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濤
那是十幾年前的一個午飯后,我像往常一樣在街上尋覓著,尋覓著我心中的樂園,當走到一個正在打牌的地方站了一會兒后,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西訪,走,下棋去”。一聽就知道是別正平,我和老別是老對手了。他曾戲稱是我的陪練,更準確的說法應(yīng)該是我的良師益友。老別可是個高手,在我們?nèi)?zhèn)可以排在前十名以內(nèi),我當時跟他的水平相差兩到三先?!昂玫?。”我聞聲看去,還有一個個子不高的男人,叼著煙和老別向我走來,后來才知道他姓陳,在這里我就叫他老陳了。
沒幾步就到了老別的書店門口,老別很快就把棋具拿了出來。他們二人相對而座,擺好陣勢后雙方你來我往,毫不客氣地就干了起來。老陳走棋飛快,老別一走他就走,那速度令我這個常下快棋的人都覺得眼花繚亂,感覺一步差不多一秒鐘,在他最危難的時候一步也就十多秒。不一會兒楚漢兩軍就犬牙交錯,炮火連天了。老陳的形勢不是很好,如果是我會放慢行棋速度,好好謀劃一番,可他的速度卻沒有改變多少。我想幫他也沒有什么機會,以我當時的水平來看,他在關(guān)鍵時刻的選擇不是很好。其實我們看棋的一般都是幫著打落水狗,用一個棋友的話說“我們都是在學(xué)陳真救霍元甲——用竹桿子拼命地把落水者往水里按”。他們一盤又一盤地下著,我也一盤接一盤地看著,時不叫也發(fā)表一下拙見,偶爾也能得到他倆的贊同,我們?nèi)齻€就這樣樂了一個下午。
和老陳第一次交手是在幾天后的一個下午,也是在那個地方,只是他的對手變了,不是老別了,而是另外一個高手劉培安。老劉和老別的店子是緊鄰著的,我去看了幾盤后有幾個顧客來了,老劉就招呼客人去了。老陳就對我說:“來來來,你老在這兒說,我們下幾盤?!蔽艺及W呢,就答應(yīng)了。毋庸置疑,棋局一開始他也是飛快的走,我不甘示弱,也飛快的走,第一盤是我先走的,我架中炮他也架中炮,幾著過后,在雙方都是中炮的情況下,他竟然挺起中卒向我的中路攻來,我毫不猶豫地就把他挺起的中卒給滅了,他跳起馬形成了盤頭馬,我又架了一個炮,這樣酣暢淋漓,對攻激烈的局向是我前所未見的。當時我感覺心跳加速,m都沸騰起來了,一番亂戰(zhàn)之后,我們的仕相都所剩無幾了,最后我抓住他的一步軟著,迅速將他砍翻在地,這時我才長舒了一口氣。第二盤是他先手,我用屏風馬沒有能抵擋住他的盤頭馬,我敗得很狼狽,幾乎沒有還手機會。幾盤過后勝負各半,他笑著說:“有意思啊,誰先走誰贏,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庇窒铝藥妆P后他說:“濤濤下棋不狠,看棋狠?!笔前?,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下棋的人是要全盤考慮的,而且在精神上不能開小差。旁觀者在精神上是輕松的,時而品味一下棋盤上的美景,時而欣賞一下周圍的美景,不用從頭到尾都緊繃著神經(jīng),到了關(guān)鍵時刻就在某一形勢上著重計算一下,這樣一來,有些細膩的棋比當局者看得清楚就不足為奇了??腿俗吆罄蟿⒁恢痹诳次覀兿?,時不時還指導(dǎo)我,后來我就把位置還給了老劉。
此后我和老陳轉(zhuǎn)戰(zhàn)于我們鎮(zhèn)上的幾個常下棋的點。有一次我們下了一上午,那是在一個自行車修埋攤的旁邊,攤主姓童,也是高手,還擺過殘棋呢,我們都叫他童師傅。童師傅比我和老陳強一些,比老別和老劉弱一些,人很熱情,還蠻有正義感的。到了吃飯的時間我就說:“吃飯的時間到了,回去吃了再來下?!崩详愐猹q未盡地說:“時間還沒到,再來一盤?!蔽艺f:“時間到了真的不行?!蔽移鹕硪撸详惓蹲∥业囊路χf:“再來一盤,超快棋?!蔽覍嵲谵植贿^他,結(jié)果那盤棋下下來差不多只用了一分鐘左右。童師傅笑著說:“走這么快,你們在救火吧。”我們倆都笑了。當我吃完飯再回到那里時他已經(jīng)和別人干上了。老陳不管和誰下,也不管是在什么情況下,走棋的速度是不會變的。他就是個急性子,而且布局永遠都是中炮盤頭馬雙車占肋。
和老陳下的是我們鎮(zhèn)上一個叫王健榮的,老王也是高手;別、劉、王這三位的水平在同一個級別上,不過老王的棋走得有些慢,差不多一分鐘左右才走一步,為難時就更長了。不過,在同樣的時間內(nèi)老王的算度要比我和老陳深遠一到兩步,下著下著看棋的人漸漸就把我們圍住了。幾盤過后,老陳就對老王說:“太慢了,別人把孩子生出來了你還沒走兩步棋?!边@一激將法也沒起多大用,老王還是那速度,可是把我們七八個圍觀的給激得全笑起來了。他接著又說:“我和濤濤下到最為難的時候最慢也不過十來秒?!崩贤跽f:“只講速度不講質(zhì)量那有什么意思?!崩详愑终f:“太慢了也不行?!边@時倆人也都不說什么了,都抽著煙,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棋盤,沉思著。下了五六盤后老王的老婆就把老王叫去給人理發(fā)了。老陳愣是沒開張,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您要足以為誰都可以“欺負”老陳的話那就錯了,一般人還真禁不起老陳的三板斧。在他倆下的時候就有幾個特不服老陳的,老說老陳這走的不對那走的不對,老王走后他們幾個就輪著上去跟老陳干上了,而且一個人在下的時候其余的就成了這個人的參謀,他們是同仇敵愾,刀槍劍棍一齊向老陳砸去。老陳在他們面前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猶如蕭峰在聚賢莊面對那些自稱是要替天行道的武林人士一樣的泰然白若。面對他們的進攻老陳左躲右閃,左沖右撞一下子就把他們撞了個七零八落,接下來老陳如砍瓜切菜似的把對方的兵馬“請”出了戰(zhàn)場,他們只好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