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鞋的故事

張書成

1974年5月31日，上小學一年級的兒子放學后對妻子說：“媽媽，明天是六一兒童節(jié)，學校開運動會，老師叫我們每人準備一雙白網(wǎng)鞋。你今天一定給我買一雙，好嗎？”妻子居然同意了。

下午孩子又快放學了，我按捺不住，問孩子他媽，說：“你不是答應給孩子買運動鞋的嗎？都啥時間了？孩子回來，你怎么說?。俊甭犖疫@樣說，妻子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說：“他腳上那雙球鞋才買來幾天?。≈皇穷伾屈S色的。再去給他買一雙白色的，又不耐臟。一年能有幾個兒童節(jié)，能穿幾次？孩子腳長得快，現(xiàn)在買來，到了下半年就不能穿了。能節(jié)省幾個就節(jié)省幾個吧！”妻子的這番話真叫我無言以對。

到了晚上，孩子放學回來后，一跨進家門，就向妻子追問運動鞋買回來沒有，然后，我就聽見孩子號啕大哭，還說：“媽媽呀，你現(xiàn)在去買吧，商店還沒有關門呢?！本驮谶@時，妻子把我叫在一邊，說出了她早就想好的應對之策，然后讓我給孩子做工作。我把兒子拉在一邊，“兒子，你聽話啊，你媽媽保證叫你明天穿上一雙白色的運動鞋?！焙⒆勇犃?，臉上露出了笑容，“爸爸，你說話算數(shù)！”“算數(shù)！算數(shù)！”我肯定地說。

這天晚上，妻子連晚飯也沒有吃，跑到連隊醫(yī)務室去找衛(wèi)生員要了兩張膠布?；丶液?，妻子把膠布撕開，用剪刀比劃著鞋幫，把膠布剪成一條一條的，再粘貼在孩子的鞋上，之后又找來粉筆在鞋幫上反復擦抹，越擦越白，最后還換了一副白色的新鞋帶。就這樣，一雙白白凈凈的運動鞋做成了。妻子讓孩子穿上“新”鞋，在屋子里走幾步，孩子高興極了，拉著媽媽的手，笑了起來。妻子也抿著嘴笑了，可她的眼眶里卻含著淚花。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穿著白色的運動鞋，歡天喜地地到了學校。班主任李老師好像看出了破綻，喊道：“張兵，你到前面來，我看看?！焙⒆鱼枫凡话驳刈叩嚼蠋煾?，老師什么也沒有說，示意他回到隊列里去。

到了晚上，孩子拿著獎狀回到家，我們一家人高興得摟在一起。

四十多年過去了，這個故事一直在我腦海深處，揮之不去。

前不久，我起床洗漱時，發(fā)現(xiàn)牙膏不見了。“喂，你見我的牙膏了嗎？”我沖老伴兒喊。她笑了笑，說：“昨天我參加市里面的老年太極扇比賽，發(fā)現(xiàn)我的運動鞋有個地方磨掉了色，你的牙膏不是藍色的嘛，我就用你的牙膏給涂涂鞋，忘了給你放回去。”

我實在生氣，說：“都啥年代了，家里也不缺錢花，去買一雙不就行了嗎？那么吝嗇，也不怕別人笑話啊！”老伴兒抿抿嘴，慢悠悠地說：“有錢要花在點子上，運動鞋一年能穿幾次，湊合湊合就行了。俗話說，吃不窮，穿不窮，不會計劃一輩子都會受窮的?！彼囊幌捝钌钣|動了我，家里要沒有老伴兒這樣勤儉持家的好管家，日子能過得這樣好嗎？

我們結婚幾十年了，一起走過那些風風雨雨的日子，現(xiàn)在日子好了，而老伴兒仍然堅持勤儉節(jié)約，并教育我們的子孫秉承這樣的家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