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舊金山那段時間,每個清晨6點半,我都得用最快速度沿街奔跑,去趕早班城際列車。
始發(fā)站在舊金山職棒大聯(lián)盟球會巨人隊主場的對面。不到七點,這里的人流已經(jīng)與周圍空蕩蕩的街道形成有趣的反差。由于身形碩大又一路狂奔,每次在發(fā)車前一刻踏進車廂時,我都能感到濕漉漉的襯衣對脊梁和背的關(guān)照。此時,車廂內(nèi)的座位已經(jīng)擺滿了乘客和他們的咖啡。那股類似東西烤焦了的咖啡味,能讓人瞬間忘記倦意,開始運轉(zhuǎn)那遲鈍的意識。就在列車預(yù)備開動的時刻,早班車里那位最會打趣的男列車員常會在車廂廣播里對還沒擠上車的乘客悠悠地說:“別害羞,伙計們,擠擠就上來了?!?/p>
從灣區(qū)北端的舊金山到南端的圣荷西市,單程50英里,這段路程每天往返運送著幾十萬人次。快車需一小時,但工作日的乘客多達10萬,且列車狀況頻出。還可以選擇看得到海灣的101號高速——但早晚高峰的最高時速低于10邁。再多走10公里繞道風景如畫的280號高速,也經(jīng)常會在海霧彌漫的彎道處無所事事地等待。如果提前繞道這兩條高速路,還可以改道走85號高速和84號公路,這兩條路會通往喬布斯、凱文·凱利等人居住過和依然居住的城市。這兩年,由于硅谷技術(shù)公司盛況空前的發(fā)展,3種交通方式不堪重負。盡管硅谷造出了電動車特斯拉、谷歌眼鏡、3D打印機,卻暫時沒有技術(shù)能瞬間解決居民從A點到B點這樣最簡單的出行問題。
我曾搭過早班車和午夜的末班車,一小時一班的假日班車,以及滿載棒球迷、籃球迷、橄欖球迷的比賽日班車。也經(jīng)歷過高速公路上的大塞車和自己不小心釀成的追尾事故。和帝都、魔都相比,穿梭于硅谷城市間的時間成本一點也不低。既然要面對旅途中的無常,乘客們索性學(xué)會了變廢為寶,把有效事項放在旅途中完成。城際列車里,我的鄰座曾坐過一整排程序員,剛放下挎包便拉起網(wǎng)線、寫代碼,一邊自言自語。有一回,鄰座還坐過一位彈豎琴的姑娘,涂著引人注目的黑指甲油,先是默記維瓦爾第的琴譜,后來更和我分享起學(xué)音樂的經(jīng)驗。最有趣的一回,斜對面的座位上來過一對父女:長相如同職場卡通片Dilbert里主人翁的父親,眉飛色舞地對著女兒唱了整整一張甲殼蟲的專輯,播放時間剛好貫穿整個旅程。萬圣節(jié)的夜晚,一隊“吸血鬼”逐個上車,默默搭了全程又換乘舊金山的地鐵去參加街頭派對。
毫無疑問,凡是來北加州一帶行走的異鄉(xiāng)客,都會對綿延在太平洋海岸線的1號公路贊不絕口。硅谷居民也時常贊嘆它沿途的美,但他們更熱愛在這條公路上駕駛摩托車或是在自行車上危險騎行。當1號公路的美景不再每天都有,連接住家與辦公場所的公路網(wǎng)和軌道交通,便成為硅谷居民們穿梭、等待和交流的空間。
據(jù)說李宗盛曾在演唱會上向聽眾透露,他寫《傷心地鐵》的靈感,來自一次從臺北飛到距舊金山十幾英里的山景城看望姑娘的傷心經(jīng)歷。鑒于老李纏繞多年的感情經(jīng)歷,此處最好不代表其發(fā)言。不過,位于101號高速422號出口的舊金山機場,想必也是歡聚和分手的老地方。曾開車來這兒擁抱家人,送別家人;送別朋友,再擁抱朋友。一個哥們兒為了看一眼要從舊金山飛回臺北的空乘,在雨中的機場安檢口站了很長時間。如果說《藍色茉莉》中的舊金山被刻畫成遺忘之地,許多人倒是在這種隔空等待中尋找到了存在的意義。
TIPS:
1.
整個舊金山灣區(qū)正在經(jīng)歷一個世紀以來最嚴重的旱災(zāi),海洋性氣候讓這個地區(qū)在夏季變得更為干燥,陽光也更為暴烈。由于位于地球上最主要的地震帶之一,當?shù)鼐用窠?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下一次大的(地震)只是個時間問題。
2.
舊金山灣區(qū)的交通和居住成本近年來明顯飆升,旅行前預(yù)定民宿或借宿當?shù)嘏笥鸭业纳嘲l(fā),是更為理性的選擇。
3.
在舊金山灣區(qū)適合租車出行。一些國際租車公司和國內(nèi)的分支公司及信用卡公司常有會員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