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組詩）

東方浩

晨跑

輕衣短靠

不是練什么功夫——我在晨跑

沿著河邊的石板路

我在緩慢跑步 半百年紀

已不允許有太多劇烈的行為

岸邊的樹木和花草

保持紋絲不動的姿勢

它們平靜地看著我跑過去

半小時后 又跑回來

我已經(jīng)遍身微汗 而草木依舊安寧

而河水們 更加平靜

即使有風 它們的浪波也只是拍打堤岸

我的腳步 對它們而言約等于無

這個時刻 太陽還沒有出來

河面是只有一片深藍

而我在晨光中跑步 更多的人

也在跑步 或者太極或者現(xiàn)代舞

一日之計在于晨 未來的晨屈指可數(shù)

生命在于運動 這運動呀

也只能夠量力而行

在晨光中 在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

我提前想到了黃昏 當暮色蒼茫

我還能夠做些什么呢

河面平靜 河水緩慢地流

樹木和草 在四月的風中漸漸深綠

黃昏鳥鳴

鳥在林子中叫 東一聲西一聲

這一片黃昏的小樹林

暮色越來越深 小路依舊清晰

鳥的叫聲 也清晰

而且清脆 它們的聲音

十分相似 東一聲西一聲

盡管我四處張望 但無法看到

它們的身影 這一片小樹林

肯定棲息著不止一只鳥

即使樹葉已經(jīng)如此的稀落

夕陽還掛在遠處的屋頂上

像是一只碩大的紅氣球 它的紅

在一點點黯下去 仿佛在漏氣

要不了多久 樹林就將完全昏暗

剛才那些叫聲響亮的小鳥

也將安靜下來 而我沿著小路離開

腳步被枯干的落葉驚動

沒有驚動的 是我耳朵深處的鳥鳴

獨舞

一只燕子在舞蹈

一根電線是她的舞臺

在一個古老村子的小巷深處

在一幢古老臺門的門楣上方

一只燕子 陶醉在自己的舞蹈中

她展翅 她扇動 她前俯后仰

一只燕子在高處 在一根細小的電線上

狹長的天空是她無限的背景

她呀 不為贊嘆和無數(shù)仰望的鏡頭

而改變自己的姿勢與動作

這個春天 四月的小雨浸染江南

一只燕子在雨中獨舞

她不去覓食 也不忙于筑巢

她只是舞蹈 無聲的舞蹈

仿佛是最初的默片 一只燕子

深陷于黑白的舞蹈之中 它的羽毛多么輕盈

面對低處的觀眾 一只燕子

用自己的姿勢 描述了春天的自由和美好

達利絲綢園

——在蕭山開發(fā)區(qū)

潔白的絲 現(xiàn)在以彩色的言辭

軟軟地跟我說話 絲綢的飄拂

比微風還要輕盈 眾多的燈光下

蠶的生命再一次升華

蠶吃桑葉 其實也是一種風

從農(nóng)業(yè)的原野 吹向工業(yè)的天空

春天的蠶呀 在更多的春天和季節(jié)復活

它們的歷史比門廳里的化石更古老

這個世界的色彩 全部來自桑葉的青和

蠶絲的白

一群詩人可以在幾秒內(nèi)走完“絲綢之路”

但一只蠶或者一粒繭的重量

卻能夠掂量詩人們一生的贊美和詠嘆

風吹長廊 絲綢在起伏

我的心在漸漸寧靜 這個春天

我在工業(yè)的機械聲中 親切地看到

來自泥土的叮嚀：比風輕一些、比心跳重

一些

立夏：5月5日

又是立夏 而我在漸漸衰老

那么多的事物 在繁茂

它們的顏色和光澤 改變著這個時刻

二十四節(jié)氣之一 時光無限

不僅僅是季節(jié)的轉換 那些看不見的

光線、聲響和氣息 在靠近或遠去

我在電腦前靜坐 鼠標領著我漫游

全世界的面孔 在一一呈現(xiàn)

那些抗議的橫幅 血腥的刀 病死豬肉

還有QQ群里的無聊 是另一種注解

生活真的很復雜 透過那些叢生的野草

土地上最后的野草莓 在一條小路邊閃

爍紅光

溫度就這樣上升 盡管從明天開始

又有雨水降臨 而且持久

但作為立夏 已經(jīng)不可阻擋

正如萬物生長、草木蔥蘢不可阻擋

〔責任編輯 敕勒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