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揍死你

沈魚藻

一

周三是跆拳道社集訓(xùn)的日子，同班的社友一早就準(zhǔn)備好了道服帶到教室，只等下課后就立刻奔赴體育館，因為他最近迷上了道社的一個大三的學(xué)姐，正追得緊。

下課鈴終于打響，社友從座位上一躍而起躥到杜漸面前，卻見杜漸的愁眉苦臉，眉頭糾結(jié)得似聯(lián)通標(biāo)志一樣。

“走呀，去體育館?！鄙缬炎プ《艥u的胳膊熱情邀約，杜漸卻磨磨蹭蹭，如同一只知道要去獸醫(yī)院打針的大狗，死皮賴臉地徒勞地抱住桌角。

再不情愿，最終還是被拖到了體育館。

跆拳道社的副社長是一位大四學(xué)姐，雷厲風(fēng)行，整個兒一暴脾氣，杜漸一進社團，得到的社員小冊子上就明文寫著：無不可抗拒原因，集訓(xùn)不可缺席，否則后果自負(fù)。

后果是什么天曉得，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這個后果自負(fù)看上去才更加可怕。

而這位副社長，其實也就是杜漸不情愿來的緣由。

比如現(xiàn)在。

大一新社員們負(fù)手站成一排，如同生豬肉等待檢疫，副社長冷著一張臉來回踱步幾周，最終還是指向了杜漸：“你，出來給我當(dāng)陪練。”

杜漸心里咯噔一聲，不禁暗暗叫苦，果然又是他……

副社長據(jù)說從小練跆拳道，進大學(xué)后和社長一起創(chuàng)辦了這個跆拳道社，是社里元老級人物，雖然已經(jīng)大四，但仍舊難舍心血，尚未退位。老社員們說，本來副社長已經(jīng)有幾個月不管事，卻在新一批社員招募后重返體育館，尤其是集訓(xùn)，幾乎次次不落。

這樣一來可苦了杜漸。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得罪了副社長，每次集訓(xùn)，副社長都點名要杜漸陪練，副社長一介女流，名字叫溫柔，為人卻一點也不溫柔，心狠手黑技術(shù)高，如同軍統(tǒng)女特務(wù)、日本女間諜，每次陪練，杜漸都覺得是自己在被單方面地暴揍。

這次當(dāng)然也不例外。

訓(xùn)練結(jié)束后大家分頭休息，自由活動。杜漸在更衣室擦完藥油換好衣服走出來，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窗子邊的溫柔。

溫柔托腮坐在窗邊朝外看，不穿道服不打人的時候，她看上去還真有點溫柔，背影還有點寥落，眼神還有點憂愁，這讓杜漸想起昨天在圖書館看到的詩。

杜漸是家族里唯一男孩，姐姐妹妹眾多，從小被教導(dǎo)要尊重愛護女性，由此落下個對女孩子心軟的毛病，所以盡管知道溫柔的溫柔是假象，但他還是走了過去同她打招呼：“嗨，溫學(xué)姐?！?/p>

溫柔轉(zhuǎn)過頭，眼睛里溫柔立刻消散，眼刀嗖嗖，像看仇敵一般。

杜漸心里哀嘆一聲：“溫學(xué)姐心情不好？”

溫柔不愿在他面前示弱，嘴上逞強：“胡說，我在看帥哥。”

窗子外面是操場，今天是全校社團活動日，操場上足球隊、籃球隊、各社團人員齊整，非常熱鬧。

杜漸感興趣起來：“咦，在看哪個？那個嗎？”

他指了指足球隊的藍衣小將，溫柔看一眼，滿臉的嫌棄：“目測身高172cm不到，腦袋大、脖子粗、沒下巴，這也好意思叫帥哥？”

原來她喜歡清瘦款，杜漸指指另一個：“那這個呢？”

溫柔的語氣越發(fā)嫌棄：“身材柴得像燒火棍，高有什么用，二十來歲的年紀(jì)四十多歲的皮膚，膠原蛋白呢？剛從烤鴨爐子里拎出來嗎？”

嫌棄身材柴？杜漸眼睛逡巡了一圈，找到個不柴的：“這個？”

溫柔見鬼一樣地看著杜漸：“皮膚坑洼像月球，神情猥瑣如癡漢，身材七三開，肩寬等身高，原來你喜歡狒狒？”

杜漸氣餒：“學(xué)姐，你要求未免太高吧，那你說，真正的帥哥長什么樣？”

真正的帥哥，當(dāng)然是……

溫柔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形象，高高瘦瘦、圓臉小小、長長劍眉、亮亮星目、天庭飽滿、嘴角帶笑，笑起來像一只招財貓。

帥哥招財貓向溫柔伸出了手：“溫柔，我的糖呢？”

溫柔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二

杜漸不明白溫柔為什么總是這樣針對自己。

對別的社員就和煦如春風(fēng)，對待自己就如同對待階級仇敵，坐在宿舍床上擦著藥油，杜漸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溫柔的時候。

第一次見到溫柔是在操場外的小花壇前。每個學(xué)校都有幾只流浪貓，無人認(rèn)領(lǐng)，好心的學(xué)生們會定時投喂，杜漸就是投喂大軍中的一員，他是住在小花壇的那只黃色條紋貓的長期飼主。

一個周末，杜漸帶著貓糧去喂貓，卻看到早有女孩子蹲在花壇前。她沒有在喂貓，而是在和貓拍手。

那個女孩子就是溫柔，溫柔蹲在地上逗貓，拿自己的手去蓋貓的爪爪，黃貓被逗起了性子，跟她玩得不亦樂乎。

那時候杜漸還不知道這個游戲叫貓爪必須在上，他只覺得這個女孩子神經(jīng)兮兮的，但也覺得，喜歡貓的女孩子，應(yīng)該挺善良、心挺軟。

很顯然，他犯了經(jīng)驗主義的錯誤。

再遇到溫柔就是在跆拳道社，每星期至少有一天會被溫柔選中暴揍，最開始他還以為是溫柔下手不知輕重習(xí)慣如此，直到有一個星期杜漸因生病而缺席集訓(xùn)，陪練換成了杜漸的同學(xué)，人家毫發(fā)無損、全身而退，杜漸這才明白，溫柔的狠辣原來只是針對自己！

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體育館里，杜漸決定找溫柔問個清楚。

地點選在學(xué)校后花園的咖啡館，杜漸擺出他最嚴(yán)肅的面孔：“溫學(xué)姐，我想知道你為什么獨獨對我下手那么狠？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興的事嗎？如果有，你說出來，我道歉改過?！?/p>

溫柔被殺個突然，表情出現(xiàn)了一秒鐘的呆滯，旋即她滿血復(fù)活：“你在說什么？我什么時候針對你了？你覺得自己在我這里很特殊嗎？腦補我對你特殊，不覺得自作多情嗎？你是不是還覺得我暗戀你所以故意針對你，想引起你的注意？”

連珠炮的發(fā)問給杜漸扣上了“污蔑中傷”“意淫狂”“自作多情”的大帽子，杜漸招架不住，結(jié)結(jié)巴巴地反駁：“可是……”

溫柔手一揮：“沒有什么可是！你知不知道大四的我很忙的？要忙著寫論文、找工作，可出于責(zé)任心，我還是每周都參加道社的集訓(xùn)，為什么？難道我有賺你們錢嗎？還不是因為我校的傳統(tǒng)是高年級關(guān)愛低年級！我這樣抽時間來陪你們訓(xùn)練，竟然還被污蔑針對個別社員？！”endprint

杜漸瞠目結(jié)舌：“但是……”

溫柔把咖啡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頓：“但是什么但是？陪練的時候我下手是重了點，但是不重一點，難道陪你們玩游戲嗎？你們是幼兒園小朋友嗎？需要我把出腿的速度放慢十倍嗎？看看你們這一屆的體檢合格率！簡直就不堪入目！不覺得羞愧嗎？現(xiàn)在道社給你們一個強身健體的機會，你們竟然還嫌棄！”

杜漸不敢吱聲了。

溫柔喝一口咖啡，意猶未盡：“就拿你來說，生病，竟然生病！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男生體質(zhì)已經(jīng)嬌弱到像姑娘了嗎？這么好的天氣，沒有禽流感也沒有豬流感，你竟然生??！”

夏秋冷熱之交感冒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那幾天校衛(wèi)生室一直很忙啊……杜漸在心里嘟囔，沒敢說出口。

“學(xué)姐為了你好，多給你幾個陪練的機會，你還猜疑學(xué)姐是在整你？！”

杜漸就差沒有撲通跪在地上求饒：“學(xué)姐我錯了，是我被害妄想癥、是我自作多情、是我不識好歹，您千萬別生我的氣。”

溫柔滿意地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學(xué)姐很欣賞你。這樣吧，以后每周五給你加一場私人訓(xùn)練?！?/p>

杜漸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三

其實溫柔確實是故意針對杜漸的，但是原因不可為外人道，一旦說出去，別人會覺得她是個神經(jīng)病——如果你對別人說，你是從未來過來的，看看別人會不會當(dāng)你神經(jīng)病？

事情要從兩個月前說起。

24歲的溫柔，大學(xué)畢業(yè)剛兩年，卻已經(jīng)當(dāng)了兩年大明星的助理。

大明星高高瘦瘦、圓臉小小、長長劍眉、亮亮星目、天庭飽滿、嘴角帶笑，笑起來像一只招財貓，最常對溫柔說的話是：“溫柔，我的糖呢？”

溫柔管大明星叫Boss，他是個演員，熒幕形象多變，去年是冷酷俠客，今年變草根平民;上個月演深情小言，下個月變愛國軍人，看他不同的作品，有觀眾覺得他酷帥，有觀眾覺得他深情，但是溫柔知道，她這位Boss是個龜毛又矜貴的吃貨。

溫柔大學(xué)一畢業(yè)就當(dāng)了Boss的助理，她不追星、不看電視，對娛樂圈也沒任何了解，來應(yīng)聘之前甚至都不知道Boss的長相。上任第一天，未見其人，經(jīng)紀(jì)人先吩咐下一件緊急差事——Boss要吃蘋果，麻煩助理小姐把蘋果去皮去核切小塊插上牙簽給Boss端過去。

溫柔腹誹著“真是有王子病”干完了活，端著蘋果跟經(jīng)紀(jì)人去片場，看到Boss臉的瞬間，心里一直嘟囔的那句“真是有王子病”瞬間便成了“真是王子啊”。

Boss長了一張無論做什么事情你都會原諒他的臉，又帥又萌，溫柔瞬間被俘虜，甘愿為其鞍前馬后，從此看任何男人都覺得好丑。

但是現(xiàn)在她卻要被迫看無數(shù)好丑的男人，而且看完丑男還沒有Boss的臉做安慰。

都怪那個負(fù)心漢！溫柔憤怒地扎著小人。

溫柔在24歲那年談了第一次戀愛，對方是個年紀(jì)相仿的年輕人，忽略掉他的臉，溫柔覺得他人還不錯，Boss卻并不看好這段感情，常高深莫測地對她說：“不要太當(dāng)真了?！?/p>

溫柔打趣一句“你什么時候還學(xué)了算命”，沒太把Boss的話當(dāng)回事，結(jié)果還真如Boss所料，渣男劈腿了。

初戀被甩，溫柔郁悶地跑到酒吧買醉，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醒來的時候就躺在了大學(xué)宿舍里，一轉(zhuǎn)眼回到了三年前。

看看日歷，如今她剛剛升上大四，距離和Boss的相遇還有整整一年，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做夢，掐胳膊也會疼，看上去一切都挺真，溫柔只能接受這該死的命運，蹲在墻角畫著圈圈，一邊詛咒一邊郁卒地挨時間等著和Boss相逢。

直到她在學(xué)校機房里遇到杜漸。

她坐在杜漸的隔壁，中午杜漸去吃飯了沒有關(guān)頁面，溫柔不小心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他在某論壇的ID，這一看可不得了，溫柔驚得跳起來，這ID不是著名的Boss黑嗎！

Boss很紅，與之相對應(yīng)的就是有很多黑粉，造謠、污蔑、辱罵，無所不用其極，Boss本人當(dāng)然不把這些東西放在眼里，但作為一個愛崗敬業(yè)愛Boss的好助理，溫柔一向?qū)@些齷齪小人厭惡至極，沒想到穿越回大四竟然讓她在學(xué)校里遇到個黑！

溫柔精神一振，有事干了。

接下來她迅速地打聽到了這個黑的資料，大一新生、計算機系，最重要的是他參加了自己創(chuàng)辦的跆拳道社。

溫柔呵呵一笑，從此道社的集訓(xùn)次次不落，每周跑去以陪練名義暴打一頓Boss黑，打完后神清氣爽，還能多吃一碗飯。

這些當(dāng)然不能告訴被打的Boss黑，也就是杜漸。

其實兩個月的接觸，溫柔也知道杜漸勤奮好學(xué)、尊敬師長，看上去是個好孩子，誰知道在網(wǎng)上竟然就完全變了一副齷齪嘴臉呢。溫柔遺憾地?fù)u搖頭，真想勸誡一句，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呀！

四

除了是網(wǎng)上的Boss黑，杜漸這個人倒有不少可取之處，最好的一點是守時，和溫柔的私訓(xùn)從不遲到。

但是今天卻一直到約定時間過了十分鐘后杜漸才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溫柔虎著一張臉，直接把腕表探到他眼睛底下，杜漸賠笑：“我錯了，學(xué)姐。剛才有點事，和女朋友談分手，她哭哭啼啼地不肯分，拖延了點時間?！?/p>

原來不止不守時，還是個渣男，聯(lián)想起自己在未來被劈腿的遭遇，溫柔的臉色更陰沉了。

杜漸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學(xué)姐怎么了？”

溫柔‘溫柔地笑了：“沒什么，想起了我的前男友?！?/p>

接下來，杜漸受到了比以往重了至少兩倍的虐打。

想起那個負(fù)心渣男，她難免心情不爽，暴打完杜漸，溫柔洗一洗臉換一換衣服出門逛街。從華燈初上逛到滿街霓虹，大學(xué)城里沒什么好玩的，只有些亂七八糟的小店，溫柔一間間逛過去。

逛到一家糖果店，條件反射地走了進去——Boss愛吃糖，為了討B(tài)oss的喜歡，每每路過糖果店溫柔都會進去看看有沒有新奇好吃的糖果，好買來送Boss。

店里正好推出新款棒棒糖，特別可愛的小動物造型，有小兔、小馬、小鴨，可惜沒有小老虎，溫柔咂咂嘴，Boss最喜歡的動物就是小老虎了。endprint

溫柔買了三根，走出糖果店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還沒有遇到Boss，沮喪地剝開糖紙塞進嘴里。

轉(zhuǎn)過彎，突然耳尖地聽到點聲音，溫柔循著聲音找過去，壞了一個路燈的小巷子里，一群人正在圍攻一個人，說是圍攻，其實就是單方面的暴打。

被打的人蹲在地上抱著頭一聲不吭地任由拳腳落在身上，溫柔剛想沖上去幫忙，擋在挨打人正面的小混混卻挪了一挪，露出了那挨打人的臉。

咦，是杜漸？

溫柔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沖了上去。

十幾年的跆拳道功底不是吹的，小混混們也不想多惹事，和溫柔過了幾招后立刻作鳥獸散，溫柔踢一踢杜漸：“死了沒？”

杜漸踉蹌著站起來，一臉的青紫，溫柔癟癟嘴：“看你這慫樣?！?/p>

她懶得問原因，不用問也知道，白天剛和女朋友分手晚上就被打，肯定是女朋友氣不過找人報復(fù)。

她把手里的袋子包包統(tǒng)統(tǒng)塞給杜漸：“幫我拎著?！?/p>

杜漸一瘸一拐地跟在她后面，像個小跟班：“學(xué)姐喜歡吃糖呀。真巧，我小姨家就是開糖果店的，會做手工糖，下次我送給學(xué)姐?！?/p>

溫柔哼哼著愛答不理。

逛著逛著就逛到了大學(xué)城體育館，他們這個大學(xué)城要說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也就這個體育館了。體育館是新建的，占地面積和容量非常大，設(shè)施齊備，非常適合搞大型活動，很多明星都喜歡在這個體育館開演唱會。說起來，溫柔的Boss也在這里開過演唱會，那時候溫柔還沒當(dāng)Boss的助理呢。

溫柔悵然地圍著體育館轉(zhuǎn)圈圈，突然間發(fā)現(xiàn)了Boss的海報。

海報上寫著12月20號Boss會在這個體育館開演唱會。

溫柔突然打了個寒戰(zhàn)，她從口袋里摸出手機看看時間，今天是11月25號，溫柔在心里喊糟糕，拔腿就往體育館里跑。

杜漸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溫柔像脫韁的野馬一樣一路狂奔，很快就把杜漸甩得遠遠，當(dāng)杜漸終于追上她的時候，她正在后臺入口處跟人撕扯，幾個看上去威武高壯的保鏢攔住她不讓她進去，溫柔急得跳腳，尖聲大喊一個名字：“周大生！周大生你出來！有急事！”

周大生？周大生誰?。慷艥u聽得一頭霧水。

場館里好像有人在排練，堆了一摞摞箱子，離得遠，只能看見一個人影輕巧地在箱子上跳來跳去，保鏢們郎心如鐵就是不肯放行，溫柔急得就要撓人了，杜漸怕她吃虧，走過去拉她：“學(xué)姐走吧?！?/p>

溫柔粗暴地甩開他的手：“你懂個鬼！周大生！周大生快出來！”

那個叫周大生的人終于聽到了門口的喧鬧，慢條斯理地走了過來，是個高大的熊男，看到他，溫柔的臉上露出喜色：“周大生，你快點讓Boss……”

她的話沒能說完，場館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杜漸、溫柔、周大生以及場館里的所有保鏢和工作人員，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在箱子上跳來跳去的身影一腳踩空，撲通一聲摔到地上，發(fā)出一聲慘叫。

溫柔捂住臉，痛苦地喃喃道：“果然歷史不可逆轉(zhuǎn)嗎……”

她失魂落魄地轉(zhuǎn)身，杜漸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后面，看見她突然蹲下來開始哭，哭得好傷心，像一只被拋棄的小狗，杜漸突然恍然大悟，那個周大生難道就是溫柔的前男友？！

怒從心頭起，杜漸扔下東西跑回場館里，正好在走廊里碰到周大生，杜漸擼起袖子把周大生一頓暴打，邊打邊罵他是負(fù)心漢、死渣男，溫柔趕過來的時候正看到周大生抱著頭縮在角落里，邊哭邊問：“你到底想怎樣啦？”

周大生是臺灣人，說著一口臺灣腔，別看外表是熊男，其實有一顆少女心，溫柔忍不住哈哈大笑，拉著杜漸逃之夭夭。

跑出老遠溫柔才撒開手，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杜漸：“你打他干什么呀？”

杜漸一臉嚴(yán)肅：“他拋棄學(xué)姐、讓學(xué)姐難過，活該挨打。本校校訓(xùn)，低年級要關(guān)愛高年級?！?/p>

溫柔噗地笑出聲來，樂得上躥下跳：“你打錯人了，他不是我前男友，我審美沒那么差！”

杜漸是真的打錯人了，周大生是Boss的另一個助理，是溫柔的同事。今天溫柔闖體育館是為了拯救Boss——Boss在溫柔大四這年開的演唱會，沒有按時舉辦，而是延期了兩個月。延期的原因眾說紛紜，但真相只有Boss身邊的工作人員才知道。

其實不過是Boss排練的時候，玩得太High，一個不小心從箱子上摔下來，崴了腳。

這個原因真是太難以啟齒了！

好助理溫柔在發(fā)現(xiàn)今天是Boss受傷的日子后立刻闖宮救駕，結(jié)果還是沒能改變歷史，反倒連累得同事周大生被杜漸暴打一頓。溫柔覺得好笑，又有點感動，忍不住在內(nèi)心再次哀怨，杜漸他怎么就是個Boss黑呢？唉。

她盯著杜漸看，看得杜漸心里發(fā)毛，摸一摸自己的臉。

哪有人這樣看別人的呀，帶點哀怨……好像還有點含情脈脈。

杜漸臉紅了。

五

杜漸感覺到，溫柔對自己的態(tài)度有明顯的轉(zhuǎn)變。

至少在集訓(xùn)和私訓(xùn)的時候，她不會再下死手揍他了。杜漸又感動又失落，失落完了又在心里呸呸罵自己，難道自己其實是個受虐狂？

一學(xué)期快結(jié)束了，大四的學(xué)長學(xué)姐們都在忙著找實習(xí)、找工作，溫柔卻挺淡定，每天逛逛街、逛逛圖書館，過得比大二的學(xué)生還要滋潤，一點即將踏入社會的危機感和失落感都沒有。

杜漸忍不住問她：“學(xué)姐不要找工作嗎？”

他們坐在圖書館里看書，溫柔在看一本繪本，這繪本的作者會在一年后成為Boss官網(wǎng)的設(shè)計師，她一手翻書一手拿著棒棒糖，聽到杜漸的話，抬起頭來：“不找啊，我不著急，我在等一個人?！?/p>

她在等Boss，她知道再過幾個月自己就會成為Boss的助理，所以她不著急。

杜漸問：“學(xué)姐等的是什么人？他對學(xué)姐很重要嗎？”

當(dāng)然重要了，Boss長得又帥又萌，人也特別好，工資給得特別高，除了太龜毛，幾乎沒有任何缺點——當(dāng)然了，溫柔認(rèn)為，長了Boss那張臉，龜毛也是萌點。endprint

聽完溫柔的回答，杜漸半天沒說話，溫柔翻完繪本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自己看，溫柔嚇了一跳，合上書：“你中邪啦？”

杜漸心虛地低下頭，溫柔懶得理他，起身去書架上找書，過了一會兒杜漸跟了過來，看著溫柔手里的小兔棒棒糖，問溫柔：“學(xué)姐喜歡小動物嗎？學(xué)姐最喜歡什么小動物？”

溫柔隨口回答他：“小老虎吧，腦門上有個王字，好萌。”

杜漸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閱覽室里的寂靜就被一道尖利的聲音打破了，有人喊杜漸的名字，杜漸和溫柔轉(zhuǎn)過頭去看門口，是一個女孩子。

第一眼看這女孩子，溫柔就不喜歡她。人都有氣場，兩個人之間有的就氣場不合，溫柔覺得自己和這個女孩子氣場嚴(yán)重不合。

那女孩子朝杜漸走過來：“你為什么不回我電話？”

一副怨女的口吻，溫柔瞬間明白過來，是前女友來討情債了。

和自己無關(guān)，溫柔抱著書想閃人，卻被女孩子一句話釘在原地，那女孩子打量了幾眼溫柔：“你不回我電話就是因為這個狐貍精？”

無辜中槍，溫柔剛要發(fā)火，女孩子又一句話扔了過來：“大姐，知不知道搶別人男朋友很不道德??？”

接著她嘀咕了一句：“追星的品位也這么差。”

溫柔的書包上掛著一個Boss的Q版十字繡鑰匙扣。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中國好助理溫柔的怒火，溫柔把書往架子上一放，抱著雙臂擺出一副女流氓的架勢：“喲，這位學(xué)妹，你知道杜漸為什么要跟你分手嗎？因為你腦門突兀、鼻子尖，三角顴骨、四層牙，臉頰缺肉、耳朵缺福，這在面相上叫面帶賤相會克夫，杜漸也是惜命的呀?！?/p>

溫柔伶牙俐齒，氣得女孩子瞪大眼睛鼻子往外噴氣，溫柔回瞪她一眼：“瞪什么瞪，美瞳都偏了，你知不知道你美瞳戴得像睜眼瞎??？”

溫柔最后總結(jié)：“我勸你，要想嫁出去，還是先去整個容吧。”

說完這些話，她挽起杜漸的胳膊，趾高氣揚地走出了閱覽室。

一直到走出圖書館，溫柔才撒開杜漸的胳膊，杜漸這才回過神來，結(jié)束了瞠目結(jié)舌的狀態(tài)，一臉崇拜地看著溫柔：“學(xué)姐你嘴巴可真厲害?！?/p>

溫柔哼一聲：“交代吧，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杜漸老實交代：“是她追的我，室友們都說談場戀愛也沒什么，于是我就答應(yīng)她了。但是沒想到她還和別人在交往，我發(fā)現(xiàn)后和她提分手，她又不肯。”

溫柔藐視他：“你真是個傻逼。”

冷靜下來后，溫柔突然發(fā)覺有點不對勁，她書包上掛的那個鑰匙扣是Boss粉絲原創(chuàng)的Q版形象，除了粉絲應(yīng)該也沒什么人能認(rèn)出來。杜漸這個Boss黑沒認(rèn)出來，那杜漸的女朋友是怎么認(rèn)出來的？

她摘下鑰匙扣：“你認(rèn)識這是誰嗎？”

杜漸搖搖頭：“不知道，我又不追星，除了四大天王就沒幾個認(rèn)識的明星?！?/p>

溫柔迷惑起來：“那我問你，你在海角論壇的ID是什么？”

杜漸撓撓頭：“那地方我玩不轉(zhuǎn)，所以沒注冊ID，實在要用的話就借別人的，之前一直是用她的?！?/p>

他緊接著補充了一句：“但是分手后就沒有再用了。”

誤會了他好幾個月，原來真正的Boss黑是剛才那個克夫臉的前女友！

六

杜漸感覺到，圖書館那天之后，溫柔就在躲自己。

跆拳道社的集訓(xùn)她不參加了，每周五的私訓(xùn)也取消了，杜漸給她打電話，十次里有九次不接，接一次還說自己忙，杜漸問：“學(xué)姐之前不是說自己不忙嗎？”

溫柔被將了一軍，無言以對，只能掛掉了電話。

再怎么躲著，狡猾的狐貍還是斗不過好獵手，溫柔在糖果店里被杜漸堵住了。

杜漸笑得一臉得意：“我就知道。這家店是我小姨開的，她家今天出新品，學(xué)姐肯定會來的?！?/p>

溫柔心一橫：“說吧，你到底想怎么著？”

杜漸一臉受傷表情：“我不想怎么著，學(xué)姐為什么要把我說得像強搶民女的惡霸？我只想問學(xué)姐你為什么躲著我?！?/p>

溫柔剛要反駁，杜漸又開口：“我知道學(xué)姐想說是我自作多情，覺得學(xué)姐是在欲擒故縱引起我注意。可是學(xué)姐，我喜歡你呀，是我想引起你的注意呀，所以學(xué)姐以后不要躲著我了好嗎？”

“雖然學(xué)姐每次找我陪練都下手很狠，但我每周都會參加道社的集訓(xùn)，為什么？難道我是受虐狂嗎？還不是因為我喜歡學(xué)姐，所以寧愿被學(xué)姐打？寧愿被學(xué)姐打也想見學(xué)姐一面，可是學(xué)姐卻躲著我！”

他們站在糖果店門口說話，很快吸引了一群人圍觀，杜漸的話慷慨激昂又充滿飽受傷害的感覺，引得大家紛紛用同情的目光看他，用譴責(zé)的目光看溫柔。

溫柔咬一咬牙，這廝跆拳道沒學(xué)多少，倒是學(xué)會以牙還牙了？她開口：“我們不合適，我比你大三歲呢。”

杜漸表示無所謂：“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女大三抱金磚嘛?！?/p>

溫柔突然沉靜下來，她問杜漸：“你追求我，為的是什么？”

杜漸莫名其妙，但還是自以為俏皮地說：“戀愛、結(jié)婚、生娃，還有以后抱孫子呀。”

溫柔的表情嚴(yán)肅起來：“如果我陪不了你這么漫長的一生呢？”

她拉起杜漸的手，撥開人群走出去，一直拉著他走到僻靜的后巷里：“我不能答應(yīng)你，因為我可能會有一天突然從你的世界消失?！?/p>

杜漸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學(xué)姐你在說什么呀？”

溫柔深吸一口氣，坦白：“我其實是穿越過來的?！?/p>

接著，她詳細地把自己因為一場醉酒事件而靈魂從三年前穿越回現(xiàn)在的事情和盤托出了?！澳悴碌脹]錯，在跆拳道社我是故意針對你的，因為我在電子閱覽室看到了你用的海角ID，認(rèn)出那是一個我家Boss黑的ID，以為你就是Boss黑，所以以權(quán)謀私，每星期揍你一頓解恨。”

杜漸神情呆滯地看著她，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學(xué)姐，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可以用別的方法拒絕我的，不用編那么弱智的故事啊……”endprint

溫柔沖著他的腦門一巴掌抽過去：“弱智你個頭。如果你不信的話，那我告訴你，兩個星期后，你們學(xué)院的學(xué)生會主席會因為打架斗毆而被記過處分。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沒有再騙你了?！?/p>

她轉(zhuǎn)身走出幾步，又回過頭警告杜漸：“還有，在這兩個星期里不要再找我?！?/p>

杜漸信守約定，真的兩個星期沒有出現(xiàn)在溫柔面前。

沒有了杜漸的死纏爛打，溫柔一個人去食堂、去圖書館，食堂的飯真難吃，圖書館的書真難看，無聊的溫柔發(fā)現(xiàn)自己也是喜歡杜漸的。

這可真讓人為難。

兩個星期后，學(xué)校發(fā)生了一件大事，信息學(xué)院學(xué)生會主席因為參與打架斗毆被記大過處分，溫柔站在公告欄前看著公告，再次感嘆：歷史果然不可改變。

十二月的風(fēng)冷冷地吹，夾雜著冰冷的雪粒子，溫柔癟癟嘴，覺得自己要哭了。

有人從身后遞了一張紙巾過來，溫柔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杜漸。天冷了杜漸換上了厚風(fēng)衣，裹上了圍巾，溫柔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這世界上除了Boss外還有能看的男人，這大概就是那個什么眼里出那個什么吧。溫柔臉紅了紅，轉(zhuǎn)瞬間又很悲傷。

“現(xiàn)在你信了?！彼敛裂蹨I，揩揩鼻涕后問杜漸。

杜漸沒有說話，溫柔自顧自說下去：“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我不能答應(yīng)你，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突然消失，我從三年后穿越回現(xiàn)在，三年后我會怎么樣？我不知道三年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或許三年后的我已經(jīng)死了？我都不知道。”

杜漸什么話也沒說，他只是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東西遞給溫柔。

溫柔接過來，那是一個棒棒糖，捏成小老虎的形狀，腦門上有個清晰的王字，萌度爆表，溫柔驚訝地看著杜漸：“這是什么？”

杜漸笑嘻嘻的：“定情信物呀。我自己做的，為了做這個，手還被糖漿燎了個泡呢?！?/p>

他舉起手邀功似的，中指上有一個亮晶晶的水泡。

溫柔無語地把他的手按下去：“以后別對著人豎中指，會被揍的。”

杜漸順勢握住她的手：“學(xué)姐，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詩，來日大難，口燥唇干;今日相樂，皆當(dāng)喜歡。”

溫柔說：“沒有哎，我語文不好，什么意思？”

杜漸無語：“意思就是，火燒眉毛且顧眼下，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jīng)擁有，不管你什么時候消失，不管你有沒有24歲以后。學(xué)姐，咱倆現(xiàn)在搞對象吧！”

七

12月20號很快到了，Boss的演唱會卻延期到了情人節(jié)那天，溫柔長吁短嘆，悔了又悔。如果那天早到幾分鐘是不是就能改變歷史呢？是不是就能早點見到Boss呢？她已經(jīng)半年時間沒有見到Boss了。

一張海報突然嘩啦從眼前展開，溫柔咦了一聲，是Boss的海報。

杜漸從她身后繞過來：“驚喜吧?！?/p>

溫柔卻還是無精打采的：“我家Boss真人比海報帥一千倍。”

杜漸的表情有點吃醋、有點受傷，溫柔連忙安撫：“我看中的是你心靈美！”

杜漸又高興起來：“學(xué)姐，我陪你去看你Boss的演唱會吧，那天正好是情人節(jié)，我買演唱會門票給你當(dāng)禮物。”

溫柔精神一振：“好！我要VIP票！”

說要VIP，其實談何容易，Boss的演唱會向來一票難求，VIP票的爭奪戰(zhàn)更是慘烈，但是杜漸的專業(yè)是計算機，他搞了個小軟件，給自己的電腦動了動手腳，不費吹灰之力就搶到了兩張第一排的VIP票。

演唱會的日期漸漸近了，溫柔心里的預(yù)感卻越來越糟。

她每天心驚膽戰(zhàn)的，生怕自己突然就消失了。杜漸也有這樣的憂慮，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演唱會前一天，這種糟糕的感覺達到了巔峰。溫柔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干脆打電話把杜漸叫出來，寒冷的大冬夜，兩個人坐在宿舍樓下看星星，凍得像狗。

杜漸想了一想站起身：“跟我來?！?/p>

他拖著溫柔的手，帶她去了小姨的糖果店。

晚上糖果店已經(jīng)關(guān)門，但杜漸有鑰匙，小姨的糖果店里有一個小手工作坊，可以手工制作糖果，杜漸按亮小作坊的燈：“上次那顆糖就是在這兒做的，好吃嗎？再給你做一顆?！?/p>

他熔化糖漿，整個屋子里飄起一股香甜，溫柔看著他忙碌的背影，鼻子一酸，眼眶濕了：“杜漸，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就忘了我吧?！?/p>

杜漸頭也沒回：“如果你消失了，我就每年去看一場你Boss的演唱會，等著在演唱會上和你重逢。”

溫柔又感動又哀傷，默默在心里吐槽，你倒是想得美，一年看一場，我家那龜毛的Boss可不會一年開一場啊。

糖果做好了，頭頂上王字萌萌的小老虎，溫柔剛要接過來，杜漸突然縮回了手。

當(dāng)當(dāng)兩聲，掛在墻上的鐘敲響了12點，情人節(jié)到了，杜漸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一束玫瑰，把小老虎棒棒糖插到花束當(dāng)中，送到溫柔面前：“情人節(jié)快樂?！?/p>

倦意襲來，溫柔和杜漸肩靠著肩，在滿室的糖漿香甜的小作坊里睡著了。

溫柔是被小孩子尖利的噪音吵醒的，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環(huán)顧四周，一片雪白，這是在醫(yī)院！

溫柔驚得跳起來，驚醒了在一旁打盹的周大生，周大生揉揉眼睛：“你醒啦？”

三秒鐘后周大生才反應(yīng)過來，激動地握住她的手：“你終于醒了！一個月了！這一個月里你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管，累死我了。天天跟著Boss跑活動、攔粉絲，人家感覺自己腿都粗了兩圈呢！”

他邊說著還邊伸出腿挽起褲腿跟溫柔訴苦，溫柔一巴掌推開他跳下床，跑到走廊，抓住一個人就問今天的日期，三分鐘后，她確定自己回來了。

那杜漸呢？關(guān)于杜漸的一切到底是個夢，還是什么東西？

溫柔把手伸進口袋，摸到一個東西，拿出來吃了一驚，是那支小老虎棒棒糖。

溫柔沒敢去找杜漸，這些事情太匪夷所思了，如夢似幻的，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

在‘夢里，杜漸對自己說，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他會每年去看一場Boss的演唱會，等著在演唱會上和自己重逢。

Boss的演唱會快要開始了。

溫柔決定等待，她翻來覆去地看那支棒棒糖，長吁短嘆，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又喜笑開顏。

路過的Boss發(fā)現(xiàn)了她手里的糖：“哎呀，老虎腦袋上的王字好可愛。你從哪里買的，溫柔，給我糖！”

溫柔迅速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筆在小老虎腦門上一劃一筆：“好了，現(xiàn)在不可愛了，不給你。”

她在小老虎的王字上添了一筆，把王字變成了丑字。

Boss的眼睛里噙著淚走開了。

過了一會，周大生走過來：“你怎么Boss了？”

溫柔在心里默念罪過罪過，打算一會出門去買一斤糖給Boss賠不是。周大生吩咐她：“一會兒有新同事來報道，這個新同事可不得了啦，會計算機又會跆拳道，能當(dāng)網(wǎng)站技術(shù)管理，有活動還能當(dāng)保鏢！”

溫柔的心怦怦跳動起來，跳得滿胸腔地躥：“新同事叫什么名字？”

杜漸，新同事叫杜漸。

八

溫柔端著切好的水果走進來，看到Boss又在長吁短嘆。

中國好助理立刻噓寒問暖：“又怎么了？”

Boss滿臉的郁卒：“不開心，買包包?！?/p>

溫柔從口袋里摸出一顆糖遞給Boss：“為啥不開心？”

Boss眼神有點怨憤：“昨天我看到杜漸沒穿上衣，他的肌肉比我發(fā)達，所以不開心。我要辭退他?！?/p>

溫柔無語，默默吐槽，說得好像他穿著衣服的時候你沒看出來他比你肌肉發(fā)達似的。

溫柔決定坦白：“Boss，你不能辭退他?！?/p>

Boss好奇地看著她：“為什么？”

溫柔一臉嚴(yán)肅地回答：“因為他是我男朋友，他在你這兒打工是為了攢娶我的彩禮錢。為了我下半生的幸福，您可一定不能辭退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