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醫(yī)院住了十天十夜,娘終于出院了。
來到我住處的樓下,娘執(zhí)意要自己爬樓。由于輕微腦血栓初愈,娘步履蹣跚,剛攀上幾級,額頭已滲出大滴的汗珠。
我在一旁注視著娘蒼白的頭發(fā),佝僂著的腰,顫巍巍的樣子,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娘,我背你上樓吧。”說完這句話,自己也愣了。
活到四十,還從來沒背過娘,這可是人生頭一遭啊。
娘也愣了,略顯遲疑地看著我。娘一向固執(zhí),這次卻沒有堅持,只是欲言又止地點了點頭。
我不再說話,彎腰,在娘面前蹲下。娘伸出雙臂,繞過我的肩頭,輕輕地伏上我的脊背,手上裸露的青筋好像蚯蚓在爬,七橫八拐。
我小心翼翼地托著娘,起身,邁步,上樓。原以為會很吃力,沒想到,娘輕飄飄的,還沒有一袋面沉。
娘已74歲了,想到娘已是風(fēng)中之燭、瓦上之霜,再想起娘過去撫養(yǎng)兒女的辛勞,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
一步,一階,一層……七十多斤的娘輕飄飄的,卻“壓”得我鼻子陣陣發(fā)酸。
“累不,老二?”正值我回想的當(dāng)兒,娘的發(fā)問把我從過去拉回到現(xiàn)實,我搖搖頭,故作輕松地說:“不累?!?/p>
誰知,娘略帶愧意地說:“當(dāng)初要不是困難,也不會買六樓,讓你們住著不方便?!碑?dāng)時六樓是頂層,樓價最便宜。
驀地,我的心就像針尖戳了一下似的,隱隱作痛。我哽咽著安慰娘:“頂樓蠻好的,陽光充足,通風(fēng)也好,還能鍛煉身體?!?/p>
沒想到,娘接著說了一句:“累你爬了72級臺階?!?/p>
剎那間,我無語。
活了這么大,我就背過娘這一次。這一次,難報母愛于萬一。娘為我們付出,從來都是傾其所有;但娘對我們不足掛齒的回報,卻從未忽略一點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