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張望

張美琪

黃昏時，太陽收起了它張狂的光線，金色的余輝撒向大樓，一個熟悉的面孔探出陽臺外，張望著。她的齒畔帶笑，顯露出期盼的神情。黑色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飛舞，格外顯眼，有落日余輝的映襯，美麗漂亮。

在我記憶中，媽媽總是喜歡站在陽臺上張望我，無論是上學(xué)還是放學(xué)。我不能理解她，甚至討厭她監(jiān)視我。因為我感覺她是整個大樓唯一一個從陽臺上探出頭來張望的人。但我一直沒說，只是在心里不斷地排拆著她，認為她總把我當(dāng)小孩看。

念小學(xué)時，每次回家，仰起頭來就能看見探出陽臺張望著我的媽媽，總是那樣的姿勢，緊緊地盯著我回家的方向，生怕遺漏了什么。她一看到了我，就急忙進屋?；氐郊?，我發(fā)現(xiàn)桌子上已擺上了我喜歡吃的飯菜。媽媽為什么喜歡站在陽臺上張望我呢？為什么她一看到我就進屋了呢？我有些明白了，但我實在不想她這樣緊盯著我。

上初中后，放學(xué)比小學(xué)晚了些。我常常在夕陽落山百鳥歸巢時才回家。每到星期五下午，爸爸就會來學(xué)校接我回家。每一次快到家的時候，我都會看見媽媽站在陽臺上張望的樣子，她看到我們后就轉(zhuǎn)身進屋了，我們到家時桌上又擺滿了飯菜。這樣的情形天天如此。

有一天，我對媽媽說：“媽媽，你以后不要站在陽臺邊了。你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有點……”我沒接著說下去。媽媽整個兒似乎僵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地說：“哦……”然后又繼續(xù)忙手中的活兒。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每天回家再沒有看到陽臺上那個熟悉的面孔。同時，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細微的變化——回家后桌子上沒有擺滿飯菜，而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端上來。我很納悶，但終究沒問。后來，爸爸告訴我，你不讓你媽媽站在陽臺上張望，她怎么知道你什么時候回家呢。你媽還不是怕你餓了才每天那樣像雕塑似的張望。

我恍然大悟，媽媽從看見我到我走過三叉路口回到家的這段時間，她剛好可以準備好所有的飯菜，并且逐一端上飯桌，讓我一回家就可以吃到熱氣騰騰的飯菜。聽了爸爸語重心長的話，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鼻子有些酸酸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迎著殘陽余輝的瘦弱身影，吹著刺骨寒風(fēng)默默等待孩子放學(xué)的那個孤單身影。無論是烈日炎炎、暴雨傾盆，還是凜冽寒風(fēng)、大雪紛飛，她的張望從不缺席，因為她的心中只有她寶貝女兒的回家。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其實媽媽一直站的地方不是陽臺上，而是站在我的心口上了，但我不曾把心敞開過，以至于她的愛無法進入我的內(nèi)心。

媽媽，對不起！從今以后我一定會早點回家，不讓黃昏中您那單薄的身影接受寒風(fēng)的侵襲。您的張望，您的等待，您的期盼，我會銘記，我會努力！

“媽媽，你還是每天繼續(xù)張望我吧！沒看見你，我就沒有回家的動力?！蔽覍寢屒妇蔚卣f。

“那好吧?！眿寢尩恼Z氣似乎平淡，但我分明聽出她內(nèi)心的喜悅。

望著樓上的陽臺，媽媽依然站在那兒，金色的晚霞灑向大樓，灑在樓上那看到我無比幸福的笑臉上。我感到異常的溫馨，在斜陽余輝中加快了回家的步伐。