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愛玲
或許,將文化和思想留作底蘊,做好差異定位,而不是通過行政手段將一切外表看起來“高大上”的東西都攬入懷中、將所有自認“低端”的人群和產業(yè)趕出,才是北京市能夠減掉“霧霾”,同時又從質上再度豐盛起來的辦法。
雖然有北京官員澄清“北京不會清理低端人群”,但中心城區(qū)的某些動作早已開始。包括媒體上議論紛紛的將北京人心目中具有極強符號意義的動物園批發(fā)市場等小商品市場遷出城區(qū),整治群租房等。但其手段顯然遠遠不止這些。
在城市化浪潮中,中國正面臨著各種城市病,而積聚了全國最重要資源的首都北京為甚,霧霾,擁堵,缺水等等都能占上頭籌。據政府相關部門說,這個已經2000多萬人的特大城市,人口還在以每年約60萬的速度持續(xù)擁入。
前段時間公布的城鎮(zhèn)化規(guī)劃告訴我們,政府試圖以“提質量”、“調結構”的方式來解決中國目前面臨的城市化困境。現在,北京顯然開始了自己的“提質量”進程。它要往“高”端走,收入過低,租不起、買不起一定價格房屋的,從事的職業(yè)看起來不那么“高大上”的,或將受到一定限制。
然而,一座城市真的可以憑簡單的管理來決定人員的結構和去流,以及整個城市的面貌嗎?
那些愿意花更多房租住在更為擁擠的內城的人,顯然是因為那里有他更為在意的東西,比如就業(yè),比如子女教育等。不從更深的結構性上考慮,希望通過一遷了之或一趕了之的簡單手段來解決問題,顯然是不可能實現的。在城市功能不發(fā)生變化的情況下,位于內城的“高端”資源,必然以各種更為扭曲的方式吸引著“低端”人群的進入。另外,現有的自然形成的城市生態(tài)往往是一個互相依賴的生態(tài)圈,將“低端”人群趕出主城區(qū),實質上加大了“高端”人群的生活成本,因為前者往往是為后者服務的。
僅僅10多年以前,北京曾經是各地青年知識分子和藝術家心中的圣地,一個相當理想主義之地。曾幾何時,我向別人介紹北京的好處時說,在這里,從鄉(xiāng)下來的在餐廳做工或擺小地攤的、大學畢業(yè)在公司或文化機構上班的,到各地最有錢的來北京買尊貴的,各色人等都能找到自己合理生活的圈子。
現在,由于中國經濟的持續(xù)發(fā)展,北京越來越放大自己的現實主義。它越來越商業(yè)化、庸?;T诘胤秸腉DP大賽中,憑借自己的首都優(yōu)勢,大攬包括金融、汽車在內的各種產業(yè)。正召開的北京“兩會”上,“以房控人、以業(yè)管人”的“順義模式”,被視為今后北京管控的推廣方向。事實是,順義僅一個現代汽車城就聚積了大量產業(yè)人口。討論多年的京津翼一體化進程緩慢,與長三角和珠三角另兩大中國經濟圈相輔相成的分工合作態(tài)勢成對比。
作為一個13億人口國家的首都,既想做集政治、金融、產業(yè)和文化等各種“高端”行當大而全的基地,而又不希望出現人口、資源和環(huán)境等問題,是不現實的。
“攤大餅”一詞,這些年被用來形容北京的經濟地理建設欠缺特色,只是量的粗糙放大。除了高校和學術機構云集支撐起了一個活躍的國內思想市場外,它很難在國際思想和文化舞臺上有什么突出地位,雖然好奇的“老外”仍會來游覽故宮和頤和園。
或許,將文化和思想留作底蘊,做好差異定位,而不是通過行政手段將一切外表看起來“高大上”的東西都攬入懷中、將所有自認“低端”的人群和產業(yè)趕出,才是北京市能夠減掉“霧霾”,同時又從質上再度豐盛起來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