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

詹婧文

南方的春天，較之北方總是來得輕柔，不易被人察覺——仿佛一夜之間吹綠了葉，染紅了花，斜了樹枝，又疊了花影……初春時節(jié)的綠，更有一種朦朧之感，所謂“草色遙看近卻無”。我閑庭信步，想領(lǐng)略一下這春的滋味。

樓閣的第二層，有很寬的陽臺。這里格外受陽光眷顧，空氣中飄著香甜的味道，俯身即可看見嬌艷的紅。

那是一簇不知名的花，雖然不華貴，但迸發(fā)出無盡活力——清晨，霧氣彌漫開來，打濕瓣瓣花朵，太陽剛露出半邊臉，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陽光的碎影，如鉆石般閃耀；傍晚，余暉布滿天際，花瓣上面似涂上一層金粉，閃閃發(fā)光，手摸上去，像錦緞一樣柔滑。

此時，暮春的風(fēng)吹得我有些涼，抬頭望望天，幾片烏云如墨跡一般弄臟了天空?？煲掠炅耍晌业馁p花念頭不減，我固執(zhí)地攜一把傘出門。

來到庭院，我端詳著瓷盆里的花朵，花瓣片片柔軟、細薄，連微風(fēng)拂過也不禁連連顫抖，似多病的孩子。這時，一顆雨珠落上鼻尖，我撐開傘。

我注意到一朵孤零零的花，不停抖動身子，嬌嫩的花瓣勉強掛在干枯的枝上，仿佛拼盡全力做最后努力。我的心一顫，不禁想到當(dāng)這朵花綻放時也曾如亭亭少女，抖開花裙，舞得優(yōu)雅、漂亮。雨點打著節(jié)拍，似一支舞曲。曲畢，舞停，花以曼妙之姿態(tài)翩然落下，沉入泥土。

子非花，焉知花之樂？

我轉(zhuǎn)身走進樓道——“縱使生命短暫得如白駒過隙，也要抓住生命的分分秒秒，縱使枯花一瓣，也要零落成泥，孕育下一個花季?！蔽疫@么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