一次朋友聚會中，他結識了曾是誠品創(chuàng)辦人之一、人稱“書店女王”的廖美立，創(chuàng)辦書店的想法漸漸萌生了。毛繼鴻、廖美立，以及和毛繼鴻在時裝上合作了十幾年的香港設計師又一山人 （黃炳培 ），三個人的一次小會議也許多年以后會成為一個傳說。

面對共同創(chuàng)辦方所的提議，黃炳培和廖美立很嚴肅地問了毛繼鴻一個問題：你做這件事情是想要賺錢嗎？三個人分別來自內地和港臺，專業(yè)背景各不相同，價值觀也多少有所差異，但如果是從“想要賺錢”的角度去看，無論是誰都明白這是件充滿各種驚險的事情。毛繼鴻很堅決地回答：“做這件事情不是以賺錢為先?！?/p>

三個理想主義的人一起創(chuàng)辦文化空間，吵架爭執(zhí)根本就是家常便飯，談起這些，毛繼鴻忍不住偷笑。但有了“不以賺錢為先”的共識，有著“一起來完成一件偉大的事情”的心愿，一切都是可以克服的?！拔覀円稽c點做，其實我們能做一點是一點?！泵^鴻說，這是一家賣夢的書店，也是一個烏托邦，一個理想國。

有錢，當然可以任性。但任性而為的方所卻在周遭的質疑聲中賺錢了。迄今為止，它接待了兩百多萬人次，做了兩百多場演講，主辦了三十多場展覽，更在 2013年獲得全球零售業(yè)大獎，方所的盈利也遠遠超出了毛繼鴻一開始的預計。

在剛開幕的方所成都店里，有一個別具一格的小設計，空間二樓的其中一段廊橋被毛繼鴻設計成“貓道”，其寬度僅容許一個人通過。因此，人們在通過“貓道”時需要小心翼翼，經(jīng)由這樣簡單的肢體接觸，無意間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毛繼鴻出生在湖南，那些淳樸靜好的童年歲月里，他最為懷念的是人與人之間親近和諧的關系。“柚子熟了，就有人摘下來分給每家每戶，桃子熟了也是這樣”，他說，“小時候最快樂的時分就是傍晚，和朋友們一起疊紙飛機，再比比看誰疊出來的飛機飛得最快最遠，我覺得那個時候是特別美好的時光。”敦親睦鄰，溫馨親近的人情關系構建出毛繼鴻心中的理想國。

初次聽聞“方所”其名的人大概有所不知，“方所”出自南梁文學家蕭統(tǒng)的《令旨解法身義》，“定是常住，便成方所”，讓知識和人情得以融合寄托，和審美能夠完美結合，回歸到最單純友善的人情關系，這就是毛繼鴻的私心，他的任性。

Bloom x 毛繼鴻

Bloom：為什么要開實體書店？

毛繼鴻：多數(shù)人都認為實體店好像不行，問我為什么還要開。但其實真正做決策的時候我沒有那么多想象，只是覺得一個城市需要文化空間，需要一個可以感動人的空間，一個溫暖的空間。我們現(xiàn)在天天面對冰冷的電腦和手機，我希望人與人能夠交往、邂逅、相遇，這件事情非常重要，也變得非常珍貴。我希望能把這個東西留在實體空間當中。

Bloom：如何處理現(xiàn)實和理想之間的對立？

毛繼鴻：當時開廣州店的時候，我也沒想到會有那么多人支持和熱愛，這其實比真正獲得多少利潤多少金錢更讓人欣慰?，F(xiàn)實方面我還是會去平衡，但我更多的是用一個理想主義的態(tài)度。我覺得這個世界上聰明的人太多，可能需要有一些笨人。當然我們的團隊非常專業(yè)，我想專業(yè)跟理想是相輔相成的。

Bloom：第二家方所有何不同？

毛繼鴻：方所成都店在廣州店原有的兒童區(qū)基礎上打造了“小方所”概念，呈現(xiàn)出全新的兒童美育空間。這個“小方所”以美感培養(yǎng)為主旨，專為孩子設計了全方位的美育學習空間，讓孩子們可以觀看、聆聽、觸摸、游戲、感知和思考。

Bloom：你的成功之道是什么？

毛繼鴻：做文化，如果沒有理解和熱愛還是比較難。其次是真誠。我覺得文化的核心來自你是不是真的很熱愛這個文化，很有激情。我們很多時候說夢想很豐滿，但是現(xiàn)實很骨感，在碰到很多現(xiàn)實問題的時候，有人就可能丟失了初衷和抱負。

Bloom：為什么兩家方所都選址在名店旁邊？

毛繼鴻：方所是用知識來打破貧富隔閡的地方。像太古匯這樣的高端商場，往往被認為是有錢人才去光顧的地方。我想要造一個空間，讓普通人都可以去。知識是沒有階層之分的，我要打破貧富的隔閡。方所不是個會所。

Bloom：接下來方所會考慮進駐哪些城市？

毛繼鴻：重慶和青島都在我們考慮之中，在方所重慶店的裝修風格會運用更多的植物元素，應該是比較偏森林系的，重慶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