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流浪狗的血印

徐立新

伊萊·喬里斯是美國新奧爾良的一名中學生，他有一只瘦瘦的小狗叫亞當。亞當是喬里斯兩年前在路上救回來的一條流浪狗，當時家里沒人同意他飼養(yǎng)亞當，因為它除了瘦小外還有一條后腿是斷的，根本不能正常行走。但是喬里斯卻堅持要留下亞當，并為它的那條斷腿綁上了一條用木根做成的假肢。

在喬里斯全心全意的照顧下，不久后亞當便又能蹦蹦跳跳了。每天它都會準時來學校接喬里斯放學，一路上搖頭又擺尾，圍著喬里斯鬧個不停。

但依然沒有人知道，喬里斯為什么要亞當這條狗，如果僅僅是為了好玩，他完全可以養(yǎng)一只更健康，更可愛的好狗。像這樣的殘疾狗是完全可以送到動物保護站去的。

兩年后的一個晚上，一場颶風突然襲擊了新奧爾良，洪水頃刻之間將喬里斯家的房子沖塌，喬里斯的父母都遇難了。喬里斯由于幸運地抓住了一根浮木，這才沒被淹死，但卻被困在坍塌的房內(nèi)，動彈不得。

幾個小時后，奄奄一息的喬里斯突然聽到一陣汪汪聲——是亞當，它正朝自己奮勇游了過來。

亞當?shù)牡絹斫o了喬里斯極大的鼓舞，也幫他壯了膽?？墒请S著夜晚的到來，體力不支的喬里斯開始昏昏欲睡。就在他快要進入夢鄉(xiāng)時，突然感覺到臉上癢癢的，像是有人在輕巧地撓。

喬里斯努力地睜開眼睛，原來是亞當在用舌頭舔自己。喬里斯立即明白了過來，這是亞當不讓自己睡過去呀，因為一旦睡去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在亞當舌舔的不停作用下，喬里斯終于熬到了天亮，陽光從房子的裂縫中傾瀉而下，喬里斯看見亞當也已疲倦不堪。更糟糕的是，亞當只有三條腿了，它的假肢被損壞了。

救援的人還是沒有來，喬里斯深知，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太小，因為救援人一時很難找到這里來，坍塌的房子太多了。即便找到了也很難發(fā)現(xiàn)坍塌房子里面還有一個人，除非有奇跡發(fā)生。

大約中午時分，喬里斯發(fā)現(xiàn)亞當突然來了精神，圍著自己游了幾圈，一邊游一邊不停地親他，眼中似乎有點點淚光。之后，它便慢慢地游到房門邊，硬是從一個狹小的門縫中擠了出去，喬里斯有些傷心——就連亞當也棄主而走，獨自求生去了。

可就在天黑之前，喬里斯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在大喊：“里面有人嗎？請回答！我們是海上救援隊?！眴汤锼菇K于死里逃生了！

得救后的喬里斯對救他的人說道：“我居然能活著出來，多虧了你們，謝謝！”

“哦，你應(yīng)該謝謝這條狗，準確地說是它救了你！”一名救援隊員從救生筏里抱起了一條狗，喬里斯一眼就認出了它是亞當。只是它已經(jīng)不再活蹦亂跳了，并且雙眼緊閉。

“非常遺憾，它已經(jīng)死了，因為失血過多。我們仔細查看過了，它是自己咬斷了一只腿導致血流不止的，屬于自殺！”

“自殺？怎么可能！”喬里斯完全不肯相信。

“是的，一開始我們也不信，哪有這么蠢的狗，劫后余生居然還自殺，直到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就是，它咬斷了自己的腿，是為了讓其一直流血。然后一路游，一路將那只流著血的腿朝水面上的圍墻和建筑物上磨蹭，好留下一道道血印。它可能是怕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或者是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力氣再帶著我們游回去，所以才決定犧牲自己……它看到我們時，拼命地擋住救生筏的去路，直到把我們引到那些血印處才肯痛苦地閉上雙眼。我們就是在發(fā)現(xiàn)這些血印后，并一路跟隨它，才得以最終找到了你。這真是一條不可思議的神狗，應(yīng)該安葬在天堂里！”

喬里斯當然沒法把亞當安葬在天堂里，他把其葬在自己上學的那條路上。他知道這樣亞當便跟以前一樣，每天都能看到他放學了。

一個月后，喬里斯在接受一家電視臺的專訪時這樣說道：“如果沒有亞當，我根本不可能活下來。我游不出那個房子，因為我的兩只假肢都在颶風中被毀壞了，我連站都站不起來?！闭f著，喬里斯撩起自己的兩個褲管，露出兩只用塑料做成的假肢來。“我當初收留亞當是因為我們的腿都有殘疾，我懂它。沒想到它更懂我，并為我放棄了整個生命。”

（陳小小薦自《情感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