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麗文
深秋的長白山脈,層林盡染,多彩的秋葉如紛飛的蝶,舞向云水之間。
殘陽如血,夕輝晚照,東北抗聯(lián)第五軍一師的8名婦女團戰(zhàn)士與另外百余名官兵,在經歷了3個多月慘烈的千里西征后,來到了烏斯渾河岸邊,準備渡河向北經馬蹄溝、碾子溝,到依蘭縣土城子一帶牡丹江邊的克斯克山區(qū),去尋找抗聯(lián)二路軍總部及第五軍部。
但連綿的秋雨,將原本幾十米寬的烏斯渾河河道,擴展到了百十多米。沒有渡船,也看不見渡口,湍急的濁浪,奔騰咆哮,過河的希望極其渺茫。已經連續(xù)27天粒米未進的戰(zhàn)士們,一直靠白水煮蘑菇、野菜度日,忍著饑餓行軍打仗。眼下,衣衫襤褸、疲憊至極的戰(zhàn)士們,只能在烏斯渾河與牡丹江的交匯處的柞木崗山露營,等待天亮后再做渡河的打算。
秋夜,荒無人煙的山谷溫度降到了零下十度左右,冷氣襲人。為了御寒,戰(zhàn)士們攏起篝火。篝火旁,8位女戰(zhàn)士背靠背地打起了瞌睡。
可23歲的指導員冷云卻怎么也睡不著。她傾聽著烏斯渾河的流水聲,遙望著天穹上亮晶晶的星星。流水聲里,傳來的似乎是女兒奶聲奶氣的呼喚;一閃一閃的星星,漸漸地變成了女兒一眨一眨的毛茸茸的眼睛。屈指數來,女兒現(xiàn)在有半歲多了。想起女兒,冷云的心就會生出負疚,負疚自己未能盡到做母親的責任。西征前那個月明風清之夜,她強忍著丈夫犧牲的悲痛,把剛剛出生兩個月的女兒,交給軍部副官謝清林送到依蘭縣一家朝鮮族老鄉(xiāng)撫養(yǎng)。她摟著女兒,輕輕地拍著。女兒在她悲傷的《搖籃曲》中入睡,稚嫩的臉上掛著淚滴。她知道,在槍林彈雨中奮戰(zhàn),生命轉瞬即逝,此行也許就是與女兒的永久分離。沒有了爸爸,再沒有了媽媽,女兒能否平安長大?
七七事變后,日偽當局為了進一步鎮(zhèn)壓東北人民的反抗,動員了6萬余兵力,對烏蘇里江、松花江、黑龍江下游進行空前規(guī)模的大討伐。他們強制推行“集團部落”、“保甲連坐”等政策,威逼群眾歸并大屯,并以深溝高壘嚴密封鎖,切斷了抗聯(lián)與百姓的聯(lián)系??孤?lián)的給養(yǎng)經常中斷,彈藥和軍需品極難補充,東北城鄉(xiāng)的地下黨組織幾乎損失殆盡,東北抗日游擊戰(zhàn)爭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困難時期。為粉碎敵人“聚殲”抗聯(lián)的企圖,抗聯(lián)第二路軍主力于1938年5月向五常、舒蘭一帶西征,以期打通與南滿、熱河方面抗日部隊的聯(lián)系,開辟新的游擊區(qū)域。
然而,在“內無給養(yǎng),外有追兵”的困難處境中,經過幾個月的輾轉游擊,西征部隊已由出發(fā)時的680多人,減至100余人,西征的主要領導人、吉東省委書記宋一夫叛變投敵,抗聯(lián)第4軍軍長李延平、副軍長王光宇相繼犧牲。30多名抗聯(lián)女戰(zhàn)士中也只剩下了指導員冷云,班長胡秀芝、楊貴珍,原第四軍被服廠廠長安順福,戰(zhàn)士郭桂琴、黃桂清、王慧民、李鳳善。
冷云的思緒,被枕在她懷里的小戰(zhàn)士王慧民的夢囈打斷了。小慧民的父親是抗聯(lián)第五軍軍部的副官,在前不久的一次戰(zhàn)斗中倒在了血泊中。想到這里,冷云不由得抱緊了小慧民瘦弱的身軀。
愛情是殘酷戰(zhàn)爭中蘊藉于心靈深處的一抹春色。此時,17歲的郭桂琴,滿懷對戀人馮文禮的思念,睡眼朦朧地仰望著天上的半輪冷月,憧憬著抗戰(zhàn)勝利的那天,與心愛的文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思念與憧憬交匯,恍惚間,她仿佛真地看見了帶著大紅花的文禮,騎著高頭大馬來迎娶她。笑瞇瞇的文禮親手挑起了紅蓋頭,把她抱到了馬背上……她高興得笑出了聲。笑聲中,她找到了去年冬天凍掉的兩個腳趾頭。漸漸地,凍僵的雙腳暖和了,原來是文禮把她的雙腳放到了懷里。那一刻,一股暖流涌上了全身。
漂亮的楊貴珍,平日里總是喜歡在頭上戴一朵野花。此時,她思念的是隨隊西征的丈夫寧滿昌,不知道他的槍傷是否好轉?而安順福,也正在猜想著西征前送給老鄉(xiāng)的兒子是否已經安睡?
朦朧中的戰(zhàn)士們沒有想到,篝火給他們帶來溫暖的同時,也帶來了致命的危險。
夜半,一雙邪惡的眼睛,發(fā)現(xiàn)了山谷里跳躍的篝火。很快,日本守備隊收到了一支抗聯(lián)部隊在烏斯渾河岸邊宿營的信息。熊谷大佐立即集合了一千多日偽軍,向柞木崗子撲去。
驟然的槍聲,劃破了晨曦的靜謐,驚醒了被重重包圍的抗聯(lián)戰(zhàn)士,他們唯一的選擇是渡過烏斯渾河突圍。指揮員命令師部參謀金石峰帶領女戰(zhàn)士先行渡河。深諳水性的金石峰讓女戰(zhàn)士隱蔽在河邊的柳條叢里,待自己尋找到安全的涉水路線后,再引領她們安全渡河。
金石峰剛剛游到對岸,敵軍就發(fā)起了進攻??孤?lián)戰(zhàn)士一邊反擊,一邊撤退。躲在柳條叢里的女戰(zhàn)士們眼看著戰(zhàn)友們不斷慘死在敵人的槍口下,焦急萬分。為了給大部隊創(chuàng)造突圍的機會,冷云果斷地把女戰(zhàn)士們分成3個小組,分別從隱蔽處同時開槍,將敵軍的注意力吸引到她們這邊。果然,敵人立即調轉重機槍,組成重重火力網,步步向女戰(zhàn)士藏身的河邊逼近。
在兇殘的敵人面前,女戰(zhàn)士們沒有驚慌退縮。在她們的掩護下,大部隊從柞木崗方向得以突圍。猙獰兇殘的敵人在前,瘋狂咆哮的烏斯渾河在后……而此時,女戰(zhàn)士們只剩下了最后3顆手榴彈。
生死關頭,冷云沒有半點猶疑。她堅定地說:“同志們!我們是抗聯(lián)的戰(zhàn)士,我們寧死不能做俘虜!”女戰(zhàn)士們紛紛響應:“一定要過河,寧可站著死,決不跪著生!”冷云、安順福和楊貴珍用力把最后3顆手榴彈甩進了敵群。硝煙中,她們挺起胸膛,手挽著手踏進了烏斯渾河。迫擊炮彈一刻不停地追逐著她們的身影,冷云肩頭中彈,王慧民左胸受傷。激流中,胡秀芝扶住冷云,安順福抱起王惠民,她們互相攙扶著,向河心艱難邁進。激烈的排炮在她們四周不停地炸響,漸行漸遠的身影,慢慢沉進了寒冷的江水,隨著烏斯渾河水匯入了牡丹江、松花江,去向了更廣闊的海洋。一瞬間,烏斯渾河水里有了人類血液的色調。那色調如同經霜的紅葉,泛著血色的光環(huán)。
東方欲曉,初升的太陽與滾滾的烏斯渾河水一起,記住了花季生命隕落的時刻——1938年10月20日。這一天,年齡最大的冷云和安順福23歲,年齡最小的王慧民只有13歲,她們的平均年齡不到20歲。
帶重兵襲擊這支西征部隊的目軍熊谷大佐,記住了中國女性的堅強。此后不久,在被周保中率領的部隊包圍時,他感慨地說:中國女人是那樣的英雄,死了的不怕,中國是滅亡不了的!話閉,絕望的他剖腹自殺。
時光流轉了75年,花開花落四分之三的世紀,烏斯渾河的漣漪里仿佛依然閃爍著那一個個不息的靈魂,依舊保留著她們青春的體溫,她們的果敢依然讓人蕩氣回腸。在河水哀婉低吟的語速中,人們一直在不停地尋覓著她們與藍天碧水永存的生命印跡。
最早的尋覓,始于八女殉難的當天晚上。突出重圍的戰(zhàn)友們回到烏斯渾河戰(zhàn)場,沿著河岸向下游尋找烈士們的遺體。在河邊的柳樹茅子里,他們首先發(fā)現(xiàn)了王慧民的書包,書包里還有半個賴以充饑的蘿卜;隨后找到的是5具已被河水泡得變了形的烈士遺體,憑體態(tài)辨認,其中有冷云和王慧民。戰(zhàn)友們含著眼淚,將遺體掩埋在岸邊。
時任抗聯(lián)第2路軍總指揮的周保中,在11月4日寫下了“烏斯渾河畔牡丹江岸將來應有烈女標芳”的日記。從此,烏斯渾河的流水,一直回旋在將軍的心中。1944年霜染楓林的時節(jié),在蘇聯(lián)擔任國際88旅旅長的周保中,組織編演了以八女投江為內容的話劇《血淚仇》,教育抗聯(lián)戰(zhàn)士要像女英雄們那樣,忠誠于祖國和人民,堅定驅逐日寇的必勝信心;1946年,在紀念抗戰(zhàn)勝利1周年那天,時任遼吉軍區(qū)司令的周保中,率騎兵警衛(wèi)排風塵仆仆地趕到烏斯渾河八女殉難地,對天鳴槍,脫帽默哀,告慰英靈。
而最早讓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熱愛和平的人民,了解八女投江英雄事跡的人,是東北電影制片廠的劇作家顏一煙。新中國成立前夕,她先后采訪了周保中、馮仲云等一百多位抗聯(lián)指戰(zhàn)員。殉難于烏斯渾河的女英雄形象,在劇作家的眼里仿佛鳳凰涅槃般升騰,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她就圓滿完成了電影劇本《中華女兒》的創(chuàng)作。影片于1950年獲第5屆卡羅維發(fā)利國際電影節(jié)“爭取自由斗爭獎”,成為新中國第一部獲國際大獎的影片。世界電影史學者薩杜爾觀看了這部影片后,把八位女英雄之死比作夏伯陽的犧牲。此后,贊頌八女投江的文藝作品不斷問世。
最為悲痛的是八位女戰(zhàn)士的親人。其中,冷云的母親因為想念女兒哭瞎了雙眼;楊貴珍的父親在1962年才得知女兒早已經犧牲。戰(zhàn)友們千方百計地想找到冷云與安順福當年送給老鄉(xiāng)的孩子,可惜至今沒有下落。
在八女投江70周年紀念日那天,林口縣委、縣政府在烏斯渾河畔八女犧牲地舉行了隆重的紀念活動。面對濤濤的烏斯渾河水,耄耋老人馮文禮如雕塑般佇立。他剛剛從周保中將軍當年的警衛(wèi)員劉玉泉口中得知,自己苦苦尋覓了半個多世紀的戀人郭桂琴,早已殉國。
濤聲波影里,映出的是郭桂琴17歲的俊秀面龐。馮文禮的思緒飛回到了70年前與郭桂琴分別時的情景:那天,羞澀的郭桂琴給即將隨軍西征的他送來了手套和圍巾,他則回贈給少女一方手帕。小小的禮物凝聚著少男少女千絲萬縷的脈脈溫情,閃爍著人性和善的光芒。南征北戰(zhàn)中,馮文禮常常將藏在身上的禮物捧在手里,憶念著戀人甜美的笑容。這份情意,隨著歲月的年輪愈發(fā)沉重。如果郭桂琴還活著,應該是87歲了,他們膝下一定是兒孫滿堂了。
然而,殘酷的戰(zhàn)爭,帶給親情、愛情的是永遠的創(chuàng)傷。
四
八位英雄的戰(zhàn)友徐云卿,當年也是抗聯(lián)第五軍婦女團的戰(zhàn)士,她和冷云等分手于西征前夕。1939年,當她聽說了八女投江的故事后,眼前總是閃現(xiàn)著八位戰(zhàn)友手挽手向她走來的畫面。解放后,她心情沉重地撰寫了《英雄的姐妹》一書,周保中將軍親筆為她的作品撰寫了序文,高度贊揚了東北婦女參加抗日游擊戰(zhàn)爭的英雄事跡。《英雄的姐妹》深受讀者喜愛,不僅再版重印,還參加了國際文化交流圖書展。
徐云卿的女兒白福蘭是聽著八女投江的故事長大的,母親撰寫八位戰(zhàn)友事跡時的哀傷讓她刻骨銘心——
殘酷的戰(zhàn)爭可以使孩子早熟,逼迫孩子自覺地把個人和民族的命運緊緊地連在一起。
發(fā)展心理學認為,13歲是個人成長過程的分水嶺——權威專家這樣說。王慧民那時恰恰13歲,活潑天真。每天夜里,王慧民都要枕著徐云卿的胳膊入睡,可行軍打仗,她卻總像個小大人似的:常去炊事班幫著做飯,去傷病院送信。她常說的一句話是:“爸爸被鬼子打死了,媽媽和弟弟妹妹在家受罪。我是大女兒,我得快點兒把鬼子打走,好回家找他們?!?/p>
愛是力量的源泉。楊貴珍是徐云卿最熟悉的戰(zhàn)友,徐云卿第一次在林口縣刁翎鎮(zhèn)見到楊貴珍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的頭上插了一朵帶孝的白花。原來,楊貴珍是個童養(yǎng)媳,結婚不到一年就死了丈夫。公婆恨她克死了兒子,總是打罵她,她覺得苦難沒有盡頭,甚至想到了死。在徐云卿的啟發(fā)下,楊貴珍剪掉了疙瘩髻,穿上了抗聯(lián)軍裝。入伍后很快就鍛煉成了勇敢、堅強的戰(zhàn)士,并與連長寧滿昌結為夫妻。她深深地愛上了抗聯(lián)部隊,她說是抗聯(lián)給了她新的生命。
離別的那天,楊貴珍與母親難舍難分。她把愛人寧滿昌送給她的紅色毛線衣留給了徐云卿作紀念。離別時,楊貴珍緊緊地握著徐云卿的手說:“再見時,我一定無愧地伸出自己的手?!贝撕螅煸魄湟恢庇眠@句話鞭策自己,努力工作。
五
冷云是典型的知識女性。從她遺留下來的裘皮襖和照片等物品中可以看出,假如沒有戰(zhàn)爭,她會浪漫地過著知性女子的理想生活:當教師的她,身著旗袍,手持遮陽傘,周身散發(fā)著唐詩宋詞的韻味,展現(xiàn)的是溫柔婉約、安之若素的歲月;著戎裝的她,從容凝重、倔強精干,傳達出中國女性勇于承擔歷史使命和不屈不撓、不畏強暴的戰(zhàn)斗意志。兩張照片之間相距的時空,是中國女性在反侵略戰(zhàn)爭中由嫵媚靜好向勇敢堅定的斷然轉變。
在參加抗聯(lián)前,冷云是黨的地下工作者。為了組織的安全,她不得不與偽警察結婚;為了參加抗聯(lián),她頂著“私奔”的惡名離開家。她告別校友說:“我們這一生都交給了黨,在哪里工作都是為了挽救我們的祖國?!彼谫浗o校友的留言中寫道:“兩山不能遷,兩人能相見,盼那天相逢,祖國換新顏?!彼阉忻篮玫南蛲蓟髁丝箵羧毡厩致哉叩牧α?。
在抗戰(zhàn)中,冷云等抗聯(lián)女戰(zhàn)士所承擔的角色最為復雜。身為戰(zhàn)士的同時,她們還是惦記父母雙親的女兒,也是思念兒女的母親,還是牽掛丈夫的妻子。多重的角色,使她們更加珍惜生命。然而,戰(zhàn)爭使她們失去了這多重的身份。在戰(zhàn)場上,她們甚至消失了女性柔弱的性別特征,不得不挑戰(zhàn)女性的生理特點,承受其中的苦惱與麻煩:她們用破布、捶軟的樹皮里層纖維代替月經墊,長途行軍磨破了陰部和大腿,有時候甚至引起流血化膿;不少抗聯(lián)女戰(zhàn)士都是在深山老林,甚至是馬背上、戰(zhàn)場上度過分娩這道“鬼門關”的。只有在戰(zhàn)斗的間隙,她們才能夠以陽剛之美的品質,展現(xiàn)出陰柔之美的情懷。采野菜、扒樹皮、煮蘑菇、補衣服是她們的強項;唱歌是她們在抗聯(lián)隊伍中最有詩意的享受。徐云卿多少年后還記得王慧民最喜歡唱的那首歌:“日出東方分外紅,曙光照滿城,大家快覺醒,看看鬼子多奸兇,國家人民全叫它坑?!?/p>
她們的堅強,讓我對伏契克的話深有感悟:“每一個忠實于未來,為了美好的未來而犧牲的人都是一座石質的雕像?!薄岸恳粋€妄想阻擋革命洪流的腐朽過時的人,即使他現(xiàn)在帶著金色的肩章,他也只能是一個朽木雕成的木偶?!彼齻兊挠⒂拢屛铱吹搅恕笆|雕像”與“朽木玩偶”的強烈反差。
那是怯懦、自私的一群。他們在生命還沒有死亡之前就被釘在了恥辱柱上。其中,有抗聯(lián)第二路軍西征部隊主要領導人、吉東省委書記、抗聯(lián)第五軍政治部主任宋一夫。1938年7月31日夜,在西征部隊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對前途絕望的宋一夫,以巡查崗哨為由,攜款帶槍,偷偷叛逃。在他的引領下,巴彥、木蘭、東興的數百名中共黨員及愛國群眾慘遭殺害。1939年2月1目,中共吉東省委執(zhí)行部發(fā)出通告,永遠開除宋一夫的黨籍;1946年宋一夫被哈爾濱人民政府逮捕處決。
還有一個“朽木木偶”是抗聯(lián)第二路軍西征部隊另一個領導人、抗聯(lián)一師師長關書范。在八名女戰(zhàn)士用生命掩護了他和部隊轉移之后,被嚇破了膽的他經常在部隊中散布悲觀失望情緒和假投降理論。他借口外出偵察,背著第五軍領導秘密與敵人達成投降協(xié)定。1939年1月,周保中得知關書范準備投敵變節(jié)后,立即召開吉東省委干部會議,將關書范開除出黨,撤銷其黨內外一切職務,判處死刑。1月15日,關書范隨敵偽工作班到刁翎時被逮捕,16日凌晨被槍決。
直接向日軍告密,造成八女投江犧牲的“朽木木偶”是葛海祿。他原是抗聯(lián)第八軍軍長謝文東(1939年叛變)的副官,因貪生怕死叛變投敵,當了日偽特務。那天晚上,他在“偵察守望哨”發(fā)現(xiàn)柞木崗子附近的篝火后,遂向日本守備隊告密。1955年,他被公審槍決。
歷史公正而無情,越是貪生怕死的懦夫越是短壽;而八位女性,雖死猶生。正如英國哲學家培根所說:“死亡征服不了偉大的靈魂”。
清波有語。烏斯渾河嗚咽的流水,朝朝暮暮地訴說著:八位女英雄的精神足以吸引今生來世的人們,永生堅定對崇高使命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