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學生生命教育不容忽視

尹伯堂

有數(shù)據(jù)表明，近幾年來，中小學生自殺率開始攀升，初中最高，高中次之。一樁樁校園悲劇以血的教訓警醒世人：生命教育已成為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引導學生正確認識生命的價值，理解生命的意義，教育他們珍惜生命，建立積極向上的人生觀已成為教育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

令人扼腕嘆息的青少年自殺個案

2013年10月以來，有關中小學生自殺事件的報道不斷見諸媒體。

2013年10月30日，四川成都師范附屬小學五年級某班的10歲男孩軍軍（化名），在語文課本上留下“老師我做不到，跳樓時我好幾次都縮回來了”這句遺言后，從30層高的樓上跳下。事發(fā)前，語文教師曾因軍軍不遵守會場紀律批評了他。事發(fā)后，語文教師見到孩子的遺體后暈了過去。

2013年12月份，黑龍江省寶清縣第二高中在9天內(nèi)接連有兩名學生分別在學校和自家墜樓身亡。2013年12月3日下午5點左右，寶清縣第二高中學生段某某在自習課上用手機看網(wǎng)絡小說被班主任王老師發(fā)現(xiàn)，王老師沒收其手機，將段某某叫到教室外走廊進行批評教育，并電話通知其家長前來取回手機。當晚8點20分，段某某向輔導教師請假上廁所，20分鐘后有學生發(fā)現(xiàn)段某某墜樓身亡。李某在寶清第二高中高一年級就讀。12月10日7點50分左右，李某與同桌發(fā)生沖突，班主任張某接到學生報告后，立刻趕回班級對兩名學生進行勸導，隨后通知兩方家長將孩子領回家。12月11日晚9時許，學校王校長接到李某父親的電話說李某在家墜樓身亡。

2014年2月16日和21日，陜西省漢中市寧強縣鐵鎖關中學的兩名初中學生先后跳樓，兩人都受了重傷。據(jù)了解，第一起跳樓事件發(fā)生在 2月16日下午兩點多，鐵鎖關中學初二（1）班凡同學的母親陪他來學校報名，語文教師檢查這位同學的寒假作業(yè)時，發(fā)現(xiàn)有人代筆的跡象，于是對他進行了批評。之后，在教師的建議下，孩子的母親在教室繼續(xù)對孩子進行批評教育，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凡同學沖出教室，從三樓跳了下去。另外一起跳樓事件發(fā)生在2月21日早上9點多。當天早上，鐵鎖關中學初一（5）班陽陽（化名），根據(jù)班干部的安排，和另外兩名同學去倒班里的垃圾，遲到了5分鐘，數(shù)學教師說了一句：“你們愛倒垃圾，下周倒一周垃圾吧?！甭犃诉@話后，陽陽低聲哭泣，大約15分鐘后沖出教室，然后就從教學樓的三樓跳了下去。

2014年5月23日，溫州平陽中學一名高三學生跳河自盡，而兩個多月前該縣一名高三男生跳樓身亡。媒體還對2008年至今的中學生自殺現(xiàn)象進行了梳理，發(fā)現(xiàn)平陽縣這幾年已有7名中學生相繼在校園或家中發(fā)生跳樓、墜樓、跳河事件。

廣東疾控中心曾對廣州市10所小學的全體五、六年級小學生共3045人進行問卷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其中有3.4%的小學生制訂過自殺計劃，1.3%的學生采取過自殺措施。

北京大學兒童青少年衛(wèi)生研究所2007年公布過一份《中學生自殺現(xiàn)象調(diào)查分析報告》，它歷時3年多，對全國13個省份的約1.5萬名學生作了調(diào)查，結(jié)果觸目驚心：中學生每5個人中就有一個人曾經(jīng)考慮過自殺，而為自殺做過計劃的占6.5%。2012年，這一課題組又公布過一次調(diào)查結(jié)果，兩組相比，學生的自殺意念、自殺計劃、自殺未遂等情況增長了幾個百分點。

上海市的相關研究機構(gòu)也曾聯(lián)合對9所中小學校學生進行匿名自評問卷調(diào)查，結(jié)論一是上海市中小學生自殺行為狀況不容樂觀，必須引起高度重視；結(jié)論二是不同學習階段學生的自殺行為影響因素有所不同，干預措施應有所側(cè)重。

據(jù)世界衛(wèi)生組織統(tǒng)計，在全球1/3的國家中，青少年是自殺風險最高的人群。每當出現(xiàn)一起自殺悲劇，都會引起教育主管部門、學校、家庭、社會的反思。但可惜的是，這種報道總是時不時跳進人們的眼簾。學業(yè)壓力、家庭變故、同輩關系、遭遇不測、生活瑣事……這些都是在個案出現(xiàn)后，專家學者所指出的原因。但對于一種非正常的社會現(xiàn)象，還須進行定量分析，以便尋找到更有效的干預措施，盡可能避免自殺悲劇的發(fā)生。

控制性教育比聽話教育更可怕

悲劇的涉事教師雖然痛哭流涕，后悔莫及，但他們還是遭到了言辭激烈的抨擊。毋庸諱言，在一些個例中，教師的批評和體罰確實是悲劇的直接誘因，然而將教師的行為放諸眼下的教育環(huán)境中，其實也并無過于出格的地方。學生沒遵守課堂紀律，被教師嚴厲批評并罰站，甚至還要“請家長來談話”。這種一犯錯就懲罰的方式雖然有些陳腐，但也是學校教育中常見的讓孩子“長記性”的方式，算不上大錯特錯。

體罰學生一直為社會各界所反對，教師體罰學生的做法確實不應提倡。可是不容回避的現(xiàn)狀是，處在青少年期的孩子既懵懂又“狡猾”，并不全然明白事理，且掌握了一定的應對經(jīng)驗，如果不采取一些威權(quán)管理手段，很難讓其內(nèi)心觸動。有人甚至說，那些對孩子真上心的教師才會這么做，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教師倒是傾向于輕描淡寫，得過且過。誠然，在諸多事件中，教師固然有錯，可是把悲劇主要歸因于教師是不準確的，也是不公平的。

自殺悲劇中最讓人悲傷莫名的是孩子脆弱的心態(tài)。學生和教師當時相處的細節(jié)人們不得而知，至少媒體的報道中沒有披露發(fā)生過暴力對抗的情節(jié)，這說明他們輕生的確是因為無法排遣自身感受到的壓力，對“后果”的恐懼甚至超過了對死的恐懼。事實上，不管教師在批評的過程中使用了怎樣的語言，把孩子的錯誤描述得如何嚴重，學生的過錯都是微不足道的，其錯失也遠談不上有什么“災難性”的后果。如果孩子對事態(tài)有基本的判斷，就不會有過重的思想負擔和屈辱感。如果孩子對生命的可貴有清醒的認識，就不會輕擲生命。人們常說，孩子是一張白紙，教師和家長就是在紙上作畫的人。孩子的長成如何，主要是大人教育和環(huán)境影響的結(jié)果。學生自殺事件雖然是個案，卻也暴露了當下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中的缺陷：心理磨礪和生命教育的匱乏。

雖然未成年學生每天都是上學面對教師，放學面對家長，但很多時候是教師并不真正懂學生，家長也一樣并不真正了解孩子。同學之間怎樣相處，遇到挫折如何面對，學習之外的廣闊世界究竟怎樣，人活在世界上的意義是什么，這些對學生來說尤其重要的處世態(tài)度和哲學命題，并沒有專業(yè)的導師來授課，他們多數(shù)時候只能在朦朧中自己摸索。某些性格封閉、懵懂晚熟的學生，因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差，遇到事情嚴重依賴家長、教師，一旦無所依賴便會發(fā)生心理崩潰。endprint

一味重視智商發(fā)揮而不重視情商培育的教育，注定不是成功的現(xiàn)代教育。事到如今，我們必須對一切以功利目標為中心的教育體系和人生哲學認真反思了。教師應該在學習成績“提分”“培優(yōu)”之外更多關注學生的所思所想，家長應該在提供物質(zhì)條件之外更多關注孩子的內(nèi)心世界。既給孩子以豐富的知識，又給孩子以強健的心理，他們才能創(chuàng)造美好的未來。

生命的代價何其沉重！正處于心理斷乳期的他們剛剛開始認識這個世界和自己，他們還沒來得及建立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體系?；蛟S孩子心理太脆弱，或許自尊心太強，或許教師的話在孩子心中就是“圣旨”，但這些都不應成為孩子主動或被動選擇自殺的理由。

這就給我們的學校、教師以及家長提出了嚴峻的課題：在現(xiàn)行教育制度與理念的變革很難一步到位的情況下，作為教師、家長都應積極關注青少年的心理成長問題。在愛的基礎和前提下了解你的學生和孩子，了解他們的性格、個性、心理變化，當孩子遇到難題時知道向誰求助，在學會與家長、教師、朋友分享快樂的同時也能傾訴煩惱。在持續(xù)的交流中不斷認識自我與他人，培養(yǎng)主見，這樣才有可能讓孩子破解諸多生活謎題。

2014年教育藍皮書《中國教育發(fā)展報告（2014）》指出，中小學生的自殺并不是個體單純的心理脆弱，根本原因還在于高度應試的教育制度。如師生沖突類中，在分數(shù)指揮棒下，教師被“成績指標”壓迫，導致教師有壓力焦慮癥，這種壓力最終傳導至學生，使他們成為最終的受害者。而家庭沖突導致的中小學生自殺案例中，首要因素還是因為家長對孩子學習成績的過度關注。

2013年11月7日，國家督學、云南省政府參事、云南省教育廳原廳長羅崇敏做客人民網(wǎng)，與網(wǎng)友探討有關生命教育的話題。針對前不久發(fā)生的兩起中小學生自殺事件，羅崇敏認為，表面上看好像是教師的語言粗暴、方法不當，實際上這是長期以來聽話教育甚至奴化教育導致的必然結(jié)果，聽話教育的危害性就在于使孩子失去自我。

“控制孩子，會使孩子失去自己的獨立存在，失去自己的主體地位，失去自己的生命認知?！绷_崇敏認為，現(xiàn)在的教師和家長對孩子實行的是控制性的教育、期待性的教育，但是更重要的是，要教孩子怎么做，教孩子不能怎么做，一定要這么做，一定不能那樣做。

羅崇敏說，我國傳統(tǒng)的教育思想理念，尤其是孔孟的教育理念就是聽話教育。這種教育對孩子好習慣養(yǎng)成是有一定意義的。但是，在聽話教育的基礎上，我們自覺不自覺地開始搞奴化教育。把學生控制在學校手里、教師手里、家長手里。這導致孩子產(chǎn)生奴性，沒有想法，沒有自主意識，沒有追問欲望，導致孩子不了解生命，不珍惜生命，只知道服從。這就適得其反，不好了。

“要從根本上控制孩子的自殺行為，就要改變目前聽話教育中的奴化教育的教育思想和教育方法，優(yōu)化聽話教育?！绷_崇敏說。

科學的生命教育不可或缺

教育部于2012年底公布了《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指導綱要》，要求每所中小學校至少配備一名專職或兼職心理健康教育教師。落實情況暫且不論，在迅速變化的社會轉(zhuǎn)型期，如何對中小學生進行科學的、有針對性的生命教育應當是也必須是學校的重要責任。

平心而論，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們的教育走進了一個誤區(qū)。很多教師忙于教學，以提高學生考試成績和升學指標為己任，不太顧及學生的心理成長。很多家長忙于賺錢養(yǎng)家，往往忽視孩子的內(nèi)心世界。殊不知，青少年在成長過程中會遇到很多煩惱，迫切需要通過生命教育予以引導，幫助他們正確處理“生命與自我、生命與他人、生命與社會、生命與自然”的關系，形成健康人格。

有心理學者將青少年成長過程中可能遇到的問題歸納為以下5個方面。一是身心發(fā)展不平衡。大部分青少年營養(yǎng)攝入過度，生理成熟度明顯提前，心理成熟度相對滯后。二是對生命現(xiàn)象和生命價值認識模糊。不少學生對生命產(chǎn)生的過程了解不多，對生命的意義理解不深，不懂得生命的唯一性與珍貴。三是應對競爭壓力的心理素質(zhì)不強。由于社會處于轉(zhuǎn)型期，學生家庭經(jīng)濟背景差異巨大，容易導致部分學生心態(tài)失衡特別是面對升學等壓力，部分青少年厭學情緒增長。四是“代際差異”日益加大。一些家長和教師對學生生活方式的變化認識不足，導致了學生渴望得到理解和尊重的需求得不到滿足。五是消極亞文化和網(wǎng)絡虛擬生活的負面影響。一些庸俗的影視文學作品，對學生正確認識生命產(chǎn)生負示范效應，這當中虛擬化的網(wǎng)絡生活使學生混淆虛擬和現(xiàn)實世界，使其對生活產(chǎn)生錯位，不利于他們的健康成長。這些問題，很多都可以通過生命教育的方式進行有效解決。

因為生命教育，可著眼于全體學生的身心和諧發(fā)展，為學生的終身幸福奠定基礎；可著眼于學生個性的健康發(fā)展，為提升學生的生存能力和生命質(zhì)量奠定基礎；可著眼于增強學生在自然和社會中的實踐體驗，為營造健康和諧的生命環(huán)境奠定基礎。

上海市教育主管部門將生命教育納入了國民教育體系，整體構(gòu)建了十二年一貫制的中小學生命教育的科學體系。自2005年正式頒布《上海市中小學生生命教育指導綱要》以來，上海在全市全面深入推進生命教育已有9個年頭。9年來，上海市形成了一些特色，也取得了明顯的成效。

根據(jù)上海的經(jīng)驗，中小學生生命教育可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分學段安排生命教育的內(nèi)容。在小學低年級階段，以“認識生命”為重點，幫助學生初步認識自然界的生命現(xiàn)象；在小學中高年級階段，以“珍惜生命”為重點，幫助學生樹立正確的生命意識，養(yǎng)成健康的生活習慣；在初中階段，以“尊重生命”為重點，引導學生了解青春期身心發(fā)展的特點，掌握接納他人和自我保護的技能；在高中階段，以“熱愛生命”為重點，引導學生形成科學合理的性道德觀念，學會應對精神創(chuàng)傷的危機干預方法等。

著力挖掘所有學科教育中的生命教育內(nèi)涵。生命教育不是一門課程或一項主題活動，也不求通過一門課程或一項主題活動解決所有生命教育的問題，而是要有意識地挖掘所有課程和活動中的生命教育內(nèi)涵，激活這些原本就蘊藏在學科教育和主題活動中的生命教育內(nèi)容，以達到生命教育的目的。通過課內(nèi)課外、多角度、全方位的建設與深化，形成生命教育的立體體系。

結(jié)合課外社會實踐活動開展生命教育。青少年充滿活力，要提高生命教育的有效性，就必須針對他們的思想和行為特點，精心策劃一些主題鮮明、富有趣味的課外活動。一方面可以發(fā)揮專題教育的重要作用，通過心理教育、安全教育、禁毒和預防艾滋病教育等專題教育形式，開展靈活多樣的生命教育活動。另一方面，還應注重通過班團隊活動、社會實踐等途徑，采用情景模擬、角色體驗等多種形式，提高學生的生存技能和對生命價值的體驗，培養(yǎng)學生珍愛生命的情感。

要注重發(fā)揮教師、家庭和社會的合力。促進青少年學生心理健康成長，僅靠開設心理健康教育課程是遠遠不夠的，需要教師、家庭、全社會都去關注學生的心理成長過程，通過語言的溝通、眼神的交流、行為的關愛等方式，真正走進學生的內(nèi)心世界。要發(fā)揮家長作為學生生命教育的“第一任教師”的作用，注重學校、家庭與社會相結(jié)合，形成生命教育的合力。

總之，通過對中小學生進行生命與健康、生命與安全、生命與成長、生命與價值和生命與關懷的教育，使學生學習并掌握必要的生存技能，認識、感悟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培養(yǎng)學生尊重生命、愛惜生命的態(tài)度，學會欣賞和熱愛自己的生命，進而學會對他人生命的尊重、關懷和欣賞，樹立積極的人生觀。（作者單位：江西省永新縣龍門鎮(zhèn)五星小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