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年輕人,出生在沙漠里。
他的村莊,在沙漠深處。村民每天早起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門口掃出一條路,推開半夜降臨的沙子,讓自己走出去。
村里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升學、打工,誰不想逃離呢?誰敢留在這兒生兒育女呢?那地區(qū)的升學率出奇的高,可以遠走高飛呀。
他也一樣,升學、打工,成都、昆明,越走越遠……原來世界是可以滿眼綠色的,原來洗澡是可以開著蓮蓬頭,將水從頭淋到腳的,沙漠里出來的小伙子,被驚著了。
他又不一樣。8年前,只因聽人說,他的家鄉(xiāng)將要湮滅,他毅然折回家鄉(xiāng),帶頭種植梭梭,治理沙漠。在女朋友與治沙之間,他選擇了后者。
他做得很成功,每年數(shù)百畝地遞進,最初種下的梭梭,已經(jīng)成林。
他叫馬俊河,他的家鄉(xiāng),在甘肅民勤。
民勤離杭州有多遠?很遠,遠到杭州人難以想象出那種荒涼;也不遠,民勤刮起沙塵暴,能在杭州的豪華車上,覆上一層沙,可以寫字、作畫。
最普通的杭州人被馬俊河感動了,你10元,我20元,在馬俊河的家鄉(xiāng)援種梭梭。于是在漫天黃沙中,出現(xiàn)了杭州林的牌子,盡管那些新栽的梭梭還很小很小,有些甚至被風刮跑,但在風中站住了的,在春天綻出了針尖大的綠芽。
更重要的,那些10元20元援種梭梭的大人孩子,懂得了水的珍貴,綠色的珍貴。
馬俊河的志愿者,成千上萬,遍及全國。
去沙漠看他,他黝黑而辛勞,一笑開,潔白的牙。
我早已寫過馬俊河,今天重提,不是想再贊頌一遍,是因為我聽到了一段對話。
“馬俊河,他是什么單位的?”
“哦,他不屬于哪個單位。”
“那么,他是否掛靠在什么機構(gòu)?”
“沒有。但當?shù)卣苤С?。?/p>
“那他有固定收入嗎,靠什么生存?”
“沒有固定收入,有一些基金會資助?!?/p>
“那他是無業(yè)了?”
“……”
我被驚著了,無數(shù)領(lǐng)著薪水混著日子的人,是有業(yè)的;為著理想,開創(chuàng)事業(yè)的人,是無業(yè)的。在我們周圍,持這觀念的人,不在少數(sh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