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月光寶盒

王聰娜

長大后，回看童年，會有很多甜蜜的、快樂的、有趣的記憶，也一定有其他滋味的甚至苦澀的的記憶，但隔了時空的距離，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那么美好，因其真，因其純！那哭一定是苦痛，那笑一定是開心，那甜一定是蜜糖……而真純是無敵的，那笑得彎彎的眼睛是美麗的月牙兒，開心得大張的嘴巴是盛開的花朵，小臉蛋上那欲墜未墜的淚珠是一顆顆晶亮的珍珠，腦袋里的天馬行空就是人類的未來……童年是一首詩，一首美好的詩，一首叫人愿意永遠(yuǎn)珍藏、時時品味的詩！（許 妍）

童年是一個塵封的月光寶盒，打開記憶的密碼，那些早已泛黃卻又透著幾分新鮮的往事，爭先恐后逶迤而來……

那時，媽媽是村幼兒園孩子們最喜歡的老師，年輕漂亮活潑開朗，演過《紅燈記》的她有一條小鐵梅式的烏黑油亮的大辮子，我的頭發(fā)自然也被梳成了麻花小辮，跑起來飛成兩串麻花。近水樓臺先得月，唱兒歌，跳舞，背唐詩，背“小九九”，打拳，兒時的我據(jù)說被媽媽培養(yǎng)得相當(dāng)“多才多藝”。每次放學(xué)，當(dāng)街一群曬太陽的老爺爺總要虎著臉攔住我：“小梅子，來趟拳，要不不讓過！”我只得乖乖從命，煞有介事地舒腰展臂閃轉(zhuǎn)騰挪一番，贏得一片喝彩和開心的大笑。

童年的記憶里時常搖曳著大隊部的燈光。晚上常和小伙伴們?nèi)ソo父母記工分。冰冷的寒夜里，昏暗的油燈下，那個俊俏的姐姐在表格上一筆一畫地記完，把我摟在懷里，愛憐地摸摸我凍成胡蘿卜的小手，拍拍我皴裂的面梨似的小臉，嘆口氣：“唉，這苦日子啥時熬到頭??！”那幽幽的嘆息，在夜色里傳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

大隊部旁邊的小賣部是我兒時的樂園。花手絹、蝴蝶結(jié)、玻璃球、大白兔奶糖……所有新奇有趣的物件都能在那里找到，而且隔些天就變換一回，比劉謙的魔術(shù)還神奇，我有事沒事就跑到那里一次次“見證奇跡”。開小賣部的大伯家有弟兄兩個，淘氣的嘎子哥是我們的偶像兼“孩子王”。我們這幫小“兵”們跟著他玩各種千奇百怪的游戲，圍成一圈聽他講戰(zhàn)斗故事，小尾巴似的跟著他去外村看電影《林海雪原》，軍營夢也就在那時萌芽。后來嘎子哥參軍到北京，成為一名青年軍官。多年后，我也儼然成了半個“女兵”，去部隊采訪順路看望他。一身戎裝英姿颯爽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啪”一個敬禮，驚得他嘴巴張成“O”字形，半天沒回過神來：“丫頭，都長這么大啦？真是女大十八變?。　被貞浧鹦r候的趣事，兩個“兵”還孩子般笑作一團(tuán)。

兒時的世界里，最深的渴望就是能有個哥哥。在我受傷的時候，能為我拭去腮邊的淚滴，能把我冰涼的小手緊握在他溫暖的掌心，能讓我撲進(jìn)他懷里痛哭一場，能挺身而出擋在我面前：“小妹，別怕，有我呢！”可是，我沒有。受那些壞孩子欺負(fù)的時候，硬撐著擺出一副不服氣的架勢，小胸脯一挺：“哼，等著瞧，看我哥回來怎么收拾你們！”也想做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公主，對有兄長的小姐妹羨慕得眼睛發(fā)藍(lán)，在數(shù)次向媽媽提出“再給我生個哥哥”的要求遭到嚴(yán)詞拒絕后，我打起了同伴的主意。向有三個哥哥的最好的朋友小蘭送毽子沙包手絹糖豆大獻(xiàn)殷勤，然后跟人家商量：“勻一個哥哥給我行不？我給你個妹妹?！?/p>

童年的月光寶盒里，珍藏著一件件趣味的珠貝。一次雨后上房偷棗，從房頂上漏下來，還把家里精心擇好準(zhǔn)備去賣的棉花弄了個亂七八糟。還有一回，和一群小伙伴悄悄潛入村北的白胡子老爺爺家，趁他睡午覺時上樹摘桃，正摘得高興，忽聽得里屋一聲咳嗽：“小兔崽子，哪兒跑？”隨后是趿拉鞋的聲音，嚇得我們魂飛魄散，兜著衣襟跟頭骨碌撒丫子就逃，跑飛了涼鞋，跑開了小辮。跑到安全處定下心神，一邊慶幸沒被逮住，一邊美滋滋地品嘗勝利果實——偷來的桃子就是甜啊！

那時家里窮，星期天幫父母趕著小毛驢去地里干活，一次車飛跑起來差點翻進(jìn)溝里。放了假幫著整枝打杈收拾棉花，棉鈴蟲粘到手上臉上，一出汗黏糊糊癢得難受，一天下來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晚上做夢，千百條肥肥的大青蟲爬到身上拼命地啃噬著我，嚇得哭著驚叫而起，再也無法入眠，連續(xù)半月天天如此，怕父母擔(dān)心還不敢給大人說。從那時起，隱隱懂事的我開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哦，逝去的童年，或甜蜜或苦澀的記憶！那些點點滴滴的過往，是我一生的珍寶，我將它珍藏進(jìn)歲月的箱底，時光之手無法觸及的距離……

（宮少紅摘自《散文百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