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拉薩出發(fā)西藏，領(lǐng)略“羊卓雍錯”之美

姜玲

羊卓雍錯。“羊”：上面；“卓”：牧場；“雍”：碧玉；“錯”：湖。連起來就是“上面牧場的碧玉之湖”，簡稱羊湖，藏語意為“碧玉湖”、“天鵝池”，位于雅魯藏布江南岸，南距拉薩70多千米，是喜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內(nèi)陸湖泊，湖面海拔4400米。

出拉薩城，走機場高速，奔曲水方向，途經(jīng)夏珠林寺和貢嘎宗遺址。貢嘎宗，14世紀(jì)中葉元順帝時期設(shè)立，為帕竹政權(quán)地方政府所在地，后廢棄不用，今天僅剩城堡廢墟。遺址在不高的山頂上，山勢開闊，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據(jù)守進(jìn)出前后藏的咽喉要道，站在山頂上，拉薩河谷一覽無余。

天空藍(lán)得耀眼，山腳下的村子一片祥和寧靜。阿媽拉在院子里擠牛奶，年輕的小媳婦在院墻上貼牦牛糞，小伙子趕著牛群上山，村頭小小的茶館里坐著幾位喝茶的人，幾位老人圍著村里的大白塔轉(zhuǎn)經(jīng)，看見我們并不驚訝，露出善良的微笑，各自忙碌著。傳統(tǒng)兩層藏式民居，收拾得干凈漂亮，墻上和院子里堆滿了各種形狀的牦牛糞，碼放得整整齊齊。北京來的小姑娘，對干凈的牦牛糞充滿了興趣，興奮地圍著拍照留念。

沿拉薩河谷繼續(xù)前行，山路逐漸抬升，這一段道路要翻越海拔5030米的崗巴拉山口。道路修得很整潔，越野車在群山之間來回穿梭，師傅不時表演一個漂亮的接近360度的原地打彎爬升，后輪胎幾乎不動。這已經(jīng)是我第三次親近羊湖了。第一次是在2000年7月，那時候還是土路，正逢雨季，山路泥濘，常會遇到塌方，大巴車在懸崖邊顛簸前行，全車人的心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每過一處驚險之地，黑紅臉龐的藏族師傅就會轉(zhuǎn)過臉來看看嚇成一團(tuán)的人們，滿臉的笑容里露出潔白的牙齒。第二次是2010年，也是7月，一行6人，共同相約快樂而簡單地四處流浪，如今各奔東西，想起那些日子恍若昨天，依舊溫暖。也許是在藏時間久了的緣故，再次行走在懸崖峭壁間，只道是尋常了。只是苦了初次進(jìn)藏的北京客人，在后車座上蜷成一團(tuán)，受了我們的感染，才慢慢勇敢起來，舉起相機小心翼翼地四處拍照。

翻過崗巴拉山口，山頂是收費停車場和觀景平臺，一般游客和旅游大巴均在這里下車。這是最高和最開闊的觀景平臺，山下的羊湖盡收眼底。我們并不在這里停留，下行的山路中還有幾處免費觀景平臺，拉巴老哥一直把車開到羊湖的正前方。

雖是第三次相見，我依然驚嘆于羊湖之美。羊卓雍錯有“湖光山色，冠絕藏南”之稱。羊湖與納木錯的海闊天空不同，它是細(xì)細(xì)長長的一條，東西長達(dá)130千米，大小相當(dāng)于70個杭州西湖，汊口眾多，枝丫遍布，在空中鳥瞰，似碧藍(lán)色的珊瑚枝，因此它在藏語中又被稱為“上面的珊瑚湖”。

風(fēng)輕云淡，天高水闊，波瀾不驚。天空似乎喝醉了，不講理地躺在湖面上，如夢似幻，分不清哪里是湖，哪里是天。湖面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形容，只是藍(lán)，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藍(lán)，藍(lán)得少不經(jīng)事，藍(lán)得青春飛揚，藍(lán)得大徹大悟，藍(lán)得蕩滌江山，藍(lán)得使人融化在天地間……從地圖上看，我們經(jīng)過的這一段羊湖只是最西段窄窄的一條，更大的湖面依舊隱藏于群山之間，待字閨中，尚未解開神秘的面紗。

羊湖南側(cè)是拉軌崗日山的主峰——寧金抗沙峰，藏語，意為“夜叉神住在高貴的雪山上”。寧金抗沙峰海拔7206米，是后藏地區(qū)最重要的神山，也是西藏傳統(tǒng)四大神山之一，著名的卡若拉冰川就在它的南麓。

陽光下，通體潔白的寧金抗沙峰高聳云天，幽藍(lán)剔透。接近湖面，山嵐?jié)u起，疾風(fēng)撫處水煙蒙蒙。山路隨河道轉(zhuǎn)彎向南，湖面光影變幻，波光瀲滟，對面高山草原坡度平緩，綠草茵茵，牛羊遍地。羊湖在藏族人心目中被看做是“神女散落的綠松石耳墜”，因為無論在哪個角度，你都不能看到羊湖的全貌。當(dāng)?shù)夭刈迕窀瑁骸疤焐系南删?，人間的羊卓。天上的繁星，湖畔的牛羊?！笨磻T了鋼筋水泥森林，置身其中，曠野、陽光、藍(lán)天、白云、雪山、草原、牛羊、圣湖，恍若在夢境，不似在人間。那些草原牧歌，那些躍馬馳騁，從中國人潛藏的文化記憶深處，勾你的癢癢肉，不禁艷羨西部歌王王洛賓在青海海北州美麗的金銀灘草原放聲歌唱“在那遙遠(yuǎn)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了。

在湖畔駐足，高高低低的石塊堆成的瑪尼堆，順河谷綿延。逆著光，湖面星光璀璨，飛鳥在其中急速掠過，了無痕跡。當(dāng)年李白一個人落筆：“相看兩不厭，唯有敬亭山。”現(xiàn)在想來，未必如慣常理解的落寞與孤獨，沒準(zhǔn)享受的心境也在里面吧？“大雪滿弓刀”是豪邁，“鐵馬冰河入夢來”是漢子，“騎牛出函谷”何嘗不是真性情？

行走，在路上，前方浪卡子和卡若拉冰川。

到達(dá)浪卡子正是中午時分。

路邊在一家經(jīng)營藏餐和川菜的小店打尖。不知是餓了，還是廚子的手藝高超，只道是人間最好的美味?；劐伻馐抢屠细绲淖類?，我們也不知不覺愛上了這道川味名菜，一路陪伴下來，每次看到都覺得老友相見，分外眼熱。

小店不大，倒也干凈，同時吃飯的還有從尼泊爾和印度進(jìn)藏的外國游客，喝著酥油茶，吃著酥油炒人參果，倒也怡然自得。一路走來，你會知道有藏族司機陪伴的好處，這些經(jīng)驗老到的司機大都有著與年齡不太相稱的成熟，如何控制行程，哪里有美食，他們絕對不會虧待和難為自己，我們自然是安享其成，喜樂無比。

出浪卡子向西，右手邊是綿延300多千米的拉軌崗日山，卡若拉冰川就要到了。

如今的西藏高原自然也免不了受全球氣候變暖的影響，十多年前我路過這里的時候，空氣含氧量和雪線遠(yuǎn)低于現(xiàn)在。拉薩城里如今已經(jīng)盛產(chǎn)蔬菜，這在十幾二十幾年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那時候大家吃的幾乎全是解放卡車從四川拉進(jìn)來的脫水蔬菜和肉罐頭，雪線也僅僅在海拔5000米多一點，條件之艱苦，是今天的游客所無法體驗的。當(dāng)年的盛夏，我甚至可以在馬路邊摸到卡若拉冰川的積雪?；鼐┲?，把自己拍攝的冰川照片放大裝裱送給發(fā)小做結(jié)婚禮物，當(dāng)年還不小心時尚了一把，如今均已步入中年，想來卻歷歷在目，宛若昨天。

卡若拉冰川位于海拔7191米的乃欽康桑峰南坡，是西藏三大大陸型冰川之一，年楚河?xùn)|部源頭。乃欽康桑是拉軌崗日山的主峰，在喜馬拉雅山以北，傳說是藏傳佛教四大山神——西方山神諾吉康娃桑布居住之地。這里是電影《紅河谷》、《江孜之戰(zhàn)》、《云水謠》的外景地，使得卡若拉冰川的名氣非常之大，也是游客奔赴日喀則的必經(jīng)之地。非?？上У氖?，《紅河谷》拍攝時為了制造出真實的雪崩情境，利用炸藥在冰川上炸出了一個三角形的缺口，游人可以在游覽時清晰地看見?？ㄈ衾ㄗ鳛橹墓疟ㄖ?，這個缺口再也不會被補上了。

遠(yuǎn)遠(yuǎn)望去，冰川像一只振翅飛翔的雄鷹雄踞在山峰之上。融化的雪水在黝黑的山壁間奔流不息，十幾年的功夫，雪線日漸收縮的冰川越來越小，越來越高。有人贊嘆它如高懸的唐卡掛在天地間，令人驚嘆。雪山映襯著碧藍(lán)的天空，紋絡(luò)清晰，花紋翻卷，站在山下，始覺造物之妙，山川之奇。神女應(yīng)猶在，別來無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