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巧
同治十年(1871年)清朝與日本簽訂了《中日修好條約》,有史料認為,這是中國近代所簽訂的所有條約中唯一的一個平等條約。《中日修好條約》簽訂之后,清朝商人在日本得到了合法地位和權利,可以走出唐人街從事商業(yè)交往,并且通商口岸擴展到橫濱、長崎、大阪、新瀉等8個港口城市。當時在橫濱的中國商人尤其多,1893年,橫濱的中國商人有4000多人。時人黃慶澄的《東游日記》中,記述了當時日本的華商分為三幫:一是閩幫,一是粵幫,一是三江幫。其中,以“閩粵人早至,生理較盛;三江幫后來,人數(shù)寥寥”。但是,日本政府嚴禁中國商人進入日本國內地。
值得一說的是,清朝商人在日本的對外貿易中起過很大作用。據(jù)《日本華僑經(jīng)濟》一書描述,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日本明治二十九年)日本對外輸出額的74.2%、輸入額的70%幾乎都被華商把握。日俄戰(zhàn)爭之后,清朝商人在日本對外貿易中的地位明顯下降。
清朝人去日本有的為做生意,有的原本并非想去做生意,后來卻做起了生意。譬如太平天國運動時期,蘇州商人程稼堂,為了避亂以及對于清政府的不信任,舉家借經(jīng)商的名義遷居日本。還有一個是太平天國起義者的后代廣東人馮鏡如,流亡日本后,在橫濱創(chuàng)辦了文經(jīng)商店,與孫中山關系深厚。
清朝商人到日本做生意有個很耐人尋味的細節(jié)——“風說書”。200多年的鎖國,使得日本相當閉塞,在開國前后,急切地想了解外面的世界,根據(jù)老傳統(tǒng),他們最先關注中國。日本政府想到了從清朝商人的口中“掏”資料,這些資料中最重要的是“風說書”。
所謂“風說書”是指,日本德川幕府時期規(guī)定,在長崎入港的中國商人必須向管理外貿事務的長崎奉行(長崎地方最高官員)報告海外消息,這類報告統(tǒng)稱為“風說書”,即“傳聞”的意思。中國商人的報告叫“唐風說書”,也叫“清商口單”。如果清朝商人不配合提供“清商口單”的話,他們進日本港口的貿易就會受到百般責難,甚至遣返,在這種情形之下,清朝商人只能就范。譬如,1840年7月的清朝商人周藹亭來到日本長崎即以風說書的形式向日本政府描述了中英之間從禁煙交涉到武裝沖突的經(jīng)過;1841年6月,沈耘谷、王云帆等清朝商人向日本政府匯報了鴉片戰(zhàn)爭第二年的新動向,并寫了書面文件《英夷入寇去定就廣風聞》;1852年,清朝商人楊少棠匯報了太平軍初期情況,并且,還于1854年冬繼續(xù)向日本政府書面匯報了太平軍起義四年的情況;等等。應該說,這些“唐風說書”對于日本認識天下大勢,了解中國的鴉片戰(zhàn)爭以及太平天國起義的實際情況,總結教訓,制定自己的治國綱要都起了重要的作用。
日本不僅要“大資料”,小細節(jié)也要。長崎的地方長官還派人向清朝來的商人做調查筆錄,內容關乎清朝老百姓全方位的日常生活,甚至包括洗臉、走路、干活的一切細節(jié),然后還找畫工去跟這樣清朝商人“聊天”,讓他們描述清朝當時的生活環(huán)境、生活中的各種器具,然后一一畫下來,回去整理、研究。從這些畫的記錄,以及“聊天”的內容、記錄,能體味到日本人搜集情報的耐心、細致以及傳統(tǒng)。
為什么要搜集這些東西?日本因為自己封閉了200多年,亟須開放時那種茫然無措而產(chǎn)生的焦慮,或者說是求知渴望,同晚清對于歐美包括憲政在內的種種知識信息需求的迫切,幾乎是一個道理。于是,日本很希望了解當時的中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從日本對于搜集情報的細致入微來看,甲午海戰(zhàn)以及二戰(zhàn)期間,日本的情報準確性與有效性也就不足為怪了??磥恚毡救四馨焉虉霎敵蓱?zhàn)場,是有傳統(tǒng)的。
(摘自《通遼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