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第十二屆全國美展實驗藝術展

郭成

2014年8月18日，隨著第十二屆全國美展實驗藝術部分的開幕，藝術圈的討論炸開了鍋。有人慷慨激昂，痛斥實驗藝術被官方收編招安；有人歡呼雀躍，認為實驗藝術進入主流話語；有人翻看美術史，覺得藝術從邊緣到主流，受到官方認可，亦是發(fā)展規(guī)律；更多人冷眼旁觀：“這都是一部分人爭奪話語權的事兒?！?/p>

我們不妨走進今日美術館，去看看這個充斥著爭議的實驗藝術展。

平面化

“展覽策劃”作為現今藝術展覽一個重要部分，在作品選擇、展場布置、主題闡釋的過程中起到一個不可忽視的作用。這也就是我們經常見到的“策展人”頭銜之所以每次出現在海報顯著位置上的原因。

全國美展以畫種分類，因循由下而上選送作品的機制。這與青歌賽的機制是一樣的，就像”下面由陜西廣播電視臺選送的13號歌手演唱陜西民歌《山丹丹花開紅艷艷》?！比欢?，實驗藝術作品的指向太多，并不是一首歌或者一幅傳統(tǒng)美術作品所要表達的那么簡單。于是，主題、語境、作品間的關照就顯得尤為重要。

此次今日美術館展出的作品并沒有主題上的歸納，統(tǒng)一叫做“第十二屆全國美展實驗藝術展區(qū)”。作品只在形式、規(guī)模上加以歸類，于是出現了意義上的跳躍。探討圖像和敘事關系的顏磊作品與尹秀珍織物質地的《高速公路》同處一室，且空間上方高懸王郁洋的人造月亮，“月亮”指涉自然、能源、詩意和故鄉(xiāng)。展廳中李洪波的紙葫蘆人和丁乙的抽象繪畫相對，不同維度的作品指向讓人迷惑。這種對作品意義的混搭和沒有學術指引的并置，讓觀眾無從下手。好在每一件作品的規(guī)模夠大，站在作品前，每一件作品營造的場域將完全包容觀者，倒也無需顧及作品間的呼應。借著人造月亮的光，“何處是故鄉(xiāng)？”的疑問赫然書于墻上。全國美展是不是《人造月》的好歸宿？

主題策劃的缺失造成展覽的平面化，觀眾幾乎找不到一個延續(xù)的觀展思路，只能在各種指向的作品中跳躍。全國大展的規(guī)模巨大，今日美術館雖有三個展廳，但還是略顯擁擠。特別是二號館，聲光電特效繁復而精彩，整個展覽看下來，熱鬧非凡，歡樂之余卻沒有主次。作品間的力度互相削弱了對方，熱鬧得像個批發(fā)市場，好看，但不專業(yè)。

實驗藝術的去實驗性

“實驗藝術”的名稱是呂勝中在中央美術學院開設實驗藝術系時嚴肅論證定下來的，它與我們今天所稱的當代藝術、前衛(wèi)藝術、先鋒藝術等概念間存在著很大的交集和重合。既然是實驗，做細了，也就避免不了對傳統(tǒng)價值的挑戰(zhàn)。

作品說明成了此次展覽上有趣的地方。不知道現場作品說明是藝術家原話，還是經過官方批評家潤色過的語言，文字中彰顯的那種明確的“綠色”，讓人心曠神怡。

《0.7%的鹽》是“艷照門”之后，藝術家蔣志找到當事人阿嬌拍攝的影像作品。在作品中，現實與表演的界限被打破，“很傻很天真”的阿嬌在作品中的哭是發(fā)自內心的委屈，還是面對鏡頭的表演，已經無法分別。而作品說明中則是將“艷照門”以“一個備受爭議的社會事件”代替。雖然文案在官方場合進行了馬賽克處理，但是作品的力度一下子就減弱了不少。加之那些并不熟悉娛樂圈的觀眾，阿嬌的形象也許并不起作用，這件作品就成了一個漂亮女孩兒的哭的記錄。

去實驗性是此次實驗藝術展的大特色。削弱了作品背景或者“綠色化”了的實驗藝術，作品僅僅在形式感上做文章，變得不再難懂，它們是形式上的審美，悅目而美好。

幾個有趣的場景

梁碩《費特》中的幽默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他從小商品批發(fā)市場買來各種家居百貨，將這些接口按尺寸對接在一起?！百M特”是Fit（合適）的中文音譯。這些物件在不斷組裝的過程中，呈現出各種有趣的形態(tài)，作品的結果在某種程度上是作品自己生長出來的，有意思的是附在作品旁邊的視頻。對梁碩采購材料、制作過程的記錄，讓我們看到藝術創(chuàng)作的樂趣。同時展出的安裝說明用傳統(tǒng)折頁形式畫成，畫工精美，思路前衛(wèi)，手段的混搭讓我們感受到藝術家本人的樂趣。

原弓的影像記錄《空香60003》為第54屆威尼斯雙年展參展作品。這件作品因其規(guī)模將達到6000立方米，會淹沒整個展廳，所以以影像記錄和噴霧裝置組成。視頻內容為作品實施現場霧蒙蒙的一片，效果猶如大霧天，什么也看不清。但是，旁邊噴霧裝置說來有趣，上面冒煙，下面吸煙，形成了一個環(huán)保的回路。而有一個裝置的吸煙設備壞了，空香隨風彌漫開來——這才是作品的原型。

文豪的作品將日常用的瓶瓶罐罐脫模，并用石膏做成純白的形狀。這些擺脫了包裝的純白物體在燈光的照耀下，顯示出一份精神上特別的寧靜。而展覽布置將吳俊勇的動畫和陳明強的一套盔甲裝置分別放在“精神石膏”的兩端。動畫《飛舟》緩慢而沉重的配樂表達著悲壯，而遙相呼應的一組盔甲，更是用箅子、鍋蓋、螺絲等各種金屬器物組合成一組圣衣。藝術家和女友穿著這組圣衣照一套婚紗照。前后兩個作品將文豪的“白”夾在中間，精神性中立于宏大配樂和甜美婚紗中被消解掉了。

既然是全國美展，記者便采訪了門衛(wèi)大爺：“您每天在這，覺得這個展覽怎么樣？”大爺說：“咱也沒啥藝術細胞。我覺得挺熱鬧、挺好看的，當個擺設還是很有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