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天地游

張留留

這天，在眺望了白茫茫的地平線很久后，企鵝阿布對阿吉一字一頓地說：“我，一，定，要，旅，行，去！”

旅行去？那冰箱里的食物怎么辦？養(yǎng)的金魚怎么辦？來了抄電費的怎么辦？信箱里的信件怎么辦？暴風(fēng)雪把屋頂壓塌了誰來管？……阿吉腦子里頓時蹦出一大串亂七八糟的事。是啊，作為一只有家的企鵝，外出旅游不是那么輕松的事。但阿吉不想做一只煞風(fēng)景、講究實際的企鵝呀，也想表現(xiàn)得很浪漫很灑脫，于是阿吉什么也沒講，它想：阿布又是說說而已，它不會真去的……

但接下來，阿布好像當了真，它東邊買干糧，西邊買飲料，北邊買服裝，南邊買背包，嚷嚷得大家都知道它要外出旅游了。阿吉一直琢磨著要去送送阿布，還精心準備好一頂鮮艷的太陽帽作禮物。它認為阿布到了暖和的地方，一定用得著?？墒菦]過幾天，阿吉卻突然收到一張明信片，是阿布寄來的！

明信片是手工繪制的，上面畫了一大片金黃的沙灘和一大片蔚藍的海，身著鮮艷泳裝的阿布斜躺在沙灘上，一只紅彤彤的龍蝦正依偎在它身旁，落日的余暉照著一切，泛著明晃晃的金光。在明信片的背面，阿布寫了一首小詩：

致親愛的南極的阿吉兄：

如果你裹了三層鴨絨，

還覺得寒冷，

請摘下這熱帶沙灘的陽光，

好烘一烘，

你那結(jié)了冰的，

眼鏡！

這讓阿吉大吃一驚：阿布究竟乘坐的是什么交通工具？這么快就從南極跑到赤道了！然而阿吉顧不上多想，明信片上熱帶的陽光有力地溫暖了它。它翻來覆去地看著明信片，看張牙舞爪的龍蝦，看戴著墨鏡的阿布，看阿布寫的詩。這個阿布，詩寫得挺不賴的嘛，透明的眼鏡玻璃，可不正像薄薄的冰面嘛。阿吉摘下眼鏡，“撲哧”一聲笑了。它想回張明信片給阿布，也寫上一首詩，然而由于交通不便，南極的信差阿拉斯加熊平均每半個月才坐著雪橇來一次；再說阿布是外出旅行的，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很久，等信寄到，恐怕阿布早已經(jīng)離開了。

阿吉擱下給阿布回信的念頭，但更熱烈地期待阿布的下一封信。

阿布的下一封信出乎意料地快，三天后就到了，仍是一張明信片?？吹竭@張明信片，阿吉快被驚呆了——滿眼的綠啊！從沒在南極見到過那么多的綠！這就是傳說中的森林？長滿大樹的森林！阿布一定是對著森林畫了很久才畫出來的，樹木由濃到淡的變化、籠罩枝頭的霧靄、射進林中的光線，全都給它畫出來了。不僅如此，樹上還掛著一只只熟悉的褐色的小動物，它們生著長長的尾巴和四肢，瘦弱靈活，嘴巴很大，眼睛很大，耳朵又小又圓——阿吉一下就認出來了，這是猴子！企鵝們久聞其名、在電視上見過多次，但卻從未親眼目睹過的猴子！啊呀，阿布竟然親眼看到了猴子！聽說它們很少下水，一輩子都在林子里度過，抓著樹梢搖來蕩去……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阿吉想入非非了。

當然，高調(diào)的阿布也沒忘記把自己畫上，在畫面最顯眼的地方，畫了一只掛在樹上的黑白相配的企鵝。同樣，它也沒忘記題詩一首：

風(fēng)吹滿樹猴子響，

企鵝站在樹下望。

喂！

它們說。

喂！

它們說。

你為什么不跟我們一樣，

掛在樹枝上？

“嗬嗬……”阿吉笑出聲來。這次，勤快的阿布還寫了封信，信的開頭是這樣的：“大森林無邊無際、郁郁蔥蔥，是一片綠色的海洋。這里鮮花遍地，百鳥爭鳴……”看到這里，阿吉愣了，這些文字好像在哪里見過。它認真想了想，忽然想起，這是小學(xué)課本上一段范文呀。

阿布寫信，怎么會把范文寫上去呢？阿吉疑云陡生，翻來覆去地看著明信片，又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明信片上的郵戳也是畫上去的！怪不得這幾次沒有看到信差阿拉斯加熊，難道阿布還待在家里……

阿吉實在不愿亂想下去了，它撐起雪橇，不一會兒就來到阿布家門前。

“來吧，出發(fā)吧！”還沒到門口就聽到阿布響亮的叫聲。隔著窗戶，阿吉看見阿布把一本厚厚的書重重合上，書的封面寫著《逍遙天地游》。

阿布站起身，把放在床上的圍巾、帽子、防寒服一件件穿上，又背上背包，打扮得真像要出門一樣。然后它騎上一張小椅子，咕咚咕咚開起火車來。

阿吉還在納悶阿布究竟在干什么的時候，阿布已經(jīng)在預(yù)報火車到站了?！盁?，真熱，大洋洲就是跟南極不一樣。”它一邊自言自語地說，一面從椅子上爬下來，一件一件地脫去身上的衣服，脫得只剩一件襯衣。然后它張開翅膀，在屋子里搖搖晃晃跑起來，嘴里還叫著：“嗚——”像刮風(fēng)一樣。它伸長脖子，頻率很高地撲扇著翅膀，像一只要飛起來的雞。

這家伙到底要干嗎呀？阿吉想。

阿布漸漸不把脖子伸那么長了，它平穩(wěn)地張開翅膀在屋內(nèi)跑著，大概跑了四圈半后，它開始彎下腰，傾斜著身子，翅膀撲扇的頻率也慢慢降下來——阿吉明白了，原來它這是在假裝坐飛機吶！

飛機降落了，阿布打開背包，換上獵裝，又取出一個長長的法式面包棍，它把面包棍掮在肩上，興高采烈地叫道：“出發(fā)打袋鼠去嘍！”

……

阿吉悄悄離開窗口回家了，它心里酸酸的，又止不住想笑。它鄭重地寫了一封信，投到阿布的信箱里。在信里，它先是祝阿布旅途愉快，表達了對這種旅游的向往，最后，寫了這么一句：“過幾天，俺也要旅游去了?！?/p>

此后不久，企鵝們都一只只宣布去旅游，大家都紛紛表示祝賀，書店里關(guān)于旅游的書很快被搶購一空，越來越多的企鵝開始收到聲稱來自四面八方的信件。它們高興地閱讀也高興地寫著畫著。

現(xiàn)在，你也要旅游去嗎？請選擇好你偏愛的交通工具（比如椅子、板凳、竹竿），當然別忘了帶上畫筆和顏料，讓我們集體出游吧！記得給朋友們寄明信片！

發(fā)稿/小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