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與偏見》譯本對比

朱駿

摘 要： 英國女作家簡·奧斯汀的《傲慢與偏見》是一部膾炙人口的長篇佳作，曾被譯成25種文字之多。作者對孫致禮和辛慧的版本做出對比，提出見解。

關鍵詞： 《傲慢與偏見》 譯本對比 個人見解

故事主要圍繞著班納特太太如何把女兒嫁出去的主題展開，其中又以二女兒的婚事為主線。男主人公達西富有、高貴卻十分高傲；二女兒伊麗莎白年輕、任性且聰明活潑，卻對達西心存偏見。愛情在兩人之間忽隱忽現(xiàn)、步履維艱，但終于兩人打破了這種傲慢與偏見。小說最終在兩人幸福美滿的婚姻中落下帷幕。

小說不僅在文字和語言風格上令讀者沉迷與陶醉，更以嚴謹?shù)慕Y構、飽滿的人物形象、深刻的心理描寫，以及引人入勝的愛情故事，吸引讀者步步深入，逐漸進入小說的美妙世界。文中描述的文本為簡·奧斯丁小說《傲慢與偏見》（Pride and Prejudice）英文版本中的一個，用以校驗，以下簡稱原版；兩個中文版本分別為孫致禮和辛慧的版本，以下分別簡稱譯一和譯二。在拜讀了兩位老師的中文譯本后，筆者覺得兩譯本各具特色，試摘錄其中一些句子，稍作對比欣賞：

原版：An invitation to dinner was soon afterwards dispatched；and already had Mrs.Bennet planned the course that were to do credit to her housekeeping，when an answer arrived which deferred it all.Mr.Bingley was obliged to be in town the following day，and，consequently，unable to accept the honor of their invitation，etc.Mrs.Bennet was quite disconcerted.She could not imagine what business he could have in town so soon after his arrival in Hertfordshire；and she began to fear that he might be always flying about from one place to another，and never settled at Netherfield as he ought to be.Lady Lucas quieted her fears a little by starting the idea of his being gone to London only to get a large party for the ball；and a report soon followed，that Mr.Bingley was to bring twelve ladies and seven gentlemen with him to the assembly.The girls grieved over such a number of ladies，but were comforted the day before the ball by hearing，that instead of twelve he had brought only six with him from London，his five sisters and a cousin.And when the party entered the assembly room it consisted only of five all together，Mr.Bingley，his two sisters，the husband of the eldest，and another young man.（Chapter 3）

譯一：過了不久，貝內(nèi)特先生便發(fā)出請?zhí)?，請賓利先生來家里吃飯。貝內(nèi)特太太早已計劃了幾道菜，好借機炫耀一下她的當家本領，不料一封回信把事情給推遲了。原來，賓利先生第二天要進城，因此無法接受他們的盛情邀請。貝內(nèi)特太太心里大為惶惑，她想不出賓利先生剛來到赫特福德郡，怎么又要進城有事。她開始擔心他是否總要這樣東飄西泊，來去匆匆，而不會正兒八經(jīng)地住在內(nèi)瑟菲爾德。幸虧盧卡斯太太興起一個念頭，說他可能是到倫敦去多拉些人來參加舞會，這才使貝內(nèi)特太太打消了幾分憂慮。頓時，外面紛紛傳說，賓利先生要帶來十二位女士和七位男士參加舞會。小姐們聽說這么多女士要來，不禁有些擔憂。但是到了舞會的頭一天，又聽說賓利先生從倫敦沒有帶來十二位女士，而只帶了六位他自己的五個姐妹和一個表姐們，小姐們這才放了心。后來等賓客走進舞廳時，卻總共只有五個人——賓利先生，他的兩個姐妹，他姐夫，還有一個青年。

譯二：請賓利先生吃飯的請?zhí)芸炀桶l(fā)出去了。貝納特太太決定做幾個拿手好菜，好顯示一下自己持家的本領。但事情太不巧了，賓利先生的回信讓整個宴請的事情只好推遲了。原來，他已經(jīng)定好了第二天到城里去，所有難以接受他們的一番盛情。貝內(nèi)特太太極其不安，她無法想象賓利先生剛來赫特福德郡又要進城，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又開始擔心了：難道他經(jīng)常這樣不住地跑來跑去，根本就不在奈瑟菲爾德莊園里安安定定地住下來？多虧了盧卡斯太太的一些話，稍稍減除了她的一些憂慮。盧卡斯太太告訴她，他到倫敦去只是想請一些人前來參加舞會。很快就有消息紛紛傳出，說是賓利先生將會帶著十二位女士和七位先生前來參加舞會。姑娘們一聽到要來這么多女客，非常擔心。舞會開始的前一天，又聽到他只帶來六位女士——他的五個姐妹和一個表姐妹，這個消息才讓姑娘們放下心。后來賓利先生一隊人進入舞廳的時候，總共只有五個人——賓利先生本人，他的兩個姐妹，姐夫，還有一個年輕人。

文章從一開始就埋下伏筆，譯一以時間描述刻畫事情的進程，而譯二版則只用了“很快”這個詞，明顯感覺直譯得有點死板。此外，譯二在整句處理上過于拖沓。endprint

原版：You must give me leave to flatter myself，my dear cousin，that your refusal of my addresses is merely words of course.My reasons for believing it are briefly these： -It does not appear to me that my hand is unworthy your acceptance，or that the establishment I can offer would be any other than highly desirable.My situation in life，my connections with the family of de Bourgh，and my relationship to your own，are circumstances highly in my favor；and you should take it into further consideration，that in spite of your manifold attractions，it is by no means certain that another offer of marriage may ever be made you.Your portion is unhappily so small，that it will in all likelihood undo the effects of your loveliness and amiable qualifications.As I must therefore conclude that you are not serious in your rejection of me，I shall chose to attribute it to your wish of increasing my love by suspense，according to the usual practice of elegant females.（Chapter 19）

譯一：親愛的表妹，請允許我說句自信的話：你拒絕我的求婚，不過照例說說罷了。我所以會這樣想，主要有這樣幾條理由：我覺得，我的求婚總不至于不值得你接受。我的家產(chǎn)總不至于讓你無動于衷。我的社會地位，我與德布爾府上的關系，以及與貴府的關系，都是我極為優(yōu)越的條件。你還得進一步考慮一下：盡管你有許多吸引人的地方，但不見得會有人再向你求婚。你不幸財產(chǎn)太少，這就很可能把你活潑可愛的地方全抵消掉。因此，我不得不斷定：你并不是真心拒絕我，我看你是在仿效優(yōu)雅女性的慣技，欲擒故縱，想要更加博得我的喜愛。

譯二：親愛的表妹，你得允許我說一句自負的話，我相信你拒絕我的求婚，只是按理講講罷了。我之所以會這么想，主要有這樣幾個理由：我不認為自己的求婚不值得你去接受，我也決不認為，我的財產(chǎn)你不放在眼里。我的社會地位，我和德布爾府上的親戚關系，還有我和你們府上的親戚關系，全都是我非常優(yōu)越的條件。你的確應當再謹慎地想一下，雖然你有很多迷人的地方，但是這并不表示肯定就會有人再來向你求婚。你的財產(chǎn)太少了，這大部分會把你可愛的地方同你優(yōu)越的條件抵消得干干凈凈。所以我不得不得出這么一個結論：你拒絕我，并不是一本正經(jīng)，只是效仿一般高貴女性的通病，耍一點兒手段想要增加我對你的愛而已。

這是柯林思向貝內(nèi)特家二小姐，即女主人公伊麗莎白求婚時被拒絕的一番話。對這段句子的翻譯，關鍵在于對“suspense”一詞的理解。這個詞的本義是“懸念”，如果這里用直譯，就顯得不妥當，不能很好地傳達作者想要表達的意思，讀起來很別扭。譯一加以創(chuàng)新，大膽地運用中文特色的四字格將“suspense”一詞譯為“欲擒故縱”，使譯本做到傳神達意，同時讓讀者讀起來通順流暢。

對一部外國名著的研究，必須建立在譯介——接受——深入研究這樣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之中（由于受到語言的制約，能直接閱讀原文者為數(shù)不多）。在這一過程中，首先就是譯介問題，這直接關系到某作品能否在某特定的語言區(qū)域的傳播；其次是讀者對作品的認知與理解，讀者對作品接受的程度越深，作品傳播的速度越快、區(qū)域越廣；深入細致的研究則建立在前者之上。

小說女主人伊麗莎白在舞會上第一次見到達西，受到了他的冷落，為此耿耿于懷。第二次見到達西，發(fā)現(xiàn)他總是在留神傾聽自己與友人的談話，于是對好友說了這么一句話：

原版：That is a question which Mr.Darcy only can answer.

But if he does it any more I shall certainly let him know that I see what he is about.He has a very satirical eye.And if I do not begin by being impertinent myself，I shall soon grow afraid of him.

On his approaching them soon afterwards，though without seeming to have any intention of speaking，Miss.Lucas defied her friend to mention such a subject to him；which immediately provoking Elizabeth to do it，she turned to him and said.（Chapter 6）

譯一：這個問題只有達西先生能夠回答。endprint

他要是再這樣干，我一定讓他明白，他那一套瞞不過我。他是一個心眼就想挖苦人，我要是不先給他點厲害瞧瞧，馬上就會懼怕他的。

過了不久，達西又朝她們走來。雖然他看上去不像是要說話的樣子，盧卡斯小姐還是挑逗朋友把這個問題向他提出來。伊麗莎白經(jīng)她這么一激，立刻轉過臉對達西說道。

譯二：這一問題只有達西先生自己才能夠做出回答。

如果他還這樣做，我肯定會叫他知道我明白他想做什么。他嘲弄人的本事非常高明，如果我不先給他點顏色瞧瞧，過不了多長時間我就會怕他了。

很快，達西就走過來了，盡管他外表上根本就沒有要跟她們談話的意思，盧卡斯小姐仍然鼓勵伊麗莎白，讓她把這件事情對他直截了當?shù)卣f出來。伊麗莎白被她這么一激，馬上回頭對達西說。

這里要重點翻譯的詞是“impertinent”，孫致禮將其翻譯成“給他點厲害瞧瞧”，栩栩如生地再現(xiàn)了伊麗莎白潑辣的性格。辛慧將其譯為“給他點顏色瞧瞧”，與孫翻譯可謂異曲同工，都達到了很好的效果。

原版：Very well.We now come to the point.Your mother insists upon your accepting it.Is it so，Mrs.Bennet？

Very true，my dear，that is exactly what I say.She is the sort of woman whom one cannot regard with too much deference.（Chapter 21）

譯一：很好，我們這就談到實質(zhì)問題。你媽媽非要讓你答應不可。是吧，貝內(nèi)特太太？

一點不錯，親愛的，我也正是這么說的。她這樣的女人，你怎么尊重她都不會過分。

譯二：很好，我們現(xiàn)在就來談談這個話題。你的母親非讓你答應這門婚事不可，是不是，貝內(nèi)特夫人？

說得太對了，親愛的。你真的說到我的心坎里去了。像她這么一位夫人，無論你怎么欽敬都不算過分。

句中的the point，兩位譯者都翻譯成問題、話題，但譯一則更貼近國內(nèi)讀者，譯者大膽地運用“實質(zhì)問題”表達當時形勢的嚴峻性，生動刻畫出主人公所想表達的內(nèi)心戲。

以上的翻譯都是在講和主人公的意見相同，譯一按照原句的本意進行翻譯，但沒創(chuàng)新；譯二采用“說到我心坎里去了”，更能表達主人公當時的感受。

此外，奧斯丁的語言幽默風趣，譯者在翻譯時要盡量保留原文的特色。例如，柯林斯第一次拜訪貝內(nèi)特一家的時候看上了大女兒，想以此彌補由于繼承貝內(nèi)特先生的財產(chǎn)而對他們造成的損失，如原文所述：

原版：His plan did not vary on seeing them.Miss Bennets lovely face confirmed his views and established all his strictest notions of what was due to seniority；and for the evening she was his settled choice.The next morning，however，made an alteration；for in a quarter of an hours chat with Mrs.Bennet before breakfast，a conversation beginning with his parsonage-house，and leading naturally to the produced from her，amid very complaisant smiles and general encouragement，a caution against the very Jane he had fixed on.“As to her younger daughters，she could not take upon her to say-she could not positively answer-but she did not know of any prepossession；-her eldest daughter，she must just mention- she felt it incumbent on her to hint，was likely to be very soon engaged.

譯一：他見到幾位姑娘之后，并沒有改變原來的計劃。貝內(nèi)特小姐那張嫵媚的臉蛋，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也更加堅定了他那一切先盡老大的舊觀念。因而，頭一天晚上他就選中了簡。不過，第二天早上他又做了變更。原來，早飯前他和貝內(nèi)特太太親密地交談了一刻鐘，先是談起了他的牧師住宅，然后自熱而然地引到了他的心愿，說是要在郎博恩為那幢住宅找位女主人。貝內(nèi)特太太一聽，樂得喜笑顏開，一再鼓勵小伙子，不過告誡他不要選擇簡。講到我后四個女兒，我不敢貿(mào)然說——我也說不準——不過我沒聽說她們有什么對象。至于大女兒嘛，我倒要提一句——我覺得有責任提醒你，她可能很快就要訂婚了。

譯二：他看到那幾位表妹以后，并沒有改變當初的計劃。恰恰相反，簡那美麗可愛的面孔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而且也更加確定了他那些非常嚴格的思想，認為一切應該先從最大的那位小姐開始。第一個晚上，他就選中了她。但是，第二天早晨，他又改變了看法。緣由是，早飯以前，他和貝內(nèi)特太太親密地交談了一刻鐘，最先談起的是他的那幢牧師住宅，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說出了他的愿望——打算在博朗村給那個幢牧師住宅找一位女主人。貝內(nèi)特太太聽了以后笑逐顏開，不停地鼓舞柯林斯先生在她的女兒當中找一位，但是又提醒他千萬不能挑中簡（實際上他早就被她吸引住了）——談到我的幾個小女兒，我沒有任何意見，當然他也不能做出肯定的回答。但是我還沒有聽說她們有什么對象。談到大女兒嘛，我倒想說一說，而且我認為自己有責任提醒你一下，她也許不久就要訂婚了。

在片段中，我們把兩個譯本進行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譯一保留了原著的句子結構，主句仍然是“貝內(nèi)特小姐那張嫵媚的臉蛋”，而譯二卻把主語換成了“他”，相比之下，譯一更好地表達了原文的諷刺和幽默。

通過對《傲慢與偏見》兩個譯本的比較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任何譯本的作者都不可能做到完美地再現(xiàn)原著者的各個細節(jié)，同樣，任何一部作品也沒有所謂的“定本”，每個版本都會有自己的特色，使讀者產(chǎn)生不同的感受。

筆者認為，中國的外國文學研究就其方法論而言，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是譯介研究，主要由能夠閱讀外文原文的外語教學研究界的學者承擔。另一類則是自主研究，其中既有外語教學研究界的學者，又有專門從事外國文學研究的文學方面的學者。兩種不同的研究方法各具特色，前者由于有賴于外國學者的研究成果，因此涉及的層面較寬，有宏觀研究，亦有微觀研究；后者由于資料來源有限，往往以原著的中譯本為出發(fā)點，因此大多偏重于宏觀研究或與中國古典文學或近代以來文學的比較研究。

參考文獻：

[1]奧斯丁，著.孫致禮，譯.傲慢與偏見[M].譯林出版社，2010.

[2]奧斯丁，著.辛慧，譯.傲慢與偏見[M].萬卷出版社，2009.

[3]朱虹.奧斯丁研究[M].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85.

[4]肖鋮.簡·奧斯丁的諷刺藝術[J].西藏大學學報，2002.

[5]Austen Jane.Pride and Prejudice[M].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