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門》里的悲劇女性

楊倩

（四川師范大學 文學院，四川 成都 610000）

《玫瑰門》里的悲劇女性

楊倩

（四川師范大學 文學院，四川 成都 610000）

鐵凝的《玫瑰門》通過莊家的三代女人為我們講述了女人的一生和她們所處時代之下的故事，深刻揭示了女性悲劇命運的成因，給文學長廊的女性形象描繪開啟了一個全新的審視視角。

《玫瑰門》；女性；悲劇命運

鐵凝作為當代著名的女作家之一，一直受到評論界的熱切關注，雖然她并無意作一名女權主義者，但是她的作品卻體現了強烈的女性意識，表現了在特殊年代下女性的自我反抗，《玫瑰門》就深刻的表現了這場關于女人與男人以及女人與女人之間的對抗。

《玫瑰門》描寫的是外婆司猗紋、舅媽竹西和外孫女蘇眉的生存軌跡。這部小說作者的意圖介紹的也很清楚：“《玫瑰門》不是一部舊事重提的書，我想要講給讀者的，也并不僅僅是中國那個特殊時期的婦女的生活史”?！睹倒彘T》應該說是鐵凝創(chuàng)作生涯的一次集大成，是她思想開始成熟的標志，這部作品展示了女人在男權生存下的無力和在壓抑中為了生存而造成的人性的扭曲，進而揭露女性的悲劇命運。

一、男性世界壓抑下的女性悲劇

《玫瑰門》這部小說著重塑造了司猗紋這個主角，從人性深層展示了她的復雜性格。司猗紋曾是一個富家小姐，向往浪漫的人生而不甘于平庸，但無情的現實卻將她扔進丑惡中蹂躪。女人的悲劇往往是由男人造成的，司猗紋也是，她的悲劇在她十八歲那年秋天的雨夜就已經埋下了種子。情竇初開之時她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敢，司猗紋無視父母的勸阻，堅持與華致遠在一起，就算他想要逃離司猗紋也幻想用自己的身體挽留住他的心，但是她失敗了，第一次的愛情就這樣以悲劇結尾。為了完成母親最后的愿望，她被迫走進了莊家同時也走進了令她一生都痛苦的深淵。嫁人之前的司猗紋可以說是一個有思想，敢作敢為，敢于同封建思想斗爭的女性，但是當她決定回歸家庭的時候，傳統(tǒng)倫理和男權思想在她的心頭重新萌發(fā)出來。在新婚之夜她甘愿忍受著丈夫的侮辱，覺得自己“不潔”就應該受到懲罰。她兢兢業(yè)業(yè)操持著家庭，辛苦的撫養(yǎng)著兒女，為的是可以換得家人的認可,但丈夫根本就無視她的存在，最后還給她帶了不干凈的病。司猗紋為自己編織的家庭夢又破碎了。在愛情和欲望都得不到滿足和發(fā)泄的情況下，她竟然對自己的公公實施了“性威脅”。司猗紋再次用身體做了一次嘗試，試圖想要去顛覆那個讓她扭曲變形的男權世界，她成功了而且心里也滿足了，然而她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尊嚴。其實司猗紋什么也不想要，她只想要一個愛自己、理解自己的男人。但是在愛情與婚姻面前，她只是一個被拋棄和不被尊重的女性，長久的男權世界的壓抑讓她心里扭曲。雖然最后看似她成了莊家掌握大權的一家之主，但是她悲劇的一生和失去的尊嚴卻再也無法挽回。

《玫瑰門》中另一個被壓抑的女性是兒媳婦竹西。竹西是一個新時代的女性，要求進步，主動斷了與政治身份不干凈的父母的聯系，面對身體脆弱的丈夫，她最多的是同情,但同情不能代替健康的竹西對身體欲望的渴望，無奈之下只能捉老鼠來派遣自己內心的欲望。丈夫死后她并沒有“恪守婦道”，而是大膽的追求自己想要的。她大膽地接近大旗，把大旗當做自己的獵物，從大旗身上她找到了片刻的平靜。對于竹西來說，丈夫莊坦的身體是不健康的，大旗雖然給了她莊坦不能滿足的欲望，但她卻無法在心靈上和他達到溝通，所以她又將目光投向了葉龍北。她原以為葉龍北可以滿足自己,認為終于找到了精神的依靠，但是在葉龍北心中她只是他的一個玩伴而已。竹西苦苦追求靈與肉相結合的理想天堂，但最終她的靈與肉四處漂泊著，沒有歸宿。

司猗紋和竹西都經歷了女性的苦難，面對男性世界，她們軟弱、忍讓,善良、寬容，當生命本能的欲望無法滿足之后，她們又勇敢的用自己的身體拼命反抗，想獲得男權世界里完整的愛和尊嚴。但是她們都失敗了，在男性世界的壓抑下，女性的悲劇一次次重演著。

二、女性世界自身的悲劇

鐵凝曾寫到：“在中國，并非大多數女性都有自己明確的概念，真正奴役和壓抑女性心靈的也往往不是男性，恰是女性自身?！雹僭阼F凝的這個以女性組成的精神世界里，既有愛撫也有占有，既有溫情也有嫉恨，既有忍讓也有叛逆。為了生存，司猗紋主動“要給附近的小將寫一封言辭謙恭、語氣懇切的信，”將自己家的財產貢獻出來。她費盡心機和作為街道主任的羅大媽搭話，遷就羅主任一家的生活習慣，可是當后當來她反身變成房東收羅主任的房租時，司猗紋又用一種高高在上的方式去審視羅主任。在與自己的外孫女相處時，司猗紋也處處體現著自己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司猗紋給外孫女眉眉制定了許多規(guī)則，不斷地重復著“不行”和“不許”，控制和支配著外孫女的行動。面對自己的兒媳婦竹西時，司猗紋也不是用婆媳之道來與竹西相處，她調動一切感官去偷窺、猜測竹西的一切：她白天用耳朵敏銳把握兒媳婦洗澡的濺水聲，夜里則關注兒子和媳婦的房中動向……

司猗紋的一生是悲哀的，她的一切心計都是為了讓這個世界承認她、接受她，她無處發(fā)泄的欲望和失落的情感使她就連在與自己的親人相處時，即使是說話，她總是想掌握主動權，想控制對方，這種似玩弄似畸形的控制欲使她變得沒人能夠猜透她、理解她。《玫瑰門》毫不留情的審視了女性自身的弱點。司猗紋在愛情與性的問題上受到摧殘和壓抑，她就以一種隱晦和變態(tài)的方式進行瘋狂的報復，她是一個受害者，同時也是一個施虐者。在與兒媳婦和孫女的相處中她時刻想要控制對方，想把自己失去的尊嚴在受控者身上找回，這種畸形的欲望使她走上了一條自虐同時虐人的道路。

三、時代釀造的人性悲劇 《玫瑰門》這部小說中也處處滲透著在文革時期那個黑白顛倒的時代之下所釀造的時代悲劇。這種對當時時代的捕捉與鐵凝的童年經歷不無關系。1966年“文革”開始，鐵凝的父母不得不去“五七干校”，就將鐵凝和妹妹送到了北京的姥姥家。當時鐵凝九歲。姥姥家在北京的一個四合院里，四合院是一個適宜鄰里交流、感受生活情趣的民居，但在文化大革命的那樣一個扼殺人性的年代，卻變成了一個展露人性陰暗和殘酷的裸地。②童年的經歷給年幼的鐵凝很大的刺激，使她不僅看到了人性的美好，也探尋到了人性的丑惡。小說中對姑爸的貓大黃慘遭“人裂”和姑爸最終的遭遇，以及司猗紋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的出賣等這些事件的描寫，讓讀者看到在那個時代人的瘋狂和冷漠。姑爸是這部小說中獨特的女性。剛出嫁三天就被送回來，之后變得不男不女，唯一的鐘愛就是挖耳朵和養(yǎng)貓。姑爸把貓當做她生活的全部。大黃偷吃了羅主任家的一塊正肋豬肉后，大黃的厄運便開始了，羅主任家的兒子二旗和三旗對動物采取的暴行讓人發(fā)指，他們對一只貓竟然采取的是“車裂”式的酷刑！但礙于他們是根正苗紅的工農兵子弟，所以沒有人出來阻止他們，作為受教育的青年，連一絲最起碼的憐憫之心都蕩然然無存，何況對人呢？當他們又對姑爸實施暴行的時候，司猗紋不想也不敢出來阻止這場暴行，為了自保她只能犧牲姑爸，為了自保，她還出賣自己的妹妹，作為姐姐她沒想過帶給自己妹妹的是怎樣的災難，只想在領導面前表現自己。時代釀造了人間的悲喜劇，時代也逼迫出人性自私丑陋的一面。

四、結語

《玫瑰門》是鐵凝的第一部長篇力作，引起了當時評論界的廣泛關注。在眾多備受爭議的人物形象中，主人公司綺紋更是鐵凝拋給讀者的一個全新視角，有評論家認為“司綺紋是作者為新時期中國文學畫廊貢獻的一個富有奇特光彩的新人”。③在鐵凝看來，女人在這個世界上要做出很多犧牲，她在審視女性自身除了對女性的同情之外，還毫不遮蔽的展示了女性的丑惡，帶給讀者一個更開闊的視角去看待女性的悲劇命運。

注釋：

①鐵凝.寫在卷首·三垛.鐵凝文集1〈青草垛〉，第1頁.江蘇文藝出版社，1996年版.

②賀紹俊.啟蒙敘事與日常敘事的優(yōu)美和聲.《鐵凝文集》序言.

③楊揚.〈玫瑰門〉中司猗紋之人格結構分析.揚州大學文學院學報.

[1]鐵凝.玫瑰門.作家出版社，1990.

[2]鐵凝.鐵凝精選集.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2006年.

[3]王紅巖.〈玫瑰門〉》女性悲劇原因分析.文學教育，2012年第5期.

[4]張光芒.論鐵凝小說的人性敘事.鐘山,2011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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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4）23-00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