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沙
藝術圈一提及王璜生,首先界定他為策展人。不錯,他確實策展了不少當代藝術展,在推介青年藝術方面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但他本人其實也是一位畫家,擅長水墨畫,近年來在探索中國水墨畫的革新與歷史走向方面,用力甚多。
近日,“游·刃:王璜生作品展”在南藝美術館舉行,展覽共推出王璜生最近幾年創(chuàng)作的實驗性裝置作品《隔空》、《談話》、《溢光》、《滲》,影像作品《日暈》,水墨作品《游·象》、《線象》、《示象》、《大花》等系列40余件。
王璜生畢業(yè)于南京藝術學院,獲得碩士、博士學位,是著名美術史論家周積寅先生的弟子,現(xiàn)為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館長、博士生導師,南京藝術學院特聘教授,全國美術館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
在風云際會的中國藝術界,王璜生從傳統(tǒng)水墨中出走,游走于水墨與當代藝術之間,他創(chuàng)作的《游·象》等一系列作品引起了藝術界的關注與好評,作品探討了中國經(jīng)典水墨的筆、線條的抽象表達及精神內涵與當代視覺呈現(xiàn)之間的關系;并以水墨方式介入于現(xiàn)實關懷與自由表現(xiàn);或表現(xiàn)社會、精神之間的沖突與轉化。而這次展覽重點展出的裝置實驗作品《隔空》、《談話》、《溢光》等,結合鐵絲網(wǎng)等綜合媒材,力圖表達詩意與現(xiàn)實、表面與內在、脆弱與殘暴等等人、情感、感受、社會、現(xiàn)實之間交叉、并置、對抗等關系;而影像作品《日暈》,通過聲音和圖像,讓人聯(lián)想起現(xiàn)實、社會、生命,包括虛無。
《新民周刊》:我們先談談《滲》這件作品吧,之前在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展出過,對于南藝這個空間和之前在中央美院美術館這個空間的展示,有怎樣的不同,是不是對這個空間也有一些要求?
王璜生:《滲》這件作品是2012年春天做的,當時在材質方面,除了鐵皮、紙、水墨之外,我還加了一個時間的概念,怎么會有個材質叫“時間”呢?其實這件作品是要體現(xiàn)在時間中的互相滲透的,包括水墨跟鐵銹之間的關系,這種水墨跟鐵銹的這種互相的滲透,而且共同的生存所產生的痕跡是非常有意思的,它背后隱含的是一種古典跟現(xiàn)代東方、西方,工業(yè)文明、農業(yè)文明等等之間一種可以作多種嘗試的內容。這件作品展出完以后,我也做了一些記錄,每天都做,也有拍攝記錄,但是這件作品放在倉庫兩年多以后重新拿出來,呈現(xiàn)的狀態(tài)特別有意思,它已經(jīng)在時間的參與之下,跟原來有很大的不同。整個感覺就像一張宣紙,當年的這種抒情的成分已經(jīng)慢慢被一種很強烈的痕跡所滲透或覆蓋了,銹跡的這種凝聚不僅僅是一個痕跡,暴露出來的又好像很有力量,在這個作品上面整個是像一個雕塑,特別有意思??梢哉f,這件作品中留下了時間的因素,這次展出又會有另外一種味道滲透在里面。
《新民周刊》:這件作品其實是在《隔空》之前完成的吧?是你第一次嘗試裝置這個作品?
王璜生:也不是第一次嘗試,以前我做過《文明祭911》的作品,像“悠·游”展覽,之后我做過一個水墨裝置影像結合在一起的作品。想補充就是這件作品有影像有磚頭,有裝置,有水墨等等,那是我之前的一個嘗試吧,也在多個地方展出過。其實不僅僅是指線條用筆的問題,更多的是談到文化心態(tài),因為“悠”是中國古典美學的一種非常具有象征意味的概念,甚至有人認為是審美概念?!坝啤逼鋵嶓w現(xiàn)的是一種古典文化的心態(tài),所謂游目騁懷嘛。在這種表達里面,我當然也比較強調抽象的意味,包括用筆,包括用水,這種抽象表達再往前推進,就變成了一個抽象的單純表現(xiàn)。
《新民周刊》:這次您在展覽中拿出了一些近期的裝置作品,引起了觀眾的興趣與思考,您在展品的選擇上是不是有意地選擇多一些裝置的作品?
王璜生:因為這次展覽在最初構想時,已經(jīng)有兩件新的作品了,包括《對話》和《溢光》,足夠強化裝置的分量,但跟其他幾件還有個序列關系,而且都有這種鐵絲網(wǎng),從材質角度上整個跟鐵絲網(wǎng)有關,從感覺的角度上講,強調這種對比,強調這種鋒利跟柔軟,危險跟美麗之間的一種對比的關系。
《新民周刊》:是不是在一些暴力的東西以外,還有別的內涵想要表達出來,比如您一直關注的社會問題、精神問題?
王璜生:我首先覺得鐵絲網(wǎng)本身的符號已經(jīng)具有很強的社會性,我們現(xiàn)在每天在電視上都可以看到鐵絲網(wǎng),我們在生活現(xiàn)場也可以看到處處圍墻,圍墻上就有鐵絲網(wǎng)的存在,這種東西的原始作用是隔離防止,那就跟暴力有關了,跟威脅也有關,從社會學的角度來講,這個是很有思考價值和空間的符號。但是我要強調一點,我們其實生活在多種危險的環(huán)境中,在固定的危險之外,還有不確定的危險,比如你騎車在路上,要防止被沖撞,你走在路上,腳下或許有很多陷阱,所以我們要在危險性之中去選擇一種平衡,那么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夠傳遞出這種信號,然后直視這種危險,采取規(guī)避或不規(guī)避。包括我們居住空間中的沙發(fā),它是一個很日常的物體,它讓我們獲得舒適和安全,但它也可能存在危險。
《新民周刊》:一切都是無常的、不確定的,但又存在因果關系,那就有點佛教的意味了。
王璜生:就是說我探討或者說我想做的作品,一方面關注當下的現(xiàn)實,但也希望包含人生的某種意味在里面,不只是一個即時性的現(xiàn)實問題。我認為藝術家做作品,不能夠脫離我們當下的社會,但是社會問題背后的問題或它所引發(fā)的一些現(xiàn)象,包括它提供的經(jīng)驗,或者說這世界所存在特殊性的東西,都可能引發(fā)我們的一種新的感覺,啟發(fā)我們的深層次思考。
《新民周刊》:鐵絲網(wǎng)作為一種強烈的藝術符號,已經(jīng)在你的個展中多次出現(xiàn),接下來你是不是考慮一直要用這個元素,還有沒有別的想法去促使你尋找別的載體,或者更純粹地用藝術本體語言來表達你的思想?
王璜生:選擇鐵絲網(wǎng),是因為它對我而言仍然有意義,仍然有開發(fā)的價值和可能性??醋髌肪鸵茨欠N強烈性,能夠讓觀眾記得住,讓你感受到一種特殊的力量與思考,首先是這一點。第二,鐵絲網(wǎng)是一個現(xiàn)成品,用現(xiàn)成品做作品,我覺得它跟當代藝術之間關系,可以發(fā)生很多新的可能性,這是最有意思的。當然,今后會不會有其他的選擇,那要看它能否持續(xù)啟發(fā)我新的思想和激情,好像這次從《隔空》影子的關系,到這次的跟玻璃的結合,在玻璃的結合里面,其實我這次是第一次將它做出來,我發(fā)現(xiàn)還是挺有意思的。當一個鐵絲網(wǎng)在一個玻璃的管子里面之后,它變成一個特別的亮的東西,這個亮,又激發(fā)了它的鋒芒,又跟玻璃之間所構成的這種對比關系,玻璃很鋒利,很危險,又很美麗,兩者之間結合所產生的東西,我覺得特別迷人,可以引發(fā)很多思考。
《新民周刊》:這次展覽中還有您的影像作品,這是您的初次嘗試吧?選擇一種新媒介的動力在哪里呢?
王璜生:我在這之前已經(jīng)做過影像作品了,比如做了《信箱》這件作品,我希望用報紙的材質進行演化去做作品,也是有所感觸的吧。那么這次影像作品《日暈》,也跟報紙有關。此前的《信箱》在介入現(xiàn)實,消解或篡改報紙,那么《日暈》這件作品其實也在消解報紙和我們的日常性,這個意圖能轉換成一個可視的圖像,而且這個圖像表面上很抒情,但是這個施暴人的聲音很凄厲。我想構成這樣一種對比,引起人們的思考與警覺。
《新民周刊》:這個影像作品的聲音在整個可能展廳里也能聽得見,這就是作品想要達到的效果嗎?
王璜生:策展人原定是要將這個作為一個背景聲音,作為放大的存在,但因為技術問題,最終沒有很好解決,效果并不是太好,現(xiàn)在也只是適當放大一點而已。這次展覽之后,11月份在廣州的紅磚廠的藝術區(qū),策展人團隊會為我策劃另一個展覽,其中有些作品也在那里繼續(xù)展出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